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動情的樣子，他和林安蓉在一起，他恪守涵養(yǎng)。

    哪怕喝多了，對方送他回家，試圖勾引，他還是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她，因?yàn)樗幌矚g她。

    趙初歇的主動，他卻潰不成軍。

    人是一種選擇性的生物，哪怕猶猶豫豫選擇困難，最后還是會選擇自己想要的。

    他要趙初歇這個人，他很清醒。

    時明舟想，他并沒有親眼看到趙初歇很幸福，他只看到她的痛苦、哭泣，難受、不快樂。那個男人現(xiàn)在對她不聞不問，她不幸福。

    他想給她幸福，他想讓她笑。

    所以他生出了執(zhí)念，他要親眼看到她幸福，才會死心。

    -

    回去的路上，兩人乘坐的是公交，在最末尾兩排，一前一后坐著。

    公交車開得很慢，車窗外人來人往熱鬧不已，閃過一道又一道風(fēng)景，天空很藍(lán)，仿佛觸手可得。

    趙初歇突然回頭，問他，聲音很輕：“你喜歡我哪里？”

    周圍沒有人，聲音很明顯傳入耳朵里，時明舟怔了怔，盯著她的后腦勺。

    她頭發(fā)很軟，不直，發(fā)尾是自然卷，散在背后的頭發(fā)慵懶隨意，很好看。

    他壓過她的頭發(fā)，吻她的耳垂和脖子，手握住像整形醫(yī)院gg上的形狀。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在服務(wù)區(qū)第一次看見的模樣。

    他是硬了的，所以才去廁所用冷水洗臉。

    也許是他沒有冷靜，過于趁人之危，不作君子所為，睡過以后才更喜歡她；也許是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她很特別，漂亮、有個性。

    哦，他還知道在機(jī)場，他在打電話，她抽著煙聽到了。

    時明舟茫然搖頭：“我不知道?！?/br>
    “如果你問我具體喜歡你哪里，我真的說不上來。我只知道，如果你的性格分給別人，我不會喜歡別人；長相給別人，我也不喜歡，身材、才華等等，我都不會?！?/br>
    趙初歇靜靜地聽著，神色很淡。

    時明舟道：“可你的性格、長相、身材、才華組成了你。我原來是喜歡你這個人的?！?/br>
    趙初歇眨眨眼，從鼻腔里“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時明舟順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能看到大昭寺寺廟的尖頂，矗立在天幕之下，宏偉而壯觀。

    他柔聲著，帶了點(diǎn)兒懇求：“我這個人沒什么優(yōu)點(diǎn)，唯一一個優(yōu)點(diǎn)是耐力好，要不然也不會進(jìn)特種部隊后來又去維和……”

    “滴——”道路堵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起。

    趙初歇聽到他說：“我有耐心，我可以等，我可以為你走一百步，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甚至不需要你朝我走，哪怕只有一步?！?/br>
    趙初歇沒有回，她已然感受到他的真摯，她無法回答他的心意。

    “我們是不會和好的，因?yàn)椤蹦锹曇糨p不可聞，過了很久才飄到他耳朵里，“他死了?！?/br>
    “滴滴滴——”

    車猛地剎車，發(fā)出急促的摩擦聲，人因慣性往前沖，司機(jī)罵罵咧咧，乘客抱怨。

    人聲鼎沸七零八落朝她撲面而來，趙初歇仿佛躲避不及，深深受住，臉色早已布滿模糊的淚痕，大顆的眼淚狼狽滑落。

    “他死了啊，死了的人怎么會和我和好?！?/br>
    第16章

    許祈死的那年正好25歲，不應(yīng)該用“死”，而是“犧牲”。

    他是23歲那年去蘇哈的維和官兵，保護(hù)當(dāng)?shù)氐膰撕碗y民營安全。

    歷時兩年，戰(zhàn)亂平息前夕，他鄉(xiāng)的戰(zhàn)士以為可以歸家時，他卻死在了那場戰(zhàn)役里，為了保護(hù)戰(zhàn)友，被偷襲的反政府軍丟來的炮彈炸得身首異處，連尸體都湊不整齊。

    他從蘇哈回來的時候，是專機(jī)，給的國禮。許家父母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白發(fā)蒼蒼去接人。

    那幾天的媒體新聞報道沸沸揚(yáng)揚(yáng)，舉國傷痛，可父母卻不知用什么表情、態(tài)度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家，是哭著還是笑著，難受的開心的還是驕傲的。

    好像都不是。

    至少趙初歇不是的，她不相信許祈就這樣死了，因?yàn)樗揪蜎]見到過許祈的尸體。

    她也沒有參加那場盛大的葬禮，有好多群眾自發(fā)送來一支黃色的菊花。

    所有的人都來了，只有趙初歇沒有來。

    后來她經(jīng)常去許家，如以前一樣，買點(diǎn)兒水果和糕點(diǎn)，陪許家父母說說話聊聊天。

    直到某天晚上，許母抱著她，哭著說：“囡囡，我知道你是一個堅強(qiáng)的孩子。聽阿姨的話，以后都不要來了?！?/br>
    她愣愣杵在原地，聽不懂許母的意思。

    怎么不來？為什么不來？她是許家的兒媳婦啊，看望愛人的父母，是她應(yīng)該做的事啊。

    可她回到家，看到許祈的照片，看到他們留下來的蘇哈戰(zhàn)爭內(nèi)部拍攝記錄片，直到完完整整看完，她恍然大悟。

    哦，原來許祈死了啊，丟下她走了啊。

    許祈出任務(wù)之前特意休假回來見趙初歇。

    他們是青梅竹馬，許家很早就備了婚房，兩個孩子遲早會結(jié)婚，是大家不言而喻的秘密。

    許祈帶她看裝修好的新房，問她滿不滿意。

    她眼底全是幸福，連說滿意，太滿意啦。

    許祈就笑啊笑，摸她的頭，與她貼在冰箱上接吻。

    他這人太能吃口水了，吻得人口干舌燥的。

    她推開許祈，隨意地拉開冰箱，就看到里面插著漂亮鮮艷的玫瑰花，她不明所以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