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不住地道謝，連忙接過來，拔腿就向外跑。

    紅鳶的面上不悲不喜，一個人平靜地站在月光下，任由冬日的狂風拂亂衣衫。

    “你和公子，還是彼此放過吧?！?/br>
    作者有話說：

    離追妻只差臨門一腳了！再作最后一個大死(搓手手)

    第41章 計劃

    陽光傾灑在尚未消融的雪上, 將京城的繁華長街都映得亮盈盈的，恰是冬季里難得的晴日。

    裴淵在這方好景中行至殿前, 緩緩拾階而上, 一身紫袍襯得他的氣質(zhì)越發(fā)矜貴出塵，如月下青山般清朗的面龐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的到來引得眾臣議論紛紛, 都言他是兩朝皇帝的新寵，手段高深, 見他須得繞路走。

    有的甚至大膽直言, 先帝駕崩與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必須好好徹查一番。

    然而，他們說什么，他都已經(jīng)不甚在意了, 只輕輕瞥了一眼，便步向了那個屬于他的位置——

    百官之首。

    金嶺一發(fā)兵, 便不再有人關(guān)心先帝是否真的是病逝, 也不再有識時務的叫嚷著要辦登基大典, 更遑論審訊牢里關(guān)著的幾個反賊。

    江晏此時更是顧不上這些虛禮，匆匆上殿坐在龍椅上, 少年天子的龍威在他身上, 已現(xiàn)了七八分。

    “臣等拜見陛下。 ”

    “平身?！?/br>
    群臣起身抬頭一看，竟發(fā)現(xiàn)裴淵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連發(fā)絲也沒動一下。

    “他……他剛剛是不是沒有拜？”

    “不會吧, 是不是他起來得快，你沒看到？”

    江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沒有多說什么, 直奔正題：“金嶺一事, 各位有何意見？”

    “回陛下，離我朝邊境近些的駐城將軍都已經(jīng)趕去支援了?！北可袝氏日玖顺鰜?，“但具體之后應該怎么做，還需陛下定奪。”

    “嘁，說了跟沒說一樣，小小金嶺，打回去就是了，何須在這里浪費口舌！”

    “你說得輕巧！你忘了百年前那場大戰(zhàn)，給他們割出去多少城池……”

    “好了?！苯坛雎暣驍嗨麄?，又意味深長地看向裴淵，“裴首輔，有什么想法？”

    他面上風輕云淡地問著，實際心中早就緊張不已。

    昨夜收到那份奏折后，他氣得幾乎掀了桌案，meimei日日掛念、喜歡的人，緊要關(guān)頭居然上書同他說，要將她嫁過去以護邊境百姓安危。

    但他與裴淵相交時間雖不長，卻并不覺得他真的是這般懦弱的小人，也不相信他meimei當真是看走了眼。

    裴淵微微抬眼，朗聲道：“邊境生靈涂炭，民不聊生，臣奏請長公主速往履行舊日婚約。”

    此言一出，原本肅穆的議事殿瞬間炸開了鍋。

    “我聽說，他跟長公主不是一向關(guān)系挺好的嗎？之前長公主還鬧著要嫁給他呢?！?/br>
    “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你當不了首輔呢。”

    “這人也太薄情了……”

    江晏終是忍無可忍，猛地站起來，將昨日那份奏折重重地摔在地上：“你放肆！”

    而江禾卻躲在殿側(cè)的小門旁，手緊緊地攥住龍紋錦簾，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陛下？”裴淵皺了皺眉，似是有些疑惑。

    他最終還是在那份奏折里附了紙條，道出待江禾出發(fā)后，金嶺放松警惕之際，由他帶兵去擊潰他們。

    金嶺在京城的確有著情報網(wǎng)，為了保證此事不被人知曉，他特別將字條上的文字加了密。

    加密方式是……

    他和江禾兒時琢磨出來用來傳信的字符！

    是了，他在醉酒狀態(tài)下不自覺地選用了這樣的方式，而江晏，并沒有給江禾看這個！

    然而若是直接同他們交鋒，必然傷亡慘重，勝算也遠遠不敢保證有十分，江晏滿打滿算不過十四歲，這個時機，金嶺若要他做個亡國皇帝，也未嘗不可能。

    “請陛下三思，您剛剛登基，諸事未定，此時硬接下這場仗，必會對國力有損?！?/br>
    事到如今，他還是決定按原計劃執(zhí)行，一個人將這場戲演下去。

    “給朕閉嘴！”江晏怒道，“有什么不能打的，現(xiàn)在就給朕出兵！”

    “裴淵！”江禾大步從簾后闖了進來，斥道，“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沒必要這般對待我！”

    這是她第二次闖進朝堂了，周圍人低聲的指責半分也沒有減少。

    或許因為座上人變成了自己的皇兄，她倒是比上次多了些底氣。

    “我和你爭執(zhí)，不過是說幾句狠話，罵你幾句?？赡阍诟墒裁矗磕阍诎盐彝鹂永锿?！”

    他淡淡道：“那齊明那般喜歡你，怎么算得上是火坑。”

    “你卑鄙！”江禾氣得眼含水霧，鼻尖也泛了紅，“憑什么你們男子動動嘴就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父皇是，你也是！”

    裴淵掩了情緒，靜靜地看著她。

    “裴淵，你會后悔的?！?/br>
    “……為國為民，無怨無悔。”

    他閉了閉眼，說出了連自己都心痛的狠話。

    “好一個為國為民，倒顯得本宮不識大體了?！苯锑托σ宦?，“本宮去就是了，你們所有人，合該躲在本宮身后！”

    “江禾，別在這耍小孩子脾氣！”江晏揚聲訓斥道，“下去！”

    “皇兄，禾兒去意已決，不用再阻攔了?！?/br>
    江禾輕輕勾起唇角。

    “但是在此之前，本宮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br>
    “父皇，是他殺的?！?/br>
    “什么？！”底下迅速有人喊道，“長公主殿下這么說，可有證據(jù)？”

    “本宮的事情，你們大家一向很關(guān)心?！苯剔D(zhuǎn)身面向群臣，緩緩開口，“出事當夜，本宮抱著他的時候，被人看到了，對么？”

    “這……確實有所耳聞?！?/br>
    “他當時身上，全是血?！?/br>
    眾臣嘩然。

    裴淵抬眼望著她，眸中涌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沒有出口反駁。

    “陛下，此人身上疑點頗多，臣奏請陛下將此人投入天牢！”

    所有人的高呼聲炸裂在他耳邊，他聽見江晏喚來了人，衛(wèi)軍魚貫而入，將他團團圍住。

    “我看誰敢動。”

    裴淵沉沉開口，聲音不大，卻震得他們當真不敢再有所動作。

    “為何不敢？”江禾高聲道。“皇兄在叫你們，聽不到嗎？”

    “……你執(zhí)意要如此么？”

    她輕哼一聲，上前附在他耳邊：“你這一生，都活該被冤案二字壓身?！?/br>
    裴淵沉默片刻，緩緩垂下了手。

    衛(wèi)軍見狀，方蜂擁而上，手忙腳亂地將他押解下殿，一路押至牢獄最深處。

    混亂中，甚至有人不忘將他的華冠摘下來，丟到角落里。

    “呀，熟客啊?！苯鈶蛑o的聲音從他對面?zhèn)鱽?，“怎么首輔大人剛威風了這么一會兒，就過來和我這個反賊作伴了？”

    裴淵看也未看他，只微啟薄唇，抿了口桌上的茶。

    這獄中之茶酸澀無比，惹得他蹙了蹙眉。

    “有茶喝就不錯了?！苯饪吭谧约旱睦伍T上，調(diào)笑道，“被你那小情人公主送進來了？”

    “不然呢？”裴淵淡然答道，“還能是那個剛登基的小孩子？”

    說罷，他頓了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審你的時候，希望你也像今天一樣這么多話。”

    江衡聽完，竟放聲大笑起來。

    “首輔大人還是那么自信啊。”

    良久，他面上露出憐惜的表情，仿佛他所面對的，只是一只蜷縮在路邊的流浪小狗。

    “對你，自然自信得很?！?/br>
    “陛下到——”宦官突如其來的一嗓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氛圍，隨后便是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裴淵，給朕出來！”

    刑部的小吏連忙上前開了牢鎖，又連滾帶爬地退下，

    “陛下這又是怎么了？”裴淵微微抬眼，“臣可剛在這草堆上待習慣了?！?/br>
    “江禾現(xiàn)在一定要嫁過去，朕說什么她都不聽！”江晏怒道，“趕緊去，把她勸回來！”

    “陛下可收到那份折子里夾著的字條了？”

    “朕看不懂，你也別在這兜圈子?！?/br>
    裴淵依了他的意，言簡意賅道：“給臣虎符?！?/br>
    “你要做什么？！”

    “陛下若再不明白，便當真算不上聰慧了。”

    江晏眸中一動，幾乎要不顧形象地去揪他衣襟：“你又在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