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今這龍椅上的人,不倚仗你也能將國家治理的很好,但同時也是你推翻不了的。” 李恤的笑容狂狷恣意,似乎一個被壓迫了很久很久的人,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怨恨的出口,不知節(jié)制的放肆,放肆到絕望的地步。 他雙手托著韓修的臉,像托著他最珍愛的無價之寶,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聲音輕飄飄地在韓修耳邊蕩開:“我的好太傅啊,你想我做明君還是昏君?” “呵,放心,選擇權依然在你手里,就看……你舍不舍得自己了?!彼砷_手,眼里帶著審視和報復的快意,等著韓修接下來的反應。 然而韓修依然僵立著,面上是死灰一般沉寂的漠然。 “很好?!崩钚粜σ宦?,充滿諷刺?!翱磥硖凳菍幵敢獋€昏君了?!?/br> 說著,他再次轉(zhuǎn)身,不知又要做什么昏君才能做的糊涂事。 然而他剛一轉(zhuǎn)過身,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冗長而虛弱的沉吟聲。 像是嘆息,又像是人在走投無路時的一聲哀鳴。 李恤定住,然后緩緩地轉(zhuǎn)回了身。 在他身后,韓修不得不屈從。 那修長蒼白的手指有些艱難地抬起來,指尖摸到衣襟上的扣子,開始緩緩地解。 他解的并不快,但也不顯得遲疑,似乎只是因為手指沒有太多力氣,只能以這樣慢條斯理地速度解著。 李恤就這樣看著韓修,眼底有烈焰騰騰而起,但他竭力壓住,讓臉上的神情僅顯出諷刺和無情。 “呵,太傅早點聽話不就好了么?” 他冷笑著說道,但是這次臉上卻是一絲一毫的笑意也沒有,令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快意還是痛苦,反正說出來的話是絕不會饒人的。 第8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08 “太傅身上的傷,比想象中的還要多啊。” 李恤將韓修的中衣隨手扔在了地上,目光掃過他瘦削的肩與背,看上面縱橫交錯的傷疤。 韓修其實并不特別瘦弱,他只是骨架較為單薄,而體格其實還算不錯,不是文弱書生那種病怏怏的孱弱,腹部和手臂都有一些有力的線條。 而他皮膚卻又很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只是在這樣漂亮的一副身體上,傷疤實在是太多了,縱橫交錯著,就算是征戰(zhàn)沙場的武將,大約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這八道傷疤我認得,你為我受的?!?/br> 李恤溫聲說著,目光垂到分布在韓修腹部的八道傷疤。那些傷疤每個都有兩指寬,看似隨機的分布,但其實都盡力避開了要害,因為那是當年李恤淪為人質(zhì),韓修為了救他,一刀換一步,自己往自己身上刺的。 李恤上一次看到這些傷疤,還是他硬闖進病房里才看見的,當時御醫(yī)正在給韓修換藥,所以他看到了韓修腹部八個血淋淋的刀口。 現(xiàn)在這些刀口已經(jīng)完全愈合了,變成略顯淡粉的疤痕,撫上去,會摸到微微的凸起感。 李恤摸著這些疤痕,就仿佛摸到了自己人生的分水嶺,他忍不住想,若是太傅沒有為他受過這些傷,會不會,就不會有后來那錐心刺骨的背叛? 可是哪來的如果呢? 太傅已經(jīng)為他受過這些傷,也已經(jīng)背叛過他,最驚心動魄的一次,是那次御駕親征,他被困在敵陣,卻絕望得知沒有援軍。 不是因為兵馬不足,而是因為后方負責調(diào)度兵馬的太傅,強橫制止援軍救駕。 這不就是要他死嗎? 當時面對如潮水一樣涌來的敵軍兵馬,渾身是血的李恤蒼涼大笑,揮著盡是缺口的殘劍,帶著滿腔悲憤沖向刀槍如林的敵陣。 敵人算什么?刀槍算什么?相比被最信任、最敬愛的太傅無情拋棄,千刀萬剮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求讓心也被敵人的馬蹄踏進泥里,碎到血rou模糊,那樣就不會知道痛了。 但最后,他終究是活了下來,因為那時他在世上還有最后一個血親。 那位連著血脈的舅舅張承微,單槍匹馬殺進了敵陣,拼死將他救回…… “太傅,你這些傷都是什么時候受的?為誰受的?” 韓修是個非常講究君子風度的人,盡管李恤少年時與他極親密,但卻從未這樣看過他的身體,也更加不知道,他身上竟有這么密集的傷痕。 被李恤看著,韓修難堪至極。可是他記得李恤一開始的警告,連暈倒都不敢,怕外面的言官就要成替罪羊。 于是他只能強行保持清醒,斂著一雙毫無生氣的眸子,木然回答。 “有些是在皇宮里受的,有些是在宮外遇襲,記不清了?!?/br> “是嘛,我竟對這些絲毫不知情,看來我對太傅了解的依然太少?!?/br> 李恤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后稍稍邁開腳步,繞著韓修轉(zhuǎn)了半圈,來到韓修的身后。 如他所料,韓修的背上也有不少傷疤,而其中最引他注意的,是一道像蛛網(wǎng)一樣的奇怪疤痕,有巴掌大,從中間往八面分出八條觸角,顯然是十分精巧的武器所傷。 這疤覆在左側(cè)的腰眼附近,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竟不顯得猙獰,反而將這纖細的腰身襯出幾分妖冶來。 李恤第一眼就覺得這疤痕莫名熟悉,但是卻不及細想,注意力便完全被這妖冶給吸引了去。 不過這疤卻看的不完全,在往下延伸的視線中戛然而止,被布料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