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要滾快滾,再不滾留下來干活!”老楊扯了一把呆愣的棕毛,用暴躁g國語說, “你理他干啥!” 陸魚心滿意足地完成了早退儀式,跟著明硯開車回明家。 “咦, 這么近?”陸魚做好了要走很久的準備,卻不料沒多久就到了, 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別墅區(qū), 而是一個普通的小區(qū)。 雖然不是什么老破小, 但也確實很一般, 都算不得豪宅。 陸魚提著禮物, 心疼地看了一眼熟練按電梯的明硯。沒想到明家已經(jīng)敗落至此,連別墅都沒了。 家里還算寬敞,一套三室兩廳。窗明幾凈,收拾得非常溫馨,沙發(fā)上還擺著陸冬冬和沈白水的周邊靠枕。門口換鞋凳上罩了手工織的毛線套,套上的圖案竟然還是陸冬冬的海王叉,非常可愛,就是總覺得坐上去會扎屁股。 明父坐在沙發(fā)上,神色沉靜,氣質(zhì)高華,看起來特別像明硯上了年紀的樣子。只是坐在一堆q版陸冬冬和沈總靠枕里,有點嚴肅不起來。 見陸魚來了,明父客氣點頭。 明母從廚房門上掛的“沈總金錢雨”半截門簾里內(nèi)探出頭,很是高興地打招呼:“小陸來了,等一下哦,烤乳鴿馬上就好,” 陸魚放下禮物,擼起袖子往廚房走:“阿姨,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明母擺手,“你去跟阿硯玩吧?!?/br> 明硯在明父身邊坐下,見明父想說話,連忙阻止:“爸,咱們?nèi)苛??!庇行┰挷贿m合讓陸魚聽。 陸魚回頭看了一眼那似乎有話要聊的父子,沒有去沙發(fā)區(qū)湊熱鬧,直接鉆進了廚房:“阿姨,硯哥跟叔叔有事談,讓我在這里玩吧,我保證不搗亂。” 明母抱怨一句:“這老明真是的,來來,你玩這個?!闭f著,塞給陸魚一塊發(fā)面團,讓他坐到旁邊小凳子上捏著玩。 陸魚握著那微涼帶粉末的面團,有些愣怔,他小時候也玩過這個。 小時候,陸家父母對他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工作忙時常把他丟給不負責任的保姆,但他們在家的時候?qū)λ歉H兒子一樣的。逢年過節(jié)做面食,也會給他一塊面團哄他玩。他的童年就是尋常人的童年,是很幸福的。 所以,有了弟弟之后,他才會那么瘋狂地叛逆。 如果陸家一開始就把他當個傭人養(yǎng)大,在有了弟弟之后,他就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但偏偏,他小時候是當少爺養(yǎng)的,有了弟弟之后忽然變成了仆人,怎么都適應不了。 如果不曾得到愛,就不會因失去而瘋狂。正因為他得到過,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怎么了,”明母見他發(fā)呆,仰頭問他,“你沒玩過這個?” “小時候玩過,不過有了弟弟之后就沒玩過了。”陸魚說到后面,聲音低了下去。 “哎呦,”明母憐愛地望著他,陸家的事她是聽說過的,嘆氣道,“你那個養(yǎng)父母啊,說句不該說的,他們這么做壞良心的呀?!?/br> 陸魚驚奇地抬頭,打從他跟陸家鬧翻,他從別人口中聽到最多的詞就是“白眼狼”,還是第一次從長輩嘴里聽到說陸家不對的。 “養(yǎng)了孩子又有了自己的小孩,更要對長子的好的,你是給陸家?guī)砀獾摹!眿尚〉拿髂?,小小一只,試圖伸手摸摸陸魚的腦袋,奈何夠不到,只能摸摸陸魚的臉,在他臉上留下兩道白印。 “真的嗎?”陸魚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 “真的呀,”明母看到那雙狗狗眼,笑起來,“我們老家都是這么說的,不會生的人領養(yǎng)了孩子會生了,都是養(yǎng)子帶來的福氣。要是往后對養(yǎng)子不好,這些福氣就會消失,要倒霉遭報應的?!?/br> 陸魚吸了吸鼻子:“阿姨,謝謝你。” 他不是早看透了的陸大魚,他是剛剛跟家里決裂的陸小魚,其實心里也有些迷茫的,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竟然奢求別人父母對自己好。 “乖乖,阿姨疼你,”明母塞了一只剛炸好的蝴蝶蝦給他,“快吃,別讓那倆古板看見了?!?/br> 陸魚把蝦塞進嘴里,開心地圍著明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阿姨我來洗菜吧,我洗得可好了?!鼻皟商斐幐缦訔壦吹貌桓蓛簦€特意研究了一下。 “行。”明母沒有拒絕,給他一把小青菜去洗。 兩人一邊洗一邊說起今天的直播,明母被逗得哈哈笑:“太好玩了呀,那個孩子也好可愛的,等他出了周邊要多給我?guī)讉€曉得伐?!?/br> “直播效果特別好,今天我們肯定能賺到錢的,到時候讓硯哥給您換個大房子?!标戶~把青菜洗好整整齊齊擺在備菜板上。 “沒關系的呀,我覺得現(xiàn)在的房子挺好的,”明母搖頭,“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住大別墅反倒不適應的?!?/br> 陸魚擠擠眼,夸張地說:“哇,阿姨,那你豈不是偶像劇里的那種女主?!?/br> 明母嘿嘿笑:“對的呀,明家大少爺當年吃了迷魂湯了,一定要娶我,哈哈哈?!?/br> 兩人這邊哈哈笑,打算吃完飯再去書房談而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的明家父子:“……” 只隔著一道門簾的倆人毫無所覺,還在瘋狂說明家少爺們的壞話。 “不過嫁進豪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人家還是什么百年望族,”說到這個,明母就撇嘴,用蠟筆小新的語氣念“百年望族”,陰陽怪氣,“阿硯他爺爺奶奶在的時候,我每天好辛苦的,這些廚藝都是結婚之后學的?!?/br> 陸魚不好在這里插話,只是認真聽著明母說。 “現(xiàn)在的日子我是蠻開心的,當然,人家大少爺肯定不適應,總想著恢復什么家族榮光,跟反清復明似的?!泵髂刚f完,忍不住嘀嘀咕咕地笑。 她其實理解明父的心情,但也心疼兒子??粗鞒帪榱嗣骷疫@個大坑放棄夢想,辛辛苦苦賺錢又存不下一個子兒,她就忍不住埋怨明父。 明硯看著父親越來越黑的臉,起身去提醒那倆人。掀開半截簾,探頭笑著問:“聊什么呢?” 陸魚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反清復明?!?/br> 明硯:“……” 陸魚干笑兩聲:“啊哈哈,阿姨對歷史很有研究?!?/br> 明母跟著點頭:“對的呀!” 第35章 談話 飯桌上, 陸魚吃得很開心。 明母把一整只烤乳鴿都放到陸魚面前,對其他兩人說:“這都是小魚的,誰都不許動。”然后又端出另一只切好的, 作為公用的菜放在桌子上, 還把第二只乳鴿的一條腿給了陸魚。 陸魚第一次在飯桌上得到如此偏愛, 頗有些受寵若驚,都不知道從哪里吃起了。 明硯驚訝于自家母親被俘獲的速度, 才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從“小陸”變成“小魚”了,簡直嘆為觀止。 明父看得直皺眉,開口問陸魚:“喝酒嗎?” 陸魚放下手里的鴿子腿, 心里想著是不是老丈人灌酒的環(huán)節(jié)要來了, 趕緊起身給明父倒酒。 好在明父不喝白酒, 就喝點紅酒, 不難對付。 陸魚殷勤地給開酒、醒酒、斟酒一條龍服務,這些他還是很會的,畢竟陸家也是有錢人家, 這些東西他從小就接觸。 明父跟陸魚碰杯:“這兩年多虧你照顧明硯了。” “可不敢當,是硯哥照顧我,”陸魚喝了一口, 真誠地說,“我根本不懂管理, 公司全靠硯哥主持大局。要不是硯哥,我跟楊沉兩個學技術出身的二愣子, 早被人家坑得血本無歸了?!?/br> 明父臉色緩和了許多, 他能聽得出陸魚言語中的真心。 見老丈人愛聽, 陸魚便抓住這個點, 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就說今天吧, 直播結束之后突然有了好多贊助,全公司高層都飄了,只有硯哥最冷靜,及時拉了把韁繩,才沒讓大方向走偏。您是不知道,當時硯哥就淡淡地說‘我說一句’,整個會議室瞬間就安靜了,簡直太帥了?!?/br> “哇哦?!泵髂概鯃龅匕l(fā)出贊嘆,明父也聽得嘴角上揚。 “這都是明家傳承的管理經(jīng)驗,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能得到硯哥……”陸魚頓了一下,喝了口酒,“硯哥的幫助,我真是三生有幸。” 明父在他大喘氣的時候差點沒拿穩(wěn)酒杯,聽完才緩緩喝了一口紅酒,什么也沒說。 明硯瞥了陸魚一眼:“吃你的烤乳鴿吧,三條鴿子腿都堵不住你的嘴?!?/br> 明母輕輕打了明硯胳膊一下:“不要欺負小魚?!?/br> 陸魚呲牙笑,塞了一條鴿子腿進嘴里?;丶抑蟮拿鞒帲瑀ou眼可見地放松了許多,說話也隨意了起來。這在他看來是如此的新鮮有趣,就著能多吃三碗飯。 吃完飯,明家父子去了書房,陸魚則繼續(xù)當丈母娘的小尾巴。 書房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鐘表,大到落地的座鐘,小到成排的機械手表,細微的“咔噠咔噠”聲此起彼伏。墻上掛著一幅顏筋柳骨的大字——立光明身,行磊落事。 明硯見父親半晌不說話,只得主動開口:“您叫我直播之后回來,是有什么事要說嗎?” “當時叫你回來,是想提醒你,不要因為急于求成,損害陸魚的利益,”明父嘆了口氣,“當年人家叫你去幫忙,其實是因為往日的情分在幫你,我們絕不能恩將仇報?!?/br> “我知道,”明硯啞聲道,“我不會做這種事的?!?/br> 當時他在考慮,如果融資成功就賣掉一部分沉魚的股權,換一筆錢來緩解明日表業(yè)的問題。父親大概誤會他要出賣陸魚,才會提醒他。 其實不用父親提醒,他也不會做損害沉魚的事,當時他猶豫就是不確定融資方是否會損害陸魚的利益。 “而且,現(xiàn)在直播開局還不錯,債務危機興許有別的辦法度過,不一定要青渠資本的投資。西門……趙燕青那個人,利益至上,不能完全信任。”明硯輕咳一聲,都怪陸魚亂給人家取外號,他都快忘記趙燕青的真名了。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明父頓了一下,有些糾結地說,“今天的直播,我看了?!?/br> 明硯移開目光,被父母看到自己直播,就像當眾念小作文一樣尷尬。 明父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你跟陸魚,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直播里兩人有些過于親密了,這已經(jīng)不是合作伙伴能解釋的。明硯自己看不見,看直播的人卻看得分明,只要有空陸魚就會盯著明硯看,眼里的喜歡都要溢出來了。 明硯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毯,這地毯也是陸冬冬的周邊,海浪翻涌的圖案,中間隱藏著一只小小的魚尾尖。 “情況比較復雜,我還沒想好。” 明父不贊同地皺眉:“什么叫沒想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你不喜歡人家,就早點說清楚。” 另一邊,明母正帶著陸魚參觀自己的珍藏品。 精致的小皮箱里,裝著各種小玩意兒,都是明硯小時候的東西。手工織的毛線鞋,在國外買的圣誕節(jié)小帽子,寫著“母親節(jié)送給mama”的紙疊玫瑰,蠟筆畫的小房子,以及幼兒園的畢業(yè)照。 “他從小繪畫天賦就特別高的,這是幼兒園的美術課作業(yè),老師讓畫彩虹和房子,其他小朋友都畫一間瓦房后面天邊掛一條大彩虹,但你看他畫的……”明母拿出那張蠟筆畫給陸魚看,笑得眉眼彎彎,非常驕傲。 小明硯畫的,是綢緞一樣的彩虹,蜿蜒著穿過云層,云中有棉花糖一樣的小房子。整幅畫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想象力,靈氣透紙而出,色彩的搭配與構圖只能用天才來形容。 陸魚用智腦拍下那張畫和幼兒園畢業(yè)照,珍藏在相冊里。 幼兒園畢業(yè)照上的明硯,穿著一身帥氣的小西裝,沖鏡頭開心地笑,兩只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這顛覆了陸魚的想象,他以為明硯小時候也是這么酷酷的,會像王子睥睨臣屬一樣俯視鏡頭。 “特別甜對不對?”明母懷念地摸摸那可愛的照片,“他小時候明明是個很愛笑的寶貝,不知道為什么越長越像他爸爸,年紀輕輕就變成老頭子了呀?!?/br> 回去的路上,明硯開車。 兩人都有些跑神。明硯心事重重地不說話,陸魚吃著丈母娘炸的小零食悵然若失,車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聲音。 半晌,陸魚忽然開口:“硯哥,求你件事行嗎?” 明硯看他一眼:“什么?” 陸魚吸了吸鼻子低聲道:“如果你堅持要跟我離婚……” 明硯心里咯噔一下,握緊了手里的方向盤。 陸魚抱緊了懷里的零食袋子,下定決心似的說:“能不能讓你父母收養(yǎng)我?這樣,咱倆離婚不離家,一輩子都不用分開,還能玩骨科1。咱在g國有人脈,看骨科也方便。” 明硯:“???”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