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雨下的不算大且來的有匆忙,周蕪沒帶傘也沒帶人,只帶了個的貼身小廝,望著連綿不絕的春雨,只得倚著手在窗邊,耐心等著雨停。 茶樓里同周蕪一樣避雨的人很多,大約是沒料到這場匆匆的春雨,一時走不了,便就著茶水閑聊了起來。 “大靖的皇太子說是不日進京面見圣上,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今日就在鄴都看到了大靖人使臣?” “聽說那群人昨日便到了,早就被鴻臚寺的大人安排住下了。聽說這次來便是商議這和親的事,北方的戰(zhàn)爭終于算是能停歇下來了。” “商議和親?是大靖那群蠻子主動提出來的?” “可不是嗎?聽說,大靖愿意讓出之前被占領的燕州五城當做娶公主的聘禮?!?/br>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振奮起來了,在北方戰(zhàn)場,周朝的軍隊遠不及大靖兵強馬壯,故而正面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敗退。 燕州五城本就是周朝的領土,但卻被大靖那群蠻子占領,此事是無數(shù)周朝人心中過不去的那道坎,沒有一個人不希望能夠收復燕州五城。 本來觀望著現(xiàn)在北方戰(zhàn)場上的局勢,大家都以為機會渺茫,現(xiàn)在卻又峰回路轉(zhuǎn),大靖居然主動談和,而且打算和親歸還燕州五城。 旁邊有一個年紀尚輕的讀書人開口道:“當今圣上正值青年,并無胞妹,只有一女嘉禾公主適齡,其他公主尚且年幼。估計這次與大靖皇太子和親的就是嘉禾公主了?!?/br> “我泱泱大周朝,無一真男兒,國恨家仇,燕州五城,竟然是靠犧牲公主去大靖和平,荒唐,這真的太荒唐了?!?/br> 旁邊的中年男人聽到這話便覺得不舒服:“大周一個公主和平,便可以換來天下太平,戰(zhàn)爭結(jié)束,那可有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啊?多少家流離失所?大周需要的是休養(yǎng)生息,不是一味打仗。 全天下所有人都希望這場戰(zhàn)爭能快點結(jié)束,大靖主動和我們談和,你們卻逞一時之快,認為不需要和親,這場戰(zhàn)爭可以靠著那些戰(zhàn)士們流血犧牲來繼續(xù)抵抗。” “等等,我想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大靖會是那么好心的嗎?我之前聽人說,大靖朝還提出了一個條件,每年我們大周都要朝他上供金銀還有綢緞糧草。” “憑什么?那些蠻子簡直欺人太甚,這條件我們斷然是不會答應的?!?/br> “是啊,這條件太過于苛刻,但是沒一個人希望這仗繼續(xù)打下去。再打下去,就連耕種的農(nóng)民都沒有了,都征兵上前線死了?!?/br> 周蕪百無聊賴,坐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一旁的老百姓高談闊論,無論是飽腹詩書的讀書人還是忙忙碌碌的老百姓,對于北方的戰(zhàn)火,對于這次大靖提出來的和親,都是有一些自己的意見。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清爽干脆的男聲,格外耳熟:“阿蕪?!?/br> 周蕪聞聲,連忙偏過頭掀眼皮望過去,是一個穿著鵝黃色大袍的少年,腰間掛著長劍,黑色長靴上面還沾著雨水,他伸手掀了掀自己頭頂避雨的雨笠,大跨步朝著周蕪走去。 周蕪還是頭一回見著有人把這么嫩的顏色,穿得清雅明朗,如同三月間樹枝間剛冒出的鵝黃色新芽。 他走過來坐在我對面,十分任性隨意:“大老遠便瞧著這二樓的人像你,我便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是你。” 四下聲音安靜了許多,周蕪斟了一杯淡茶遞給他:“暖暖身子?!?/br> 蔣云接過了周蕪的茶,喝了兩杯暖暖身子,身旁的小廝幫他解下頭上的雨笠。 “你是什么時候回鄴城?我還沒得到這消息,不然早就去你府上坐坐了,話又說了回來,你要回來,竟然不少人來告知我一下,我們還是好兄弟不?” 周蕪點了點頭:“半個月前,圣上密旨召我入京,青州到鄴城路途遙遠,前日才進京。 “唉,青州與鄴城相隔甚遠,當初十歲那年一別,你去了青州,我當時就在想……” 蔣云說著,又低頭抿了一口茶,唏噓道:“倘若無緣,怕是我們這輩子再不會有第二次了。” 周蕪見著蔣云這副模樣,便開口寬慰道:“圣上這次召我入京,估計以后就不肯放我走了。我叔叔伯伯都是這么說的?!?/br> 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忍不住低了下來,像是蚊子嗡嗡一樣。 蔣云神色訝異,追問道:“你怎么知道?你這么說的話,圣上是想動你父親生前留在青州的兵馬?這卸磨殺驢未免也太快了,你父親范去世才剛滿三年,你也尚未娶妻,青州兵馬本就是他的,他又和必對你這么步步緊逼?” 蔣云說的,誰都清楚,這樣直白說出來最難堪的還是周蕪。 周蕪的父親本來是安國公,是靠著軍功步步爬到這個位置的,偏偏他唯一的兒子,卻是一個天生體弱,無法繼承家業(yè)。襲爵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安國侯,如同一個傀儡一般任人擺布。 周蕪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便又給蔣云添了一次茶,淡淡的茶香彌漫著,雨聲噼里啪啦勾起了愁絲。竟感覺心像是被人放了一半血,曾經(jīng)有人告訴周蕪,人放血過多會身體發(fā)涼,他現(xiàn)在就心發(fā)涼,實在迷茫,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覺得自己有愧于父親厚望,卻也實在有心無力。 以前呆在青州,群山相伴,在那里縱馬狂奔,他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下去。現(xiàn)在卻是被變相囚禁在了鄴都,做了他叔叔嬸嬸在鄴都的人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