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便莫名其妙被放了下來，并得到兩個白饅頭：“想活下去，就乖乖聽我的話?！?/br>
    第七十五章 過往

    然后他伸手一一指過我們五個，給我取了名字，直至指到黑衣男孩時，他被叫做了海煞。

    那便是我同海煞的首次相遇，也見證了他的暴戾和不擇手段。

    之后我們被分到了不同的石房里，而我和千重一被迫分開。

    隨后每天都要吃黑漆漆的藥，以及做非人的訓(xùn)練，習(xí)武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千重一是我們五個之中最沒有習(xí)武天分的，一個簡單的招式他來回十幾遍也學(xué)不會，每次都要被黑衣打。

    “你們不要打他！”第一次被打的時候我想沖過去替他擋鞭子，可被黑衣人們死死攔著，眼睜睜看著鞭子在他潔白的肌膚上劃出長長的血痕。

    千重一沒有挨住那一鞭子，當(dāng)場昏死過去，至此，黑衣人沒有再攔我。

    我走到他身邊，想把他扶起來，身上的血痕卻讓我不敢輕易下手。

    “天窟不收沒用的東西，把他扔去鱷魚池。”

    領(lǐng)頭人冷漠發(fā)號施令。

    我攔住前來抓他的黑衣人，憋住恐懼的顫抖和即將奪眶的淚水：“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他不會習(xí)武，不代表他沒有用了！”

    領(lǐng)頭人的穿著并不一樣，別人穿黑衣，而他穿一身白衣，帶暗紅色夜叉面具，黑衣人們都喊他白夜大人。

    他似乎對我說的話饒有興味，揮停了黑衣人：“我到想知道，他有些什么能耐。”

    我心下一緊，其實我對千重一知之甚少，我們也不過認(rèn)識了幾天而已，但此刻我卻不能有半分遲疑，張口道：“他是讀書人，對書本過目不忘，我不信天窟里只需要打架殺人的人?！?/br>
    “呵……”白夜冷笑一聲：“天窟里確實需要一個讀書人，讓他試試也不成?！?/br>
    千重一總算不用再習(xí)武，而他也沒有讓我失望，僅僅一月的時間，就讀完了天窟偌大的書庫，白夜不禁感到欣喜，并開始讓他學(xué)習(xí)大淵之外的六國語言，還在高興之余許諾，一月內(nèi)學(xué)習(xí)完六國語言便讓我和他住回到一起。

    千重一不負(fù)所望，真的在一月內(nèi)學(xué)習(xí)了各國語言，雖說起來有些生澀但能與白夜對答如流。

    白夜便不再對他發(fā)難，只把各國難懂又十分機(jī)迷的書籍帶回來讓他讀，并進(jìn)行翻譯注解，好讓其余人都能懂。

    我就不那么幸運(yùn)了，每天早出晚歸，帶回一身的傷，還要承受毒藥發(fā)作是的痛苦。

    剎天把每個拐來的人都喂**，阻止有人試圖逃跑，這藥不僅苦澀難吃，每天夜里都是會發(fā)作一次，渾身疼痛無比，仿佛千萬只螞蟻在身上噬啃。

    想要讓自己過得舒坦一些，就得乖乖聽他們的話，他們高興了，就會給你一顆暫時讓你不那么難受的解藥。

    好在有千重一在，為我涂傷藥，揉腦袋，日子也就不那么煎熬了。

    時間漸漸過去，我們每天除了訓(xùn)練就是訓(xùn)練，誰也不提當(dāng)初那場殺戮，直至新一批的孩子再次出現(xiàn)天窟之中，我們被帶來一處有著巨大藥池，并散發(fā)著惡臭的石洞里，白夜把人趕在池子邊，冷笑看著我們：“讓你們習(xí)，便是為我所用，為我所用者，便是我最得力的刀，即是刀，就得殺人。”

    說著他把手中一把刻有龍鱗圖案的大刀插在腳邊：“這把囚龍，殺人多者得?！?/br>
    我握著手中一把簡陋，沒什么特別的刀，沒想過那場我們閉口不談，甚至以為不會再發(fā)生的殺戮，會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再度呈現(xiàn)出來。

    那一張張鮮活的臉，驚恐，憤怒，無助，絕望……通通閃現(xiàn)在我腦海里，從一張張仿佛水墨畫般的臉，到印有鮮紅血液的模樣，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

    “你們怎么可以……”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些驚恐無助，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們，仿佛看到自己就在其中，想逃，卻無能為力。

    要么坐以待斃，早死早超生。

    要么……帶著一生悔恨的內(nèi)疚情緒提起屠刀，漸漸麻木。

    再次第一個沖出去的海煞，他比當(dāng)初更果斷堅決，甚至待上了殘忍的快感。

    “海煞，不可以！”

    我追過去，一刀攔住他。

    他吃驚的看向我：“你在做什么？碎影?！?/br>
    “不可以……”我攔著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海煞冷笑一聲：“若你真的心懷慈悲，當(dāng)初怎么不直接去死？還不是踩著尸體走到這番地步，如今習(xí)了兩天功夫，就妄圖稱英雄救人了？”

    “我……”他說的沒有錯，我若真的夠善良，在那時應(yīng)該竭盡全力去想救人的對策，又或者大義慷慨的赴死，終究還是踩著同齡人的軀體，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不是嗎？

    我有什么資格去勸阻批評別人。

    其余的人也沖了上來，像追趕我們的餓狼一般，我一一攔下，五個人扭打在了一團(tuán)。

    “阿輕！”

    突然一聲尖叫，叫停了我手中的刀。

    尋聲望去，千重一被押在池子邊，驚恐的看向我。

    白夜走了過來，提溜起一個小孩，走到池子邊，冷眼看向我：“碎影，你若是再攔著他們，我讓無霜進(jìn)這藥池去?！?/br>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白夜將手中的男孩子丟進(jìn)了藥池中。

    藥池并不深，男孩卻慘烈的尖叫起來，然后在眾多人的目睹下，他從水中冒出來，渾身冒著黑色的煙霧，皮膚像是被灼燒般潰爛，露出鮮紅的肌rou，再是內(nèi)臟，直至變成一堆白骨，落入水中徒留幾個氣泡。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直至千重一又一聲尖叫，我不得揮刀斬向那群無辜的孩子們。

    那場殺戮中，囚龍被我所有。

    而殺戮，才剛剛開始。

    聯(lián)系一年后，我們被派往不同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wù)，每一次，都是提皇室殺掉他們想要除掉的人。

    而我，因此變得暴戾嗜血，血腥味像是讓人上癮的藥，一嗅到它我克制不住的想殺人，唯有千重一在身邊，我才得意平息這股血性。

    因此每次出任務(wù)，他都陪在我身邊。

    我們每一天，都想著怎么逃出去，在一次我被派往千劍閣時，強(qiáng)大的千劍閣掌門斬殺了白夜，我總算有機(jī)會可以逃走，但是那人擒住了躲在暗處的千重一，逼問我來自何處，因此而錯過了逃跑時間。

    我不得不交代我們必行的目的，且聽誰派遣。

    其余人趕到，我不得已斬殺了那位武藝高強(qiáng)，我拼了半條命與白夜一條命才殺死的人。

    白夜一死，他的位置空缺了出來。

    我雖然沒有逃走，卻因此頂替了他的位置，并終于面見了洞主。

    那個渾身散發(fā)著凌冽氣息，無法讓人摸清他想法的，叫人不寒而栗的人。

    從此以后，人人都稱我一聲碎影少主。

    我殺的人也越來越多，我表情也越來越冰冷。

    “阿輕，我不想在繼續(xù)下去了?！?/br>
    一天夜里，我殺了離國國君后，受了很重的傷，帶著千重一躲避離國軍隊的搜尋。

    天空下著暴雨，我藏身在一處洞xue內(nèi)，千重一幫我縫好傷口，看著滿身的血跡，即便是我的血跡，他也驚恐而嫌棄一遍一遍用雨水沖洗手掌。

    手上的血跡，即便不洗，也是會慢慢干涸，再被皮膚排斥干凈。

    唯有它印在腦海里記憶，是恒古長留，唯有死亡它才會徹底消滅。

    我拉住他的衣擺，他便趴到我胸口痛哭：“阿輕，我們逃走好不好？我們不要再殺人了，我不想再看你殺人了！”

    我知道他為什么會如此崩潰，剎天用一個又一個的孩童來刺痛人的神經(jīng)，叫人要么瘋癲，要么為他所用。

    我們一路走來，在良心的譴責(zé)下，已經(jīng)接近瘋癲的邊緣。

    我憑拍他的背，無聲嘆息：“阿落，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

    直到十四歲那年，我徹底取得了赤火的信任，趁他把挑選孩童的事交給我的間隙，殺光了洞中的守衛(wèi)，帶著那些孩子逃了出去。

    但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一路追著我們來。

    天窟在的位置很偏僻，周著設(shè)置著各種各樣的機(jī)關(guān)迷陣，想走出那些機(jī)關(guān)和迷正，不是件易事。

    那些孩子，被殺死的殺死，被抓回去的抓回去。

    我只能帶著千重一殺出一條血路，直至精疲力盡，暈倒在一片陌生的竹林中。

    早已經(jīng)同千重一分開了，他的死活，我無法知道了。

    等我醒來，面對的是一間簡陋的小屋，和蘇越那張尚且年輕卻極度猥瑣的臉。

    而千重一……我找不到他的下落，心里只當(dāng)他死在了剎天的手下。

    我便不再愿意動用武力，我如今的自由，是用他的命換來，可我一開始，就只是想讓他活下去的。

    殺那些孩子，幫剎天做事，通通都只是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

    如今只剩我一人活下來，還有蘇越這個不靠譜的師傅照顧著，卻是讓人生不如死的。

    那些孩童驚懼的臉一遍在夜里浮進(jìn)我的夢中，大聲哭喊著要我陪他們的命。

    我的精神徹底崩潰，拿起了囚龍，打算將直接一刀斬去。

    卻被蘇越攔住。

    然后，我便被種了萬刺千針，從此變成蘇言塵，快樂無憂的回到了故土，把書子落忘得一干二凈。

    第七十六章 豐功偉績

    秋雨欶欶。

    盛夏的余熱終究被沖散了，青山開始借著雨點(diǎn)暈染出橘子般的黃。

    我牽著馬兒在一處破舊的茅草屋中避雨，生了一簇小篝火烤淋濕的衣服，再往前二十里地就是枂城了，這一路來倒也順暢。

    之所以不去驛館，是因為我半路上截了一輛馬車，馬車?yán)镉没\子關(guān)著個人兒。

    一開始遇見這輛馬車的時，剛?cè)霒喼菥硟?nèi)，我走得急，沒注意看叢叢樹蔭遮攔的另一條小路口沖出一輛馬車來，還好千重一的馬兒都是罕見有靈性的馬，自個兒一提前蹄，打了個轉(zhuǎn)在路邊停下，吃了一嘴馬車濺起來的泥水，很不高興的直噴鼻息。

    馬車似乎沒看到我們一人一馬，自顧自往前狂奔著，掀起的車簾卻讓我看到一個大鐵籠子在車廂內(nèi)，里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與我對視了剎那。

    這讓我不禁想起了當(dāng)初被剎天拐走的場景，雖然記憶被封閉得太久，如同鐵桿生了銹，模糊得只剩一個大概的輪廓，卻還是讓我的心蕩漾了起來。

    我立即跟了上去。

    兩匹馬兒拉車，速度再快也沒有我一人一馬靈活，沒費(fèi)多大力我就追上了那馬車，一踏馬背飛身過去降在車頂，看到車夫一身黑衣戴著白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