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秦肆對女孩子向來大方,07年那會兒要送她一部iphone 2g,她當(dāng)然沒收。 不用手機是當(dāng)年好學(xué)生的標(biāo)配素質(zhì),更何況她也不可能收秦肆的禮物。 如今換了對象,他依舊舍得。 紀璇微微扯了下唇,摁滅屏幕。 * 宋家老宅在江城郊區(qū)的山上,附近多是普通農(nóng)戶,獨他們家院墻高,房子大,還有溫泉和假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宋兆華經(jīng)常托國內(nèi)的朋友請工人打掃和維護,才沒變成一座荒園。如今舉家搬遷回國,正好和妻子在山里養(yǎng)老。 宋兆華是秦肆的繼父。 他親生父親早死在大火里了,他和母親劫后余生,遇到宋兆華。 那天他陪去買鉆戒的宋棠音是宋兆華的養(yǎng)女,他該叫一聲jiejie,但兩人年齡只差月份,平時都是直呼其名。 宋棠音新婚,丈夫溫逐青一年有360天在手術(shù)室,剩下5天也不見得能陪她。但有一點好,逢年過節(jié)并不強迫她去婆家過,她想陪自己家人,溫逐青也不會管她。 宋兆華讓司機買了幾大袋煙花和仙女棒,和裝飾用的花燈,到晚上院子里燈火通明,比從前的元宵燈會還熱鬧。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元宵燈會了。 年輕人都出去打工,老年人熱鬧不起來,許多傳統(tǒng)都隨著時間消逝,只剩下一代人枯守的回憶。 秦肆坐在秋千架頂上,能看到院墻外冬季干枯的爬山虎,被春風(fēng)一吹,就現(xiàn)出薄薄的生機,也仿佛能瞧見這附近從前有多熱鬧。 而現(xiàn)在,只剩下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說不出的落寞孤寂。 “秦肆!這個怎么用啊?”宋棠音在下面喊他,手里晃著一盒火柴。 司機說村里的打火機賣完了,只剩下火柴。 從小在國外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宋棠音不會用火柴。 秦肆笑了笑,從秋千架頂上跳下去。 宋棠音一驚:“小心你的腿!” “沒事?!鼻厮凛p松落地,長腿闊步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火柴盒。 “腿沒事吧?”宋棠音無比擔(dān)憂地盯著他右腿。 秦肆無所謂地勾起唇:“早沒事了,嚇不死你?!?/br> 說完手指在火柴盒尾端一頂,從里面挑出一根,再合上。小火柴紅色的一頭在盒子側(cè)面一擦,就燃起火苗來。 宋棠音眼睛一亮:“好神奇啊,我只在電視里見過?!?/br> “見世面了吧大小姐?!鼻厮劣没鹈琰c燃她手里的仙女棒,然后輕輕一吹,火柴滅了,手指轉(zhuǎn)著黑糊糊的火柴說,“我們小時候都玩兒這個?!?/br> 宋棠音舉著仙女棒往后退了退,擺好pose:“快拍一張給芯芯看?!?/br> 秦肆拍了一張宋棠音玩仙女棒的照片,用微信發(fā)給還在國外上學(xué)的meimei陸芯。 然后又拍了一張有月亮和房檐的風(fēng)景照,發(fā)到朋友圈。 他平時很少發(fā)朋友圈,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很想發(fā),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表達欲爆棚的時候。 好像在期待被誰看到。 陪宋棠音放了會煙花,母親喊他進屋吃元宵,期間他不止十次打開微信。 最后一次,他目光停留在一條最新的朋友圈。 紀璇發(fā)的一點點奶茶,配字:【感謝某人,加班快樂?!?/br> 露出公司標(biāo)配的電腦顯示器一角。 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好幾下,秦肆有點走神,直到母親問他要不要再添一碗,才恍然搖了下頭。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 母親愣:“這么晚去哪?” “市里?!?/br> 說完他收起手機匆匆出門。 母親面露擔(dān)憂地跟出去:“這都幾點了?明天去來不及?。俊?/br> 見秦肆已經(jīng)在發(fā)動車子,母親知道勸他不住,皺眉叮囑道:“山上路不好走,你開慢點啊,大晚上很容易出事的,要不我叫老李送……” “走了媽?!鼻厮脸巴鈹[了下手,車利索地掉頭,駛離。幾秒后再看,已經(jīng)消失在蜿蜒的盤山路盡頭。 郊區(qū)的夜晚就像一頭巨獸,仿佛能將一切都吞噬。 螞蟻一樣的車燈在黑暗里竄行。 作者有話說: 真甜文,沒刀,放心看~ 第5章 二組男同事九點就走了,紀璇一個人在公司待到十一點多。元宵節(jié)對于寫字樓區(qū)好像并沒有什么影響,有的樓漆黑一片,有的樓燈火通明,和平時一樣,全然看不出節(jié)日氣氛。 王女士在家庭群發(fā)了今日飯桌的照片,有她親手做的八寶飯和餃子,雞火鍋,臘腸,很多小菜,一大碗元宵。爸爸mama,奶奶,大伯母還有堂弟紀淮圍在一桌吃。 紀璇關(guān)掉照片,臉色微沉。 王女士發(fā)來語音:“你奶奶今年八十,你回來的吧?” 紀璇敲下兩個字:【再說?!?/br> 便把手機放進包里。 這個點路口夜市都收攤了,紀璇摸了摸空蕩蕩的胃,突然被一種茫然和無力感所席卷。 多少人忙碌到這么晚,卻吃不到一口熱乎的飯,現(xiàn)在的人努力奮斗到底是為了什么? 說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到頭來連原本的生活都失去了,變成一個永遠走不到天亮的趕路人。 拐了兩個彎到地鐵口,紀璇看到一個賣元宵的攤位,應(yīng)該也要收攤了,于是她徑直走向地下。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姑娘?!?/br> 紀璇回頭,是賣元宵的大嬸。 大嬸指了指煮元宵的鍋,笑道:“我這最后一鍋,準備收攤回家了,你要不吃點兒?” 紀璇下意識地搖頭:“謝謝,不用……” “就一碗,不吃浪費了,這么晚也沒人來買。”大嬸笑得無比和藹,“送你的,不收錢?!?/br> 肚子的確很餓,急需一些溫暖的東西來填飽,于是她沒再堅持,點頭走過去:“謝謝您?!?/br> 元宵沒有餡,是讓她意外的。以前大家喜歡芝麻味,現(xiàn)在市面上雜七雜八的口味更多,開水一煮,都變成流心。 但紀璇不喜歡任何有餡的元宵,因為小時候吃芝麻元宵燙過嘴,從那以后她見不得流心,吃元宵只吃面坨。 高二那年元宵節(jié),紀璇和奶奶吵架后從家里跑出來,遇到剛打完球的秦肆。 他請她吃元宵,芝麻餡的,她只嘗了一口就沒再碰。 后來秦肆又點了份沒餡的給她,自己吃光她那份芝麻元宵。 那會兒情竇初開,懵懂愛幻想,總會不禁把一些細節(jié)在心里放大和回味。因為秦肆吃了她那碗元宵,也包括她咬過的那只,她羞得半個月沒好意思和他說話。 “謝謝老板,我吃完了。”紀璇抽了張紙巾擦嘴,對大嬸說,“您也早點收攤休息吧?!?/br> “好嘞?!贝髬鹨贿吥ㄔ钆_,一邊沖她笑,“小姑娘回家注意安全啊?!?/br> 紀璇道了別,走進地鐵站。 大嬸把灶臺抹干凈,關(guān)掉煤氣壇,看見從拐角走來的年輕男人,又端出一碗元宵放在桌面上。 “給你留了一碗,熱乎的?!?/br> 秦肆咬了一口,里面是芝麻流心。 “謝謝。”他說。 “不客氣?!贝髬鹦呛堑溃靶」媚锿ζ恋?,人也不錯,你們倆般配?!?/br> 秦肆扯了扯唇,默默地吃元宵。 “不過追女孩可不是這么追,你得到她跟前去,背后為她付出再多,她不知道的呀。”大嬸語重心長道,“你別怪大嬸多嘴,我這人就愛路見不平。喜歡她就去告訴她,說不定她也喜歡你呢。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條件好了,膽子卻小了。猶豫來猶豫去的,當(dāng)心被人搶了先?!?/br> 秦肆低著頭,半晌只說了聲“謝謝”。 夜里起風(fēng),天也陰沉了,墨藍的天幕被烏云侵染,無端變得壓抑起來。 * 第二天紀璇剛到公司,就看見二組的焦組長在工位上收拾東西。 離上班時間還早,紀璇有點意外,打了聲招呼:“焦組長,您這是?” “哦,我離職了。”焦組長臉上都是得意,“去艾科公司當(dāng)設(shè)計部總監(jiān)?!?/br> 原來是跳槽了。 紀璇笑了笑:“恭喜。” 焦組長點下頭,沒再跟她說話。 紀璇開電腦工作,把昨晚的幾個創(chuàng)意匯總整理,過一會兒安尋來了,看見她神采奕奕地在工作,驚愕地瞪大眼睛:“姐,你是剛來還是昨晚就沒走?” 紀璇頭也沒抬:“剛來啊?!?/br> 安尋:“你昨晚幾點回去的?” 紀璇照實說:“十一點多。” “牛。”安尋朝她豎個大拇指,“我要是加班到十一點,第二天恨不得不上班?!?/br> 紀璇毫不留情戳穿她:“你也就說說,我看你敢?!?/br> “……”安尋一噎,轉(zhuǎn)頭看見焦組長收拾東西,壓低嗓音問:“他咋回事?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