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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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祈離開這幾年,也有人追求她、表過白,可她的拒絕和誠實,就會讓別人避而遠之。 只有他,像條狗糾纏不清。 又或許,是那晚的羈絆讓他念念不忘。 有涼風(fēng)吹來,趙初歇感受到了冷,攏了攏風(fēng)衣,聲音很平靜:“你只是陷在那晚走不出來?!?/br> 從成年人的角度分析,一個沒有戀愛、未經(jīng)人事的年輕男人,被一個戀愛、床事經(jīng)驗豐富的女人撩撥,確實很難自控,甚至是食髓知味。 更何況,她很清楚自己在床上使用了什么手段。 時明舟仰頭望著暮色的夜,語氣悲涼:“是,我是?!?/br> 這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趙初歇道:“那就忘記它吧?!?/br> 他扯扯唇角,笑容淡?。骸拔以囋??!?/br> “嗯?!?/br> 趙初歇看手表,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她要回去了。 時明舟說:“你回去吧?!?/br> “嗯,再見?!?/br> 他沒有說話,只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時明舟狼狽地垂下了頭,靠在車身邊沿,抽了好幾根煙才離開。 有很長一段時間趙初歇都沒有再見過時明舟,她回到江城,兩人之間更是毫無交集。 有那么一秒鐘,趙初歇想過時明舟,僅僅只有一秒,她想的是,希望他可以“試試”成功,忘記自己。 五月末倒數(shù)幾天,是許祈的忌日。 趙初歇請了假,買了一束淺紫色的雛菊去看他。 說到這里她就想笑,許祈一個大男人竟然喜歡紫色的東西,連送給她的手機,都是淺淺的紫色。 每年這天的清早,還不到六點就有人來看許祈,將墓碑擦干凈,兩旁的油松剪去雜亂的枝葉,修剪整齊。應(yīng)是許家人做的,他們對許祈無微不至地照顧。 趙初歇站在墓碑前,俯身過去,指腹撫摸他的照片,著裝整齊,眼睛明亮,顯得十分有精神。 他還是記憶里的模樣,不曾老去。 不像她,老了。 不管是精氣神,還是思想,都不如從前了。 趙初歇見許祈這天,從來不會哭,她總是笑著,跟他講許家的事,講趙家的事,講單位的事…… 她的聲音溫和,娓娓道來,一如從前細膩。 小時候許祈挨了打許盼的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就來趙家,她就給許祈講童話故事,哄著他安慰他,讓他別哭。 好像女生總比男生要早熟,趙初歇照顧許祈好多年,直到十五歲,才被許祈反過來照顧。 下山的時候,直到看不見許祈的墓碑,趙初歇才落了淚,眼淚怎么擦也擦不掉。 她上了車,趴在方向盤上哭了好久。 晚上趙初歇一個人過,就著花生米喝了點兒小酒,穿著一條黑色吊帶裙,赤腳推開了天臺的門。 暮色的深夜降臨,霓虹燈閃爍,小區(qū)對面是馬路和步行街,車流和人聲密集傳入耳里,吵吵鬧鬧讓人心煩意亂。 她抱著酒瓶,爬到圍墻上坐著,張開雙臂感受自由的風(fēng)。 呼嘯至耳旁,頭發(fā)絲抽打臉龐和脖子,她睜開眼,瞇眼往下眺望,街燈浮游,人車如螻蟻般渺小。 她又閉上眼,酒意麻痹神經(jīng),思緒遲鈍恍惚。 她好想好想許祈,想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佛緣上講究因果緣,講究投胎論。 這么多年過去,許祈投胎了嗎? 這輩子他還會做人嗎? 她想他做一條傻傻的狗、一只懶懶的貓、一只快樂的小鳥;就是不希望他做人,至少不要做那么偉大的人,他連家都沒回,就這樣死在異國他鄉(xiāng)。 而且做人好累啊,連死都要至高無上的勇氣。 她死過一次,真的很疼,疼得她都要哭了。 “許祈,我疼?!彼纯嗟匚嬷?,無聲地哭泣,小聲地低吟。 “趙初歇!” 穿透時空的怒吼將她從回憶里抽離,身上陡然冒出細密的冷汗,風(fēng)襲來,一陣涼意。 她猛地回頭,愕然看著來人。 時明舟倉皇失措地喘著氣,那女人面臨天際,穿著黑色吊帶裙與天地融為一體,脊背瘦弱,仿佛頃刻便要跌入萬丈深淵的紅塵。 那紅塵深涌、黑不見底,吃人般的張大嘴巴,等待獵物。 他呼吸快要停歇,心抽得難受,忍著怒意朝她靠近,慢慢地伸出手:“趙初歇,你過來?!?/br> 她喝了酒,眼底醉意,卻很清醒地搖頭:“不?!鳖D了頓,“但是你不要過來?!?/br> 時明舟停下腳步,耐心地說:“好,我不過去,你在上面做什么?” “看風(fēng)景。”她仰頭看星星,看夜景,看浩瀚如煙的世界,看茫茫的蒼野。 她又問:“你怎么來了?” 時明舟誠實道:“我來找你?!?/br> 其實他很早就來了江城,一直躲著沒見她而已,他偶爾會在樓下看星星,看她什么時候關(guān)燈睡覺。 于是,他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知道自己像條瘋狗,像個神經(jīng)病,可他卻做不到“試試”地去忘記她。 如果忘記一個人那么簡單的話,那她為什么不能忘記離開的那個人?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找我干什么?”她似乎有些嘆息,“我沒那么好?!?/br> 時明舟沒有說話,趙初歇回頭,眼睛看著他,她問他:“你知道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