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你倒是說個理由！我齊東民是殺過不少人，卻也沒犯過你的河水。如果不是因為私仇殺我，那你到底為誰辦事？”

    字幕：“為警察啊！”

    屏幕前的警察全都愣住了，仿佛自己明明手捧圣經(jīng)，卻轉(zhuǎn)眼入了邪教。

    齊：“你當我三歲小孩？說不定現(xiàn)在警察找你比找我還急！”

    字幕：“警察抓你那么辛苦。你非但不懂感恩，還要逃出來，再一次浪費寶貴的警力資源，實在沒良心得很。你不買警察的賬可以，那換個說法，我就算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吧。這么說你滿不滿意？”

    齊東民沒有說話。

    字幕：“反正你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如說說你的殺人經(jīng)歷吧，讓晚輩也開開眼。”

    齊東民起初并沒有搭理“大畫師”，但后來還是在“大畫師”的循循善誘下，將自己在哪里殺過誰都說了，包括在傳奇ktv殺過兩個黑道人物，在“深藍幻想”酒吧殺過一個陪酒女，在省道出城口附近殺過三個不配合的毒販子，等等，全都是警察記錄在案的。

    字幕：“沒了？”

    齊：“沒了。”

    字幕：“前輩還是老了，記性不大好。那我來提醒你一下：去年3月初，你在鄰省省會東安園小區(qū)三號樓一單元1005號，入室殺了一家三口，連不滿十歲的女孩都不放過。去年5月，你在本省右新縣徐家村殺害兩名七十多歲的老人。好在人兒子和兒媳都外出打工，不然也得被你干掉。想起來了沒有，前輩？”

    齊東民突然瞪大了雙眼。盧克他們也是。這兩起案子是近年來為數(shù)不多的懸案，刑警圈子都知道。他們實在想不出“大畫師”怎會如此神通廣大，因為從齊東民的表情來看，他無疑認領(lǐng)了這兩起案子。

    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字幕：“你覺得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輪得到你問我嗎？說完了殺人，下面咱們再來交流一下偷東西的心得吧。你是怎么去省博偷畫的？”

    齊：“你這么牛，還問我干嗎？”

    字幕：“都說了，我得為警察辦事、為人民服務、替天行道，這三個主顧都還沒怎么搞明白呢。”

    在“大畫師”略帶調(diào)侃的消磨下，齊東民還是介紹了他作案的經(jīng)過。不過他還沒說兩個字，畫面卻突然全黑，屏幕上蹦出一行白字：

    齊東民講述盜畫目的、經(jīng)過和結(jié)果。

    屏幕前的所有人再次面面相覷。這實在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處理方式，就像在圖書館借了一本偵探小說，卻發(fā)現(xiàn)揭開謎底的最后那兩頁已經(jīng)被某個挨千刀的讀者撕掉。約三分半鐘后，這尷尬的黑屏總算結(jié)束。隨后便是“大畫師”對齊東民的刑罰。

    該來的還是來了。

    眾人看到的，是齊東民被扒光了綁在一張行軍床上，背景還是黑布。他趴著，仿佛準備接受按摩服務。

    “大畫師”終于出現(xiàn)在鏡頭前。他身著寬大的黑色衣褲，黑色的連衣帽前端很長，垂下來基本遮住他的眼睛。他還帶著巨大的黑色口罩，足以蓋住他大半張臉。甚至連他的鞋襪也是黑色的。在齊東民身邊踱步的，仿佛是一個可怖的陰影，或者從地獄來到人間閑逛的死神。

    這死神手里執(zhí)著一根木杖，沿著行軍床繞了一圈。回到原點后，他那戴著黑手套的左手拍了拍齊東民隆起的屁股，仿佛在向他預告什么。

    這確實是某種預告。因為在那之后，“大畫師”立刻雙手緊握木杖，高高揮起來，發(fā)狠砸下去。齊東民被打得皮開rou綻，吃痛慘叫，但很快便不再吱聲。

    “大畫師”按住他的脈搏，似乎要確定他是死了還是暈了。確認完畢后，他慢悠悠從畫面外提來一整桶水，一股腦兒澆在齊東民臉上。

    齊東民醒來。他接著打。

    待到齊東民第二次停止嚎叫，他便永遠停止嚎叫了。他死了。

    最后，畫面中再次出現(xiàn)了上次那句詩：

    鵲華秋色寒林雪，山居早春萬壑松。

    視頻結(jié)束。

    電腦屏幕前，眾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尤其當他們想到齊東民往日的窮兇極惡，再看看他在視頻中的凄慘可憐，更覺“大畫師”仿佛是不可挑戰(zhàn)的死神的化身。

    毛骨悚然。

    “杖刑?！弊鬂h輕聲道，他聲帶中的顫抖清晰可聞。

    “這家伙，可惜了。如果他乖乖待在號子里，最后會死得比這樣輕松很多?！北R克說著，將胳膊搭在左漢肩膀上。

    “現(xiàn)在就差尸體了?！倍∫廊黄诖_工。

    過了半晌，張雷道：“上次他殺梅莎莎，是因為梅莎莎虛偽。這次他殺齊東民，似乎是因為齊東民殺人，也有可能是因為偷畫。這兩次他的作案動機并不相同。”

    “不對，是作案理由不同，不是作案動機。他的作案動機是一貫的，就是要殺完被他選中的五個人，把那句詩填滿?！崩铈シ堑穆曇翮H鏘有力。

    “另外，通過這第二起案件基本可以確定，他要殺的人很可能都和他沒有私人恩怨，而純粹因為被害人在某個方面觸犯了他的底線?！北R克順著這個思路得出他的結(jié)論，同時吩咐道，“李妤非，你快點把我們討論的要點都記下來，怎么這么久了還愣著？”

    李妤非急忙拿來紙筆，一通龍飛鳳舞。左漢瞥了眼，感覺自己瞎了。

    “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和想法，都敞開了說?！北R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