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有沿著陌生的河道走過，自然不知曉自己即將與顧山在這片山中河流上漂泊多日。

    當(dāng)下，陶湘吃完一小半醬餅，邊坐進(jìn)顧山給她弄的小窩里，邊咬著唇問道：“咱們離了南寧，去哪呢？”

    這話問得顧山一頓，饒是他有著豐富的南來北往和水上生活的經(jīng)驗(yàn)，一時也敲定不了落腳點(diǎn)。

    “等出了山區(qū)再說?！彼嗣障嫖龅氖帜_，拉過一旁的薄被給她蓋在身上，“睡一會兒吧，船還要飄很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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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湘在度過整整三天的船上生活后，才漸漸意識到南方邊境無窮無盡這一事實(shí)。

    河道蜿蜒盤旋，小船飄了好久，可能直線距離才不過百米，岸兩旁盡是連綿不絕的青山，放眼望去好似看不到頭。

    顧山掌船的技巧極好，在激進(jìn)的河水里，也能將篷船撐得穩(wěn)當(dāng)。

    然而為了照顧陶湘的孕體，他不得不小心地沿著平緩的岸邊走，時不時還要停下生火煮飯，或是拴船過夜，行得很是緩慢。

    陶湘意興闌珊地坐在船板上，起初還能見到其他同路的載人船舶，但是后來就再不見其他船影，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這一條小船，隨著河水飄搖。

    天色漸晚，顧山挑了個過夜的好地方。

    他熟練地將船靠岸，拉著漿繩栓系在臨河一顆歪脖樹的樹干上，接著將陶湘抱下船，讓她走動松松筋骨。

    陶湘也就中午和晚上的時候能在岸上走走，她不敢離顧山太遠(yuǎn)，隨意走了幾圈，就坐回到岸邊的石頭上。

    顧山正把船頭的煤爐搬下，取了鍋碗和米面，準(zhǔn)備就地取材，生火開飯。

    他看著做事專心，實(shí)則一直分出小半心神在陶湘身上，以防她出現(xiàn)意外來不及支援，直到陶湘回到他劃定的安全區(qū)域，方才徹底放松下來。

    顧山隨手從周圍撿了一堆掉落的樹枝，掰碎后作為燃料填充進(jìn)被引燃的鐵皮爐子中，架上湯鍋開始煮菜粥。

    烏篷船上還掛著兩條滴水的河魚，他等菜粥煮熟后，連鍋端起放到旁邊地方放涼，繼而就著爐火繼續(xù)翻烤那兩條不久前剛被抓到的魚來。

    以上這些，就是兩人今夜的晚食。

    陶湘坐在一旁閑著沒事，索性也在石頭邊撿了些細(xì)碎的枝杈，放到爐子旁備著添火。

    船艙里煤炭還在，甚至一點(diǎn)都沒少，可是這些煤塊木炭算是頂好用的燃物，塞進(jìn)爐子幾小塊就能燃燒上很久，使用起來格外方便，在船上都能燒，不像燒樹枝只能下船撿拾。

    況且這荒天野地也沒處去采買補(bǔ)充，因而這三天兩人做飯都是用的岸邊柴禾，輕易并不動用炭塊。

    “乖，別撿了，夠了。”顧山空出一只手，將陶湘的小手握在掌心，不讓她再離開。

    夜色彌漫，附近的景象也昏黑起來，這種山林岸邊入了夜就有許多鼠蟻蛇蟲出沒，他生怕陶湘再被什么咬了，寧愿把她留在身邊。

    陶湘被顧山牽著手，乖乖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兩人并肩一起看著煤爐上冒出的黃色火光。

    不一會兒烤魚的香氣也充斥起整片河岸，顧山將魚腹上沒有骨頭的rou拆解進(jìn)碗里，又盛起幾勺濃稠的青菜米粥，讓陶湘先吃起來。

    在船上生活的條件并不好，像眼下這種還能偶爾上岸的日子算得上不錯。

    其實(shí)如果一路在船上解決吃喝拉撒，沿途并不下船，他們前行的速度還能快好幾倍，可是顧山舍不得讓陶湘受這種委屈。

    甚至可以說除了在船上待慣的女人外，任何一個外行男女上了不停岸的船都很難吃得了那種苦。

    陶湘也知道顧山已經(jīng)盡可能地給她提供所有，她埋頭努力吃著顧山給她弄來的食物，嬌軀依舊還有些酸軟乏累，但卻憋著沒說，心里想著燈撐過這段時間，到了外頭就好了。

    可惜顧山卻沒她這般樂觀，他一邊吞吃著多刺的河魚和稀薄的粥湯，一邊目光逡巡著周圍以及天上。

    遠(yuǎn)處天邊霞光依舊，將高高的積云映照得好似是絲絲支離破碎扯散的棉花。

    這種氣象是下雨的征兆，通常意味著將有大雨出現(xiàn)。

    顧山觀察了一陣云系的走勢，在吃過晚飯后，他在船篷兩側(cè)用厚實(shí)的布帳搭起了兩片遮簾。

    陶湘新奇起來，先前兩人都是露天席地地睡，從也沒有拿東西遮擋過船艙，當(dāng)然附近也沒有人，不用擔(dān)心被人瞧見。

    但是今晚卻不一樣，顧山竟然做了簾幕。

    陶湘好奇地想了一會兒，忽然間想到什么似的，臉上頓時一片嫣紅。

    那張依舊白嫩的嬌容恍若涂了玫粉色的胭脂似的，嬌怯垂眸，半眼不敢看他。

    顧山毫無所察，他撅斷岸邊幾根胳膊粗的枝干，丟在河岸上點(diǎn)燃，熊熊的火堆成為了唯一的光源，能夠驅(qū)趕著不長眼的游蛇鼠蝎。

    他重回到陶湘身邊，將等候已久的她輕輕抱上烏篷船。

    黑夜里娛樂活動少，船上更是單調(diào)，兩人早養(yǎng)成了吃完晚食就睡覺的習(xí)慣。

    有了岸上的火光，顧山就沒再點(diǎn)煤油吊燈照明，他自然看不見陶湘進(jìn)入船艙躺下后，仍巴巴望著他的視線。

    顧山整理了下兩旁因進(jìn)人而顯得雜亂的帳布，使它們可以最大限度地遮住艙房。

    陶湘等在一旁，看著他忙完這頭忙那頭，好半天才回來側(cè)躺下。

    烏篷船說小不小，可以放下那么多沉重的雜物，還能裝載兩人，但它可供休息的地方卻一點(diǎn)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