許馥心里莫名一緊。

    她慢悠悠地吃著菜，沒搭理他。

    記紀(jì)念日這些東西要做什么？

    難道未來還要過什么周年紀(jì)念之類的么？

    她好像從來沒和誰談到過一年呢。

    “……沒必要吧，”她抿了一口酒，輕描淡寫地道，“這都是形式主義。”

    陳聞也一個磕絆都沒有打，笑著就應(yīng)道，“好?！?/br>
    許馥放下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自己的指尖，覺得兩人接吻前好像少走了個流程。

    都怪他，太誘人、太虔誠地奉獻(xiàn)上了所謂初吻，讓她沒把持住。

    但至少有些話應(yīng)該和他說清楚才是——

    要做好鋪墊，最后一刻才不至于那么難堪。

    “阿也?！?/br>
    她叫他的名字，余光瞥了一眼陳聞也。

    “嗯？”他專注地望她，瞳仁是剔透的亮，唇角仍微微勾著，和剛剛頹廢癱在椅子里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許馥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好開心。

    喜悅的情緒幾乎都能從他的每根頭發(fā)絲散發(fā)出來，莫名就讓許馥想到了他高舉著飄揚(yáng)的五星紅旗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模樣。

    怎么比奪冠都要開心？

    而且，開心的樣子……也很可愛。

    她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兩人之間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但這沉默卻好像對陳聞也的士氣毫無損傷，他主動地開了口。

    “沒事的，你說吧?！彼畔驴曜樱孟衩靼琢耸裁?，道，“我都可以?！?/br>
    “……什么叫‘你都可以’？”許馥有些被點(diǎn)破心思的惱羞成怒，“你知道我要說什么？”

    “不太知道?！标惵勔怖侠蠈崒嵉?。

    “不太知道就是有一點(diǎn)知道，”許馥說不出口，開始耍賴，“那你先猜猜?！?/br>
    陳聞也試探道，“唔，應(yīng)該會提些條件吧？”

    他坐直了身子，認(rèn)真道，“你盡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都可以。”

    許馥為什么會回應(yīng)他的吻？

    他其實不太愿意深想這個事情。

    是接受了他的提議，還是真的有一點(diǎn)動心？

    都沒關(guān)系，他覺得沒必要去深究。

    反正他只是個聾子而已，她只要想，他會義無反顧。

    只要能做到，全部都可以。

    ……

    許馥清清嗓子，感謝陳聞也給她搭的臺階，“既然如此，那我就提點(diǎn)條件吧?！?/br>
    陳聞也頷首，態(tài)度極端正，“好。”

    她想了個開場白，“你可能談戀愛的經(jīng)驗不太豐富……”

    “對，完全空白。”陳聞也糾正她，“初戀?！?/br>
    說完還覺得不夠似的，一定要和她自證清白，語意中帶了點(diǎn)羞，卻又極直白，“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

    “……”許馥輕咳一聲，在他灼灼的注視下，莫名覺得耳根發(fā)燙。

    這小子……

    怎么動不動就告白??？

    她捏著手指，用開玩笑的語氣，“……初戀嘛，一般都不會太完美?！?/br>
    “總是會有些小瑕疵，或者，大問題的。所以……”

    “?。俊标惵勔怖斫忮e她的意思，忙反駁她，“但你在我心中很完美?！?/br>
    他主動拉了她的手，指節(jié)溫暖地嵌入，態(tài)度篤定，“小瑕疵沒有，大問題也沒有?！?/br>
    真受不了這種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什么情話都能說得這么真摯，這么赤忱。

    他的手很暖，把許馥的命令都烤得軟綿綿，她無力道，“警告你不要打斷我說話了?！?/br>
    陳聞也立即騰出一只手，乖巧地在唇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許馥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她別開眸，語氣嚴(yán)肅了起來，“其實我……并不想進(jìn)入一段穩(wěn)定的感情。這會給我很大的壓力?！?/br>
    “我理想中的關(guān)系，是可以隨時結(jié)束的，任何時間，只要有其中一人喊停，就可以立即停下的。”

    “但這對……”許馥勉強(qiáng)說出那兩個字，“正‘初戀’的你并不公平。所以你要想清楚才可以開始。”

    話說完了，室內(nèi)再次陷入了沉默。

    安靜到只有火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聲音。

    這沉默很膠著，讓許馥有些坐立不安，簡直像在那火鍋里悶煮著的川粉，隨著滾湯飄起又落下。

    牢牢握著她手的陳聞也，就是那滾湯。

    她沒等一會兒就失去耐心，問，“怎么不說話？”

    “哦，說完了么？”陳聞也眨眨眼睛，一張口，依然帶著那開心勁兒，“你不讓我打斷你，我不知道你已經(jīng)說完了。就這個要求么？”

    “……對?！?/br>
    “好。沒問題?？梢缘摹Ｄ汶S時想結(jié)束都可以。”陳聞也連續(xù)答應(yīng)三遍，瞳仁黑的發(fā)亮，里面都是期待，又問，“這樣是不是就算是可以開始了？”

    許馥有點(diǎn)卡殼，對方接受得也太快了，她生怕自己話沒說到位，于是開始找補(bǔ)。

    “我的意思是，”她想了想，“就是這段關(guān)系該結(jié)束的時候，誰都不要糾纏。”

    夠明白了吧？

    畢竟陳聞也太習(xí)慣于打破砂鍋問到底，實在像是個糾纏的性子。

    她探尋地目光望向陳聞也，陳聞也穩(wěn)穩(wěn)和她對視，沉默了幾十秒后，許馥反應(yīng)過來，道，“……我說完了。你可以說話了?！?/br>
    “好。沒問題?？梢缘摹Ｎ也粫m纏的。”他立刻又來了一個同款三連，然后再次詢問，“那現(xiàn)在我們算確認(rèn)關(guān)系了么？”

    “……”許馥覺得他那明亮熾熱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吞吃了。

    她剛剛為了保證公平，每句話的落腳點(diǎn)都在兩人，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其中任何一人”和“誰都不要”。

    但陳聞也的每句話卻都落腳點(diǎn)在他自己身上。

    他好像對他都沒什么要求的樣子。

    這樣不大好吧。

    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許馥可不希望未來被人抓住把柄。

    “當(dāng)然了，”她游刃有余的模樣，輕描淡寫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br>
    想必他也不敢提。

    大概率是個“沒有，沒問題，我都可以”的三連？

    沒想到，她的話音落了下來后，陳聞也立即驚喜地提高了音調(diào)。

    “可以么？”他眼睛更亮了，身后若是有尾巴，現(xiàn)在一定猛猛地?fù)u了起來。

    失策了。

    許馥騎虎難下，“……你先提。”

    “我也要叫你‘馥馥’。”陳聞也想都沒想，張口就提，像是憋了好久，“可以么？”

    ……就這？

    許馥故作驕矜地思考了會兒，“可以?！?/br>
    陳聞也滿足地笑起來。

    許馥望著他的明亮笑容，覺得連那小虎牙都看起來很順眼。

    實在是帥氣又好哄的男人。

    他緊接著又追問，“那是不是……”

    許馥在在心里重新糾正自己，為他下了新定義，是帥氣又好哄的傻狗才對。

    “對，是，沒錯，”許馥毫不留情地用三連肯定打斷他，“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了?！?/br>
    ……終于等到這句話。

    不知道為什么，喉頭竟然有哽咽的沖動。

    她這么明白地告知了他，怎么會還像在做夢一樣？

    想證實一下。

    證實這不是無數(shù)個相似的夢境，而是夢寐以求的真實。

    心跳鼓噪地攛掇煽動著，陳聞也俯身貼近了她，唇落在了她額頭上，胳膊將她緊密環(huán)繞。

    “……馥馥，”陳聞也心里摻了蜜一樣的甜，他用他那混著少年的清亮和一點(diǎn)性感的啞聲道，“很開心成為你的男朋友?！?/br>
    唇落下的感覺像標(biāo)記，像印章，帶著獨(dú)屬于陳聞也的溫柔和鄭重。@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許馥被那鄭重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