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梁映章有些猶豫，“兄長不會很嚴(yán)厲吧？”

    宋清辭微微頷首，一下接著一下，攪動著瓷碗中的米粥：“我向來賞罰分明?！?/br>
    梁映章還在掙扎，希望對方放棄這個念頭，“……兄長公務(wù)應(yīng)該很忙吧？”

    “教你的工夫還是有的。”

    梁映章有些不適應(yīng)他對她學(xué)業(yè)的共度關(guān)心，接著又聽到頭頂傳來的噩耗：“以后放了學(xué)來我侍郎府學(xué)一個時辰算術(shù)?！?/br>
    什么！

    那豈不是要天天面對？

    “兄長，書院的功課很多，我平時就要做到很晚。再加上練琴，睡覺時間都不夠了。我還長身體呢，睡覺對我很重要?！?/br>
    “其他功課我也可以幫你監(jiān)查?！?/br>
    梁映章委屈地低下頭，盯著他的手，修長的手指夾著白玉筷子，將一塊糕點夾到了她的碟子里，他自己倒從頭到尾沒吃下什么東西。

    躲不過，真躲不過，以后想偷點懶都不行了。

    梁映章化悲憤為食欲，干下了兩碗小米粥。

    立在外頭的馮魏，等到了宋清辭從里面出來，原本在他走出來時掛在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目光中寒光出現(xiàn)，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我要你寸步不離地保護小姐?！?/br>
    “是?！?/br>
    馮魏從來只聽宋清辭的話，跟隨左右，無從二心。因此把馮魏留在這兒，宋清辭是放心的。

    宋相的書房內(nèi)，堂前一輪將圓之月，灑下的清輝甚是涼涼。

    過了會兒，烏云遮月，輪廓散發(fā)著淡紅色的光暈。

    宋清辭乘著月色踏進院內(nèi)，徑直走入里面。

    宋相在特意等他，人進來后直接開門見山：“風(fēng)和殿的貪污案，此前我一直都沒有找你商談這件事，就是想看看你要如何處理。如今的局面，你可有料想到？”

    宋清辭頷首垂眸：“我沒想到會把梁映章牽扯進來?！?/br>
    “除了這個呢？”

    “這個案子我原本想點到為止，盡早結(jié)案。顯然，地方上比我們更急于殺人滅口掩藏證據(jù)。監(jiān)理官蔣添明全家被滅，就是最大的證明。”

    宋相起身走動，“我知道是你從中說服太子，放棄借此案打壓工部的機會。朝政之事，重在權(quán)衡。維護局面穩(wěn)定乃是國之穩(wěn)定的根本。這個案子要查到哪個關(guān)節(jié)，停在哪里，你知道分寸就好?！?/br>
    “我明白了?！?/br>
    第24章 攜手

    “明日是城隍廟的廟會，屆時京城各地的人都匯聚于此慶祝廟會，魚龍混雜。蔣添明約你在那里見面，顯然不是誠心想跟你會面?！?/br>
    韓舒的兩指在虹陵的布局圖上城隍廟的位置點了點，抬頭望向?qū)γ嬲娜恕?/br>
    宋清辭道：“他在試探我會不會單獨出現(xiàn)跟他赴面?！?/br>
    韓舒道：“蔣添明行軍出身，昨夜他從謝琉璃眼皮底下把梁映章劫走，說明此人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且又在滅門之禍中脫身逃至京城，這個人很危險。屆時我們的人會喬裝改扮混在人群里保護你，以防他對你出手。”

    “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他逃走第二次。”憶起昨晚的遭遇，謝琉璃憤憤不平地握拳道，恨不得立即將蔣添明捉拿歸案，好一雪前恥。

    宋清辭掃向屋子里的另外兩人，說道：“你們要留意，當(dāng)務(wù)之急是不能把城隍廟赴會的消息泄露出去，行動必須保密。蔣添明的仇家一定還在找他，所以他才隱秘自己的行蹤。他有很大的顧慮，我要先取得他的信任，他是案子里的關(guān)鍵人證，還擁有另一半的賬本。先一步一步來吧。”

    韓舒和謝琉璃的神情都陷入了凝重，他們都明白，如果這一步的會面沒有讓蔣添明放下戒心與他們合作，后面他就更不會再出現(xiàn)，會使案子陷入僵局之中。

    密謀的屋子里，推門進來一人，正是剛從刑部趕來的譚念月。

    一進門，他就神情激動地對三人說道：“那半本賬本果然有用！我剛審訊了風(fēng)和殿轉(zhuǎn)運使唐正、督造使韓戌坤，將賬本中的一點點內(nèi)容假裝透露出來，他們很快露出了馬腳。但是他們?nèi)匀辉谒罁沃?，不肯說出實情?？吹贸鰜?，他們對上頭的人很忌憚，寧愿守口如瓶也不肯招供?！?/br>
    韓舒揚起不屑的嘴角：“有蔣添明一家被滅口在前，他們哪敢說實話?！?/br>
    宋清辭的目光落在窗下光線里揚起的塵埃，指尖以緩慢的節(jié)奏敲擊著桌案，“他們的上頭，是豫川總督林漳安。比總督更大一階的，就是工部尚書俞則山?！?/br>
    未等他說完，譚念月就接話道：“再往上，是瑞王?！?/br>
    宋清辭忽然發(fā)出笑聲。

    韓舒和譚念月同時看向他，很不解他為什么突然發(fā)笑。

    譚念月還以為：“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宋清辭既不搖頭也不點頭：“我只是在想，想殺蔣添明的人比比皆是，他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放過他？”

    韓舒和譚念月對看了一眼，都覺出了他話里的冷意。

    ***

    梁映章今天可算能搬到院子里曬太陽。

    一夜轉(zhuǎn)涼，夏暑沒了，秋高氣爽，轉(zhuǎn)眼離中秋沒幾日了。

    白天的太陽也沒有那么猛烈了，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曬出一股好聞的香草氣味，曬得她梁映章一直想睡覺。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宋清辭坐在了對面的石桌旁，右手執(zhí)書，神情十分專注。

    梁映章悄悄瞇開眼，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