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飴。

    這是她所沒有說出的話，但孟易覺卻幾乎是一剎那便猜到了對方到底想說些什么。

    無情道皺起了眉。

    飯桌上又恢復了沉默和寧靜，只能聽見些許的碗筷碰撞之聲。

    ——

    “你今天，去軍營了嗎？”

    臨上床的時候，步思帷這么問她道。

    美人倚在床頭，墨發(fā)披散下來，一雙狐貍眼若有似無地勾著人，倒真叫孟易覺生出了幾分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荒唐感。

    “你怎么知道？”

    “能聞得出來，你身上的味道稍微有點不一樣了?！?/br>
    步思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著說道。

    顯然是對這說法有點不信任，孟易覺又皺著眉頭自己四處聞了聞，最終還是將信將疑地說道：

    “……我沒聞到味道??？需不需要我再去洗一次澡？”

    自從步思帷受困于地下以后，孟易覺每晚都會過來陪她，兩人同床共枕也不知何時成為了極尋常的事。

    但雖說如此，女孩子終究還是非常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的，尤其是在面對……孟易覺有些不想承認自己在聽到步思帷說那種話時心中點點的緊張感。

    步思帷搖了搖頭：

    “不用，其實沒有什么味道，只是我稍微有點……敏感罷了。”

    都聽到步思帷這么說了，孟易覺自然也沒有什么好再說的了，她總不能再詳細問問為什么步思帷會對軍營的氣息敏感吧，所以她也就只能什么都不說就鉆進了被窩里。

    被子里已經(jīng)被早先一步進來的魔尊大人給捂得暖烘烘的了，孟易覺躺在里面，只感覺分外愜意，再加上這幾日為了處理魔界事務奔來跑去的確把她給累得夠嗆，躺著躺著，精神便迷蒙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枕邊人卻少見地說了一句話：

    “最近魔界，是出了什么事嗎？”

    這一下子給孟易覺驚醒了。

    往常睡覺的時候，步思帷基本上都是安靜的，孟易覺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夠睡著，但她的呼吸和心跳永遠都是平穩(wěn)的，這總是讓孟易覺感到一種出奇的安心感。

    但眼下這個情況，卻讓那份來之不易的安心感只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問這個做什么？”

    孟易覺有些警惕地反問道。

    “沒什么，”

    夜明珠在靈力的作用下已然熄滅，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包裹著二人，步思帷并非在這種漆黑之中看不清孟易覺的模樣，她只是仍舊閉著眼，沒有轉(zhuǎn)頭去看而已。

    “只是覺得你最近好像有些太累了，所以問一下?！?/br>
    “……還好，只是我想要代你處理魔界的事務的話，就不得不和程沉接觸，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太喜歡她?！?/br>
    孟易覺轉(zhuǎn)了個身，面朝著步思帷。

    “嗯，我也不太喜歡?！?/br>
    “那你還用她？”

    “……”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用自己的喜好來評判別人的人，換做像我這么任性的人可就說不定了?！?/br>
    “你也不會，我知道的?！?/br>
    女人溫柔的聲音在黑暗的地底就仿若湖水一般擴散開來，蔓延到孟易覺的心中，平靜的，幽深的，又帶著清涼的味道。

    “……笨蛋?！?/br>
    修仙者嘴上這么嘟囔著，可身體卻是又離那人近了半分。

    “睡覺，別再說話了，又不是女高中生，晚上沉迷聊天忘了睡覺的話也太糟糕了?！?/br>
    溫熱的軀體貼在步思帷的手臂上，有手順著她的手臂滑到了她的手掌中，在被子底下，帶著溫暖的感覺，和她十指相扣。

    用不著一會兒，噴灑在她胳膊上的呼吸就已然變得均勻。

    孟易覺睡覺總是喜歡用被子蒙著口鼻，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或許今天晚上，步思帷的手臂代替了被子這個角色，貼在那張充滿迷惑性的臉龐上。

    她熟睡的臉龐讓人感覺像是無憂無慮的孩童一樣，步思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樣的夜晚，她往往是睡不著的。

    躺在孟易覺的身邊，既是一種幸福，又是一種煎熬，自從孟易覺回來以后，這種復雜的情感便一直撕扯著她。

    如果人能夠什么都不去想，那樣大抵會輕松許多吧。不會覺得自己罪惡，也不會覺得自己該死，更不會有明知無法，卻仍要產(chǎn)生的沖動。

    就那樣大腦空空，快快樂樂的度過一生，那樣的快樂，真的是所有痛苦最終的答案嗎？

    在黑暗中，魔尊又一次閉上眼睛，但仍舊沒有陷入睡眠之中。

    猩紅的場面再一次閃現(xiàn)在眼前。

    就算睡去，也只有噩夢相伴。

    即使她的美夢就躺于身側(cè)，她也沒有辦法伸出手去擁抱她。

    第119章 魂

    回首, 便是云霧彌漫的大樹，接天連地，枝蔓縱橫。

    巨鳥金黃色的眸子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

    “你還真是喜歡披各種各樣的馬甲。”

    “我覺得這不叫披馬甲哦。”

    亦男亦女、亦老亦少的聲音仿若從天堂的邊緣傳過來一樣, 帶著溫柔且慈愛的味道：

    “只不過是除我以外皆是我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