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疏白見她杵在原地沒動(dòng),不耐煩蹙眉。 “木頭,怎么教都教不會(huì),過去?!?/br> 說罷,揮袖一招。 楚微涼就“嗖”地,整只被他闊袖一招,甩去床上了。 “躺好?!?/br> 溫疏白沉著嗓子,掌心一壓,床上那頭,楚微涼的腦袋就被牢牢壓在了枕頭上。 她腿還要蹬。 溫疏白手指彈直,“不要亂動(dòng)。” 那兩條腿也不能動(dòng)了。 她兩只手想要撐著爬起來。 溫疏白手指又是一動(dòng)。 啪! 她雙手?jǐn)傞_,被活活擺成了一個(gè)大字。 溫瞎子,你要不要臉! 楚微涼正要罵。 一扭頭,就見溫眠小小一只,耷拉著腦袋,垂著手臂半死不活地一步一步,朝床邊挪,一邊挪,一邊不情愿地嘀嘀咕咕: “不想碎覺,可不可以不要碎覺……最討厭碎覺覺……嗚嗚嗚……” 溫疏白耐著性子哄:“乖,陪睡阿娘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脫鞋上床?!?/br> 楚微涼:…… 行吧,原來是陪小妞睡覺,放棄掙扎了。 她躺平。 床上,溫眠也認(rèn)命了。 倆人一大一小貼在一起,溫眠枕在楚微涼攤開的手臂上,拱進(jìn)她懷中:“阿娘,你是不是又壞樂?怎么都不理眠兒?” 她從小就沒有娘,溫疏白恪守女兒避父的原則,不方便日夜相伴。 于是,便用桃花木刻了個(gè)女裝的傀儡人偶,滴了精血,度了靈氣,加以點(diǎn)化,用來陪女兒。 可人偶始終是塊木頭,就如撒成兵的豆子,吹了氣的紙鶴,經(jīng)常不太靈光。 “是阿涼啊,不是阿娘。”楚微涼被擺成大字,僵硬躺著,耐著性子糾正。 她向來自認(rèn)生性冷淡涼薄,除了打架罵人,不太會(huì)聊天。 可眼下懷中,是個(gè)被迫睡覺的小女娃娃,那么小,既睡不著,又迫于她爹的yin威,不敢亂動(dòng),正在遭遇真正的人間慘事,不由得假裝心疼了一下。 這是楚微涼第一次在父女倆面前開口。 話音方落,不知哪兒來的風(fēng),吹得房中水晶珠簾一陣細(xì)碎作響。 溫疏白盤膝坐在珠簾外的榻上,綃紗后的眸子,緩緩張開了。 昏暗中,楚微涼的臉頰忽然被小女孩偷偷親了一下。 溫眠用更小的聲音道: “你是眠兒的陪睡娘親,你就是阿娘。” 楚微涼:…… 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阿娘,給眠兒哼個(gè)歌兒吧。別人家小孩兒都有阿娘唱歌?!睖孛哂趾哌蟆?/br> 她是這次下山才知道的事。 外面,溫疏白原本微頷的下頜,緩緩抬起,綃紗之后,眸光微微顫動(dòng),依稀有所期待。 楚微涼是從來不會(huì)這些取悅別人的事的。 但是,既然已經(jīng)被溫眠rou嘟嘟的小嘴親了,總不能親回去啊,對吧? 她只能搜腸刮肚,好不容易編出來一句: “小寶貝,快快睡,天上星星開大會(huì)。星星不睡,你不睡,你是娘親的乖寶貝。小寶貝,快快睡,天上星星開大會(huì)……” 她半死不活,反反復(fù)復(fù),哼來哼去,就這一句,還很難聽。 外面,溫疏白:…… 還期待她能干些什么? 他有些薄薄的失望,重新閉目養(yǎng)神。 床上,溫眠心滿意足,慢慢沉入夢鄉(xiāng)。 楚微涼借著房中的幽光,一面哼,一面?zhèn)冗^頭去,看她的小臉蛋兒。 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這孩子看起來有些面熟,讓她恍惚間,如看到了幼時(shí)的自己。 …… 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楚微涼的木頭身子已經(jīng)僵得不會(huì)動(dòng)。 正要睡一會(huì)兒,身子一輕,眼睛一晃,又被溫疏白招到了外間,丟在地上。 “備水,沐浴?!?/br> 他淡漠吩咐。 手中不知從哪兒冒出本書來,隨便倚在榻上,身子傾向一側(cè),長腿微屈,雙眸隔著綃紗,對著那書出神。 他安靜如一尊神像。 楚微涼:呸呸呸!瞎子看書! 她心里罵罵咧咧,出去叫小二抬水。 “你去?!彼鄄惶?,隨口吩咐。 楚微涼:……! 她目光看了一眼房間四周,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趁手的東西,能一錘子把這個(gè)溫瞎子干死。 “為……為什么???”她裝傻。 “我不喜歡外人進(jìn)來?!睖厥璋锥酥潜緯?,不知在想什么。 楚微涼:活該你瞎! 她只好一桶一桶拎熱水回來。 很快,房中水汽繚繞。 落地銅鏡中,照見他的側(cè)影,還有她自己的模樣。 楚微涼忙碌中看了一眼。 這個(gè)木偶人,梳了兩只發(fā)包包,一張臉蛋兒,全是恰到好處的楚楚可憐,但又好像從來都不快樂,正是她當(dāng)年的模樣。 少年時(shí),有一次,方寂雪曾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悠悠一聲嘆: “楚楚可憐,美人易碎,卻偏偏生性涼薄,就如這人世間……” 當(dāng)年一句謁語,一言成讖,仿佛敲定了她的命運(yùn)。 只是,誰會(huì)知道,她涼薄,這世間比她更涼薄。 楚微涼心頭一個(gè)激靈,為什么溫疏白會(huì)將木偶人刻成她的樣子? 他見過她? 女強(qiáng)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