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筆記 第5節(jié)
林知書尚有理智,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其實對他自己來說,一文不值。 “謝謝,最后一次?!绷种獣嵵卣f道,“下午安?!?/br> 她隨后關(guān)上了房門。 下午六七點的光景睡覺,最容易叫人迷失時間。 林知書醒來的時候,以為是第二天早上。 黑暗中渾渾噩噩,摸到手機,才記起今日還未過完。 她坐起身子,開了房間的燈。 梁嘉聿已經(jīng)不知去向,林知書也沒有去找他。 家里什么都有,林知書覺得毫不意外。他那樣思慮周密的人。 明天周六在這里休息一天,周日是林暮的葬禮。他們約好葬禮結(jié)束之后,一起去把林暮別墅里林知書的東西拿來公寓,其他的就先放在那里。 周五晚上,梁嘉聿沒有回來。他給了林知書很大的自由。 但是林知書這天晚上沒有睡好。 周六早上六點,林知書早早起來洗漱完畢。 冰箱里有麥片牛奶,她吃飽后,徑直出了門。 夏天的早晨還未那樣燥熱,晨露蒸發(fā)到空氣中,帶來舒適的潮濕。 林知書坐公交回到了自己家原來的別墅。 今年三月份到現(xiàn)在,她又陸陸續(xù)續(xù)收到過幾封學(xué)校和學(xué)生寄來的感謝信。那些信都被她收在別墅的書房里。她想在下一次見到梁嘉聿之前,把今年的感謝信給他。 公交到站,林知書還得再往山上爬一小段路。 從前車接車往,她沒這樣辛苦過。 其實現(xiàn)在也不必,她并非沒有錢。 只是林知書還是擔(dān)心,她好怕自己還沉浸在一切無虞的美夢里醒不來。 父親已經(jīng)走了,她應(yīng)該吃一吃現(xiàn)實的苦,知道生活不是那么容易。要自己獨立,自己有能力,才不會永遠需得依靠別人。 爬到半山腰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發(fā)力。 林知書頭上出了薄薄的汗,她用手背擦了去。 抬手去掀電子鎖,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打不開。 林知書兩只手握住用力往上掀,可還是無濟于事。 警惕心隨即上來,她往后推兩步,左右看看,果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門廊下裝了一個攝像頭。 - 梁嘉聿趕到的時候,林知書就坐在別墅的客廳里。她旁邊圍著好些親戚朋友。 面紅耳赤,看起來好似已大戰(zhàn)過一場。 梁嘉聿早告知過林知書不合適再回來別墅。林暮死后,這些親戚朋友沒占到一點便宜,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林知書的。 說起來,林暮的財產(chǎn)原本就和這些親戚沒一份關(guān)系。但林暮又只留下林知書這個無依無靠的女兒,這就讓人難免覺得可以從中大撈一筆。 梁嘉聿沒直接強硬地要帶林知書突破重圍,他說希望和林知書去里面書房聊一聊。 外面一圈親戚商量了一下,很快同意。左右兩人跑不了。 書房門關(guān)上,林知書就朝書柜走去。 梁嘉聿站在門口看著她。白色的棉麻裙子,后背浸濕了好大一塊,別墅里沒開空調(diào),熱得叫人煩躁。 “和他們吵過架了?” 林知書背對著他,蹲在一個柜子前。邊翻東西邊說:“吵過了。” “贏了?” “輸了?!彼Z氣倒是平靜得很。 “我以為你知道我叫你不在這里住是什么原因?!?/br> “我知道。” “知道還一個人跑回來?” “我特地挑的一大早,誰知道他們在我家裝了室外監(jiān)控?!?/br> “你覺得自己——” “對不起,梁嘉聿?!彼鋈贿B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 梁嘉聿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見林知書轉(zhuǎn)過了身子。 她的臉頰有些緋紅,或許是這別墅里太熱。眼尾同鼻尖也屬統(tǒng)一色調(diào),淡淡的紅色,的確是吵輸了。 “你一個人回來做什么?”梁嘉聿語氣依舊克制。 林知書忽的把手里的一小疊信紙?zhí)Ц摺?/br> 梁嘉聿目光凝住。 她一張小臉上起了薄汗,眼睛卻亮晶晶,彎成小月牙。纖細手臂捏住紙張,在空中頗為鄭重地朝他晃了晃。 “梁先生,我想給你寫今年的感謝信?!?/br> 第4章 如果你想,我可以 就是這樣的石子。 林知書在過去四年里,每年朝梁嘉聿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上丟兩顆“驚喜”的石子。 泛起圓潤的、柔和的、連綿不斷的漣漪,一直蕩到梁嘉聿的手邊。 每年收到詢問地址的短信后,他會格外在意自己收到的紙質(zhì)信件。 chole早已駕輕就熟,會把林知書寄來的信件放在當(dāng)天文件的最上面。 一種奇妙感覺的延續(xù)。 需得是不設(shè)防的、意外的、驚喜的。 比如遇見林知書,比如她向他提出的那個“援助計劃”,比如他心血來潮給的一百萬,比如林知書坦然收下沒有假意推辭,比如林知書主動問他要郵寄地址,比如林知書寄來的感謝信。 一切都是千萬種可能里的一種,而林知書走在他的“點”上。 感謝信變成一種美味調(diào)味料,變成平靜海面上林知書為梁嘉聿泛起的無邊漣漪。 梁嘉聿抬手反鎖了書房門。 “東西拿好了嗎?” 林知書點點頭。 梁嘉聿拿出手機報警。 他可不在乎外面的那些親戚。 警察來得快,chole也緊隨其后。 林知書第一眼認出她定是梁嘉聿的秘書。黑色長發(fā)盤在后腦勺,襯衫、半腰裙,穿著高跟鞋也能噔噔噔地健步如飛。 樣貌更是颯爽,是看了會叫人覺得想要甘拜下風(fēng)的類型。 chole留下來同警察交談,梁嘉聿帶著林知書先行離開。 車里開了空調(diào),林知書得以松口氣。 手里捏著的三張信封是這一次要寄給梁嘉聿的感謝信。 “一個是資助了四年的小姑娘,今年剛考上了縣里最好的初中,叫李雪,你應(yīng)該有印象的?!绷种獣皖^擺弄這些信件,介紹給梁嘉聿聽,“還有一個是學(xué)校寄來的,上半年給他們學(xué)校的女生買了衛(wèi)生巾,還有一個是老師寄來的,他們學(xué)校翻新cao場,我也捐了一點?!?/br> 林知書聲音平靜,像是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梁嘉聿應(yīng)著,問她:“手臂怎么回事?” 林知書頓了一下,才低頭去看自己手臂上的紅印。 “剛剛想要逃跑的時候被人抓住了,沒事?!?/br> “為什么偏偏要今天來?” 林知書把手里的信封重新捏好,“想著明天再見到你的時候可以直接給你,算是個驚喜?!?/br> 車里空調(diào)很安靜,林知書覺得能聽見自己心里的嘆息。 她想給梁嘉聿一個驚喜作為感謝,卻給了梁嘉聿一個驚嚇。 “你剛剛在做什么?” “什么?”梁嘉聿問。 “在我打電話給你之前?!绷种獣粗杭雾?。 “我在開會?!?/br> “那么早?” “有時差?!?/br> “對不起,打擾你開會了?!绷种獣J真道歉。 梁嘉聿偏頭看了她一眼:“你的呢?” “什么?” “你的感謝信?!?/br> “我打算今天寫的?!?/br> “好好寫?!绷杭雾猜曇羝降?。 林知書一怔,心里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