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恤也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俯視著跪伏在他腳邊的人?!疤?,朕想與你安然,與你廝守,與你長久,這些你都知道嗎?” 低沉凝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種受到打擊后的傷懷。 韓修悲嘆,沉聲道:“罪臣知道了,罪臣感念陛下圣恩,萬死不相負?!?/br> “萬死不相負……”李恤默念著韓修突然給予的如山承諾,面上涌過一陣隱約的感動。 “太傅——你要說到做到?!?/br> “罪臣決不食言?!?/br> 韓修從不食言,他一向說到做到,這點李恤是知道的,于是他才涌起來的疑心和焦慮,忽然又像退潮一樣平息了。 “太傅,快起來,早膳都快涼了?!崩钚魪澭聛恚p手將韓修從地上扶起來,扶他在桌前坐好,臉上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威嚴冷冽,有的只是那種會發(fā)亮般的愉快的笑容。 韓修很配合他的轉(zhuǎn)變,臉上也露出溫和的笑容,李恤添了蓮子粥給他,而他接過并吃起來,好像中間沒有任何沉重的事情發(fā)生。 “對了,今日看太傅面色不好,讓御醫(yī)令來給您看看吧?!?/br> 韓修之前舊疾復發(fā),雖然強裝著沒表現(xiàn)出來,但是臉色騙不了人,李恤還是看出一些端倪,于是想讓御醫(yī)令來給他診治。 但是韓修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用,我身體沒事,一切都好,不勞煩御醫(yī)令了?!?/br> 現(xiàn)在擔任御醫(yī)令的是誰,韓修不知道,也懶得過問,但是不用多想,八成都是當年同朝為官的熟人。 他如今身居天機殿,外界怎么揣測議論他聽不見,只安心當個縮頭烏龜,茍著就好,但若叫過往同僚來看他如今落魄狼狽,那他無論如何也是不肯。 李恤見他說的篤定,于是不好強求,露出個安心的微笑?!皼]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br> 接著李恤又伺候韓修吃了好些東西,全程笑的像個得到滿足的孩子。飯后便粘著韓修膩歪,一起回憶他少年時發(fā)生的種種。 最后是宮人通傳有要事要處理,他這才不情不愿地準備離開。 而離開之前,他又猛地啄了一下韓修的嘴角,溫情笑著說:“我晚上再來。” …… 晚上,李恤來的時候依然很晚,還又給他帶了熱騰騰的參湯。 韓修品味著一如當年的味道,心中一如當年般溫暖充實。只是當年的李恤還是讓他cao心勞神的小太子,而現(xiàn)在的李恤,已經(jīng)不用他這樣擔憂思慮了。 想到這里,這參湯竟感覺比當年的滋味還要好一些。 只是心情好了,身體卻不爭氣。 早上才壓下去的舊疾,居然又山洪一樣復發(fā),痛的那叫一個死去活來。 韓修逞強咬牙硬撐,不想叫李恤看出異常,但他痛的臉色慘白,額上冷汗岑岑,李恤又怎會看不出? “太傅,你怎么了?!” 李恤驚慌,連忙伸手扶住他腰身。 結(jié)果一伸手便恰恰壓到韓修腰上最痛的那一道舊傷,韓修再堅持不住,連站也站不穩(wěn)。 這把李恤嚇壞了,像捧著什么易碎之物一樣捧著他,然后連忙發(fā)話,傳御醫(yī)令。 第28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28 李恤發(fā)話時,聲音都是輕顫的,帶著些微惶然的恐懼。 韓修在不孝子面前充大頭蒜充慣了,下意識就嘴硬了句:“太傅不疼?!?/br> “騙人,站都站不住,怎么會不疼?” “……” “是我不好,太傅不說,我竟也沒發(fā)現(xiàn)?!?/br> 韓修不想勞師動眾,硬著頭皮強顏歡笑:“沒事,真沒事?!?/br> 不過李恤哪里肯再相信他的嘴硬,嚴肅道:“我已經(jīng)傳了御醫(yī)令,一定要將你身體好好調(diào)理?!?/br> 又是御醫(yī)令,韓修連忙挺身竭力站好,對李恤道:“不要叫御醫(yī)令,我真的……真的不想見過往同僚。” 看出他眼里藏著的困窘與難堪,李恤神色緩緩平息下去。 到底,韓修是當朝太傅,那份孤高冷寂,曾叫滿朝文武仰視敬畏,而如今這副樣子,確實…… 很快御醫(yī)令就被請來了,不過并沒有直接進入寢宮,而是在外殿,由李恤口述了韓修的傷情,然后問御醫(yī)令能不能開藥。 不是要面診,這讓韓修大大松了口氣,心中對李恤的體貼生出無數(shù)感激。 聽那位御醫(yī)令的聲音,大約不年輕了,腔調(diào)一板一眼,一個字一個字的擲地有聲,像是在砸石頭,生怕對面的人會聽不清或聽錯。 這過于嚴謹?shù)那徽{(diào),讓韓修莫名感到熟悉,但是身體疲憊,腦子也就反應不過來,硬是沒想起在哪里聽過這樣的聲音。 御醫(yī)令于是調(diào)配了止痛通絡的藥物,吩咐宮人馬上熬好送來。韓修咕咚幾口喝下,見效雖然不快,但還是逐漸把這舊傷給壓了下去,好歹是不用花積分,開心。 接下來一連大半個月,李恤會每晚過來,為韓修捧上一盅熱騰騰的參湯,殷殷目光看著他喝完后,便至多在韓修臉上親一下,而后便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寢宮。 而這期間,齊淵倒是來過幾次,因為擔心韓修被李恤整治,于是這個實心眼的孩子給韓修帶了許多療傷圣藥。 什么跌打的、止血的、生肌的,應有盡有,顯然在他眼里,韓修是活在人間煉獄,每天都要受著李恤無止境的虐待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