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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武不知道唐奕生要帶他走去哪里，推開唐奕生的手很容易，但他卻不敢反抗，下意識里他知道，一旦這時推開了唐奕生的手，唐奕生很可能一輩子就不理他了。

    唐奕生在路邊招了計程車，直接將莫武塞上車帶回家。

    一路上，唐奕生沒開口，莫武也不敢說話。就這么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唐奕生家里。

    這不是莫武第一次來唐奕生家里，但每一次來還是被他家豪華的程度給震撼。一百多坪的歐式豪宅，車庫里停滿了高級房車，屋內(nèi)富麗堂皇的裝潢，水晶吊燈、墻上掛著名畫，隨處可見的精品陶瓷，還有貼心的幫傭在他們一進(jìn)門時立刻貼心地上前詢問需不需要點心飲料。

    「不用。」唐奕生很快拒絕并交代?！肝矣惺虑椋灰M(jìn)房間打擾我?！?/br>
    幫傭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一句話也沒問地點頭。

    唐奕生拉著莫武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國中時唐奕生就是在這個房間里每天教他唸書，所以莫武對唐奕生的房間一點也不陌生，甚至還有些懷念。

    唐奕生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空間很大，房間內(nèi)布置簡潔，地板是實心柚木，上面舖了一大塊漂亮的手織地毯，地毯上有張小茶幾，旁邊是一整面墻的書柜，擺滿各式各樣的書藉和獎狀。

    唐奕生關(guān)上門，隨手將書包放在桌上，轉(zhuǎn)身看向莫武。

    莫武高大的身子此刻頭低低地垂下，像極了等待挨罵的大狗，不安地縮著身體。

    「為什么都不跟我聯(lián)絡(luò)？」唐奕生終于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莫武沉默著，眼神不安地飄移。

    唐奕生不耐煩地又問了一次：「你還有把我當(dāng)朋友嗎？」

    莫武這才有了反應(yīng)，急急地回答道：「當(dāng)然有！」

    「那為什么明明有我的手機(jī)，卻整整一年都不打給我？」

    「……」莫武又沉默了。

    唐奕生想了想，決定換另一個問題問他：「剛剛那個是你女朋友嗎？」

    莫武瘋狂搖頭。「不是，我沒有女朋友?！?/br>
    唐奕生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莫武說他沒有女朋友時，他整個煩躁感和憤怒就像是被撫平了一樣，人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在茶幾前坐下，也示意莫武坐到他面前。

    莫武像隻乖巧的小狗般，聽話坐了下來。

    「那，那些女生是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聯(lián)絡(luò)是因為你都忙著和女生玩嗎？」唐奕生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不要太在意，但一開口還是忍不住酸味十足。

    還好莫武沒聽出來，他只是緊張地?fù)u頭解釋：「不是，不是因為這樣，她們……她們是因為力哥要求，所以我才跟她們在一起的?！?/br>
    「力哥？」唐奕生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挑眉詢問：「什么意思？」

    「呃……就是……」

    莫武不夠聰明，反應(yīng)也不如唐奕生敏捷，即使想隱瞞也在兩三句話后，被唐奕生全套了出來。

    「所以你現(xiàn)在是像仲介一樣介紹你們學(xué)校的女生去力哥的酒店上班？」唐奕生總結(jié)得到的消息。

    莫武不安地點了點頭，在唐奕生面前，他很難瞞得過他任何事。

    但慶幸的是，唐奕生并沒有露出任何嫌惡的表情。

    他只是表情嚴(yán)肅，像在思考什么。許久，唐奕生問：「你知道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吧？」

    莫武點頭。

    「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敢跟我聯(lián)絡(luò)？」

    莫武再次點了點頭?！肝蚁?，你一定看不起做這種事情的我吧？」

    唐奕生沉默。如果是其他人做這樣的事，唐奕生當(dāng)然會看不起這樣的人，比如曹思康，但現(xiàn)在做這種事的人是莫武……

    唐奕生看著莫武，不否認(rèn)自己對他就是偏坦，就算他做了那樣的事，唐奕生也覺得他是情有可原。

    「不會，」唐奕生搖頭，「我知道你不是喜歡做這種事的人?！?/br>
    莫武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他其實真的很擔(dān)心唐奕生會拿鄙夷的眼光看他，任何人對他帶有偏見、輕視他、或是厭惡他，他最多就是感到憤怒而已，但如果換作是唐奕生拿這樣的眼神看他，他不敢想像，總覺得自己會難過到死。

    「可是……」

    唐奕生一個轉(zhuǎn)折的語氣，又將莫武的心吊了起來，略帶緊張的目光看向唐奕生。

    「這樣聽起來，力哥那里很危險，難道你以后想和力哥一起混黑道嗎？我覺得你還是早點離開吧！」唐奕生說。

    雖然以前就知道力哥是混黑道的，但不知道是否因為黑道電影看多了，總覺得黑道里也有俠義精神，再加上力哥為人海派，人看起來親切又隨和，毫無印象中黑道份子會有的戾氣，又對當(dāng)時還是國中生的他們十分慷慨大方，因此他們很自然地認(rèn)為力哥應(yīng)該是黑道中的好人，對于力哥說要幫助莫武唸書的事完全不疑有他地欣然接受。

    現(xiàn)在想起來，或許力哥那時是想趁機(jī)吸收小弟吧？

    「嗯……」莫武看起來猶豫又為難地說：「但力哥幫了我很多……我不能不回報他就這樣離開……而且其實力哥也沒有逼我一定要這樣做，只是……」

    力哥說了，那只是回報，他總不能住力哥家、花力哥的錢卻一點貢獻(xiàn)都沒有吧？所以即使再不愿意，他還是和曹思康一起陪女孩子玩樂，就像他們沒有逼那些女孩去酒店上班一樣，他今天會這樣做也是自己的選擇。

    唐奕生明白莫武的無可奈何，畢竟寄人籬下，短時間內(nèi)都還需靠力哥的幫助才能完成學(xué)業(yè)，自然不可能拒絕力哥要他做的事情。

    但這樣下去，遲早會毀了莫武。這是誰都可以預(yù)見的事。想必莫武也心知肚明，所以一開始才會選擇和唐奕生斷了聯(lián)系。

    畢竟唐奕生不適合有一個在黑道做事的朋友。

    「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換個工作?！固妻壬f?！府吘惯@種的工作還是不好的，萬一有人報警，或是被警察查到，你也是有罪的，我不想看見你被抓?！?/br>
    唐奕生是真的擔(dān)心他，但除了這個之外，唐奕生還有另一個藏得更深的原因是，即使知道這一切都非莫武所愿，他還是不想看見莫武和女生走得太近。

    想到下午那個紫色頭發(fā)的女生抱著莫武的樣子，唐奕生就渾身不舒服，早知道不止飲料，蕃茄醬都應(yīng)該給她淋上去才是。

    但究竟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唐奕生不想深究。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看見有人和莫武太過親?。

    「要回報力哥應(yīng)該還有不至于犯法的工作可以做吧？總之……你別接近那些危險的事?！?/br>
    「……我知道，我……我再去找力哥談?wù)効??！鼓湎裣铝藰O大的決心，看著唐奕生點了點頭。

    但力哥究竟會不會同意又是另一件事，萬一惹惱了力哥，會不會害得莫武連高職都唸不下去？

    唐奕生嘆了口氣，感到自身的渺小，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包圍著他，就像國中時對莫武被記過的事一樣，但這次那股感覺又更為強烈，畢竟這次面對的是黑道，而他只是高中生，就算想救莫武脫離那樣的環(huán)境也是無可奈何。

    除了勸莫武不要做危險的事情外，他還能幫莫武什么？

    「那你有手機(jī)了嗎？」唐奕生問，他想在找到能做的事之前，至少先不要和莫武斷了聯(lián)絡(luò)。

    「有?！鼓鋸目诖飳⒛贸鲆恢Р凰阈碌乃謾C(jī)。

    力哥為了讓莫武「工作」方便，看起來更有派頭的樣子，在開學(xué)第一天就為莫武和曹思康各辦了一支手機(jī)。

    「那把我的聯(lián)絡(luò)方式輸入進(jìn)去……」唐奕生正要告訴莫武電話號碼，卻看見莫武不好意思地?fù)u了搖頭。

    「我早就存了。」

    早在拿到手機(jī)的第一天，莫武就迫不及待地將唐奕生的電話存入他人生中第一支手機(jī)里。

    但這一年來，那支電話號碼就靜靜地存在手機(jī)通訊錄里，他始終沒有勇氣打電話給他。

    唐奕生差點激動罵出口：既然早就存了，為什么不給他個電話？就算發(fā)個訊息也好！害他以為他早就把他的電話號碼搞丟了。

    但看到莫武那垂頭沮喪的樣子，想到他不敢跟他聯(lián)絡(luò)的原因，唐奕生的話到了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換了話題道：「以后至少一個星期見一次面吧！」

    「咦？」

    見莫武沒有答應(yīng)，反而還露出「為什么要這樣做」的樣子，讓唐奕生突然生氣起來。

    「你不是還當(dāng)我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我們又不同校，那一星期找一天見面不過份吧？還是你連這都不肯？」他之前可是讓他苦等了一年，他都還沒跟他算這筆帳，現(xiàn)在居然連一星期一次都不肯？會不會太過份？唐奕生生氣地想。

    莫武嚇了一跳，沒想到唐奕生會突然生氣，趕緊安撫地說：「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說你不忙嗎？」

    「我要忙什么？」

    「你讀一中不是要唸很多書嗎？那我……」如果能每個星期見面，莫武當(dāng)然一萬個贊成，但他也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妨礙唐奕生唸書。

    「我總不可能每天都在唸書吧！何況如果我真的要唸書，你也可以在我旁邊陪我唸書??！」唐奕生揮揮手，彷彿那都不是問題。「你應(yīng)該也有自己的書要唸吧？」

    「我……」說到唸書，莫武慚愧地低下頭。因為力哥交代的「工作」讓他這一年里也沒有好好地唸過書。

    唐奕生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說什么，「你如果有不會的，也可以像以前一樣讓我教你啊！」

    「可是我們的課又不一樣?！?/br>
    「至少基礎(chǔ)的科目一樣，至于專業(yè)的東西，只要你把課本和參考書拿來，我就能搞懂它，你以為我是誰？我唐奕生耶！」

    莫武噗哧地笑了，見到唐奕生后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下來，露出像以前一樣安心開懷的笑容。

    唐奕生也笑了，雖然他能幫助莫武的地方有限，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讓莫武脫離力哥那里的環(huán)境，但至少他可以在能力內(nèi)盡可能地幫助他。

    更重要的是，他再不想和莫武失去聯(lián)絡(luò)了。

    「謝謝你，唐奕生?！鼓淇粗\摯地說。他沒想到唐奕生在知道所有的事后，居然還愿意當(dāng)他的朋友，繼續(xù)幫他補習(xí)功課。

    他也很想變好，希望有一天能走在唐奕生身邊不讓他覺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