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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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好感不能被人知道,說出來就會被旁人恥笑,因為她對路琢并不是女孩對男孩的喜歡,她只是,有點…… 羨慕路琢。 她在羨慕一個一窮二白的年輕光棍。 僅僅因為他過得自在,可以不用理會世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那種羨慕是不應該的,莊稼人總得種地,她不該羨慕路琢的游手好閑瞎折騰。 可隨著路琢慢慢改變,那種不能為外人言道的艷羨,徹底達到了頂峰。 原來路琢不是不務正業(y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不種莊稼,他也能過好日子。 那么,她能不能學路琢,去做一個也許會被旁人排斥,但僅僅是過好自己想要的日子的人呢? 劉小蘭尚且不清楚,但她得了路琢的承諾后明顯松了口氣。 背著家人來的路上的心驚膽戰(zhàn)一掃而空,她將紙幣攥在手心,又道了一次謝:“謝謝,路琢,謝謝你,等白天我會找人打欠條給你,你別擔心我不還錢?!?/br> 郴易風正在興頭上被打斷,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多少有些不高興,躡手躡腳攏著衣服回到自己已經(jīng)幾個月沒住的屋子,又裝模作樣地從屋里走出來,高聲道:“二狗,來的是誰?。俊?/br> 劉小蘭一驚。 自跌落云端,她就慢慢從之前的暗戀中清醒過來。 郴易風不喜歡她,對她還很冷酷,連她幾次三番的求救對方都沒有絲毫察覺,劉小蘭下意識哀求道:“村長,你別跟旁人說我來過,我怕別人再說閑話?!?/br> 因為上回來提親被拒絕的事情,劉小蘭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村里的笑柄。 要是被旁人知道她大晚上偷著來見路琢,她的脊梁骨會被親戚朋友戳穿不說,家里人怕是又會來找路琢的麻煩。 劉小蘭不想讓自己在郴易風面前變得更難堪,她倚著墻角快步離開路琢的院子,自始至終都沒對郴易風說一句話。 陸云柯目送人影走遠,將幾枚溫熱的雞蛋放到籃子里,剛一回頭,就看到把門拴住的郴易風倚在門口瞪他。 “女人找你,是誰?” 陸云柯尋思是不是要對郴易風坦白。 想到郴易風重生的記憶中他和劉小蘭結(jié)了婚,方才劉小蘭又央求自己別說她來過,未免郴易風誤會,陸云柯就道:“鄰居,來借錢的,雞蛋是利息?!?/br> 郴易風瞇了瞇眼,在腦中搜尋方才來人的模樣。 看起來似乎是個年輕女人。 但黑燈瞎火的,對方弓著身子縮著腦袋,根本看不清楚具體形貌,郴易風只能假裝信了陸云柯的話,抬手勾住他的衣領:“喔,你過來,我們再好好談談?!?/br> 郴易風現(xiàn)在是杯弓蛇影,但凡看到路琢對年輕女性示好,他就覺這人是在物色以后生孩子繼承香火的對象。 自己還是讓路琢太過自由了,于是把人拖回去,郴易風讓路琢好好想清楚他到底有幾個腰子能用。 陸云柯只有兩個腰子,看郴易風一臉怒氣地還想繼續(xù),他只得坦白。 “是劉小蘭,她也想跟著去開荒,怕家里人不同意,一個人偷偷來的。” 他答應了劉小蘭不外說,可郴易風又不是旁人,住在一個屋檐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誤會了,還是不要讓誤會加深為好。 但這件事吧,坦白和不坦白都落不得好。 上一世路琢結(jié)婚后,劉小蘭將他攆出去一直是郴易風的心結(jié),現(xiàn)在路琢又同情心泛濫和劉小蘭攪和在一起,這活像是一個訊號。 一個上一世重現(xiàn)的訊號。 郴易風寒了臉,一把將人推開。 隨著“啵”的一聲輕響,郴易風一瞬僵硬。 蛋清狀的液體順著內(nèi)側(cè)淌下來。 像是小蟲子爬似的,一直爬到了被煤油燈暈染成粉色的腳踝上。 郴易風抖著腿站起來要去擦洗身上,陸云柯皺眉想扶他,郴易風眼睛發(fā)紅,一把拍開陸云柯的手:“別碰我。” 剛才還在廝纏,一會兒功夫就嫌棄起了自己,陸云柯覺得頭疼:“我和她真的沒什么?!?/br> “是,沒什么,我信,你先走開,我得緩緩。” 郴易風咬牙切齒道。 現(xiàn)在他們是沒什么,但日久生情,以后他們就該有什么了。 到時候,劉小蘭和自己,又都算什么? 路琢的一夫一妻? 陸云柯看著拿水沖洗身上,一邊洗一邊發(fā)抖的郴易風,終是嘆了口氣,走過去從背后把人抱住。 “我不是故意的,她來找我,需要幫助。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逼死?!?/br> 劇情線里,郴易風重生后,曾傷害過他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下場都很慘烈。 為了報復辜負自己的仇人,郴易風先是誣陷路琢jjian罪,又直接戳穿路琢和劉小蘭有來往,后來他回到城里考上了大學,在人生最燦爛光明的時候,終于和當初因為理念不合分手的周峽再一次重逢。 當郴易風問心上人為什么舍得回s市時,周峽曾提過一嘴。 劉小蘭死了,被人侮辱后受不了發(fā)瘋跳到了水庫里,等被撈上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被魚吃的面目全非。 那是周峽辦的最后一樁關于三水村的案子,他也再一次見識到了人性能有多丑惡。 劉小蘭被自己大嫂哄到鄰村說親,一個人在院子里時,就被那個早盯上她的老光棍侮辱了。 老光棍是劉大媳婦特意領過去的。 那時候劉小蘭覺得被郴易風戲弄拋棄,已經(jīng)冷了心不再想嫁人。劉大媳婦覺得小姑子這個老姑娘占著自己的家產(chǎn)太礙眼,大約還要占到老死,為了把人嫁出去,她就用上了陰招。 她以為劉小蘭被男人欺負后會認命嫁過去,自己也能從老光棍手里拿到一筆彩禮,沒想到劉小蘭性子硬,醒來一刀劈到老流氓腿上,把人劈成了殘廢。 她想殺了老流氓,但被自己大嫂一家捆住,直接送回了三水村。 劉小蘭接受不了現(xiàn)實,向家人尋求幫助,而她的大嫂哭啼懺悔兩聲,說自己肚子里懷著的兒子需要錢養(yǎng)活,劉家一大家子看在未出世孫子的份上,就原諒了她。 他們還做主要把劉小蘭嫁給瘸了腿的老光棍。 劉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劉小蘭已經(jīng)被侮辱了,當然無法嫁給別的男人,要是她肚子里有了老光棍的孩子就更丟臉,必須趁著肚子顯懷之前把人送過去。 哪怕劉小蘭不愿意也不行,女人生下來就是伺候男人生孩子來的,有了孩子后老光棍就會對她好,劉小蘭以后才算有著落。 劉家人一點口風都沒往外露,準備悄悄把人嫁了。 就在他們?nèi)ダ瞎夤骷疑塘坎识Y的時候,精神崩潰的劉小蘭撬開了門鎖,跑出門后,直接跳到了水庫里。 劉小蘭是被自己家里人活活逼死的。 劉小蘭死后,她那透明人似的二嫂求著村里人一起去縣上報了案,想給小姑子討個說法。 無論現(xiàn)在還是往后幾年,流氓罪都是很嚴重的罪責,周峽將老流氓抓住判了死刑,劉老大家的也被抓住,但因為她肚子里的孩子,劉家全部跑到公安局求情,說已經(jīng)死了一個劉小蘭,他們家未出世的孫子不能沒媽,劉老大家的倒不好判刑。 劉家恨大兒媳嗎,當然恨,可是他們也沒法子?!驯尽炎鳌哑贰延伞?/br> 劉家老三和老四還沒媳婦,老二的媳婦因為小姑子的死受不了,隱隱有些癔癥,劉家能指望上的,就只有合謀害死小姑子的大媳婦一個。 那時的劉老大是村長,他們不想把丑事宣揚出去,竟辱罵警察多管閑事,亂摻和他們的家事。 周峽辦完案子就覺得心灰意冷,他主動調(diào)離了轄區(qū),回到了s市。 關于劉小蘭的死,也只是郴易風給周峽辦接風宴時,周峽隨口一提的,關于他調(diào)任回去的緣由。 郴易風不清楚其中的殘酷,更不會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只是覺得上一世的陰影徹底消退了,沒和周峽再聊關于三水村的一切,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相試探一番,最后破鏡重圓復合了。 一個普通的、悲苦的女孩子的死,對主角而言,就只是調(diào)情時打斷興致的逸聞罷了。 但現(xiàn)在的劉小蘭是陸云柯身邊活生生的人,在他原本的世界中,他身邊來往的,都是那樣普普通通,又命運悲慘的小人物。 連陸云柯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物傷其類,陸云柯總會忍不住做點什么去改變,哪怕這些都只是幻像。 被陸云柯攬到懷里后,郴易風的顫唞才慢慢停止。 他握著濕淋淋的毛巾,垂下眼道:“你可憐別人,可誰會可憐咱們?!?/br> 誰又會可憐他呢。 他是路琢見不得光的情人。 上一世被路琢背叛拋棄,被劉小蘭奪走愛人,最后滿懷怨恨因為病痛孤零零死去的,只有他啊。 難道重來一回,他還是要重復那樣的命運嗎? 陸云柯接過毛巾,仔細擦洗郴易風的脊背和手臂,緩緩道:“我們不需要可憐旁人,也不需要旁人來可憐,日子的好壞,自己知道就行。” 郴易風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他眼底已經(jīng)再無波瀾,宛如死水一般平靜。 抬手勾住陸云柯的脖子,他將腦袋靠近男人寬闊的肩膀,呢喃道:“別說這些喪氣話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只能有我一個。” 第72章 一畝靈田24 兩年后。 大片新墾的農(nóng)田包圍著村莊,藥田里的作物長的蔥蔥蘢蘢,一旁就是藥材烘干廠房,磨粉的機器轟鳴著,淡淡的藥香氤氳在空氣中。 田地盡頭,村頭村尾都多了幾棟磚瓦房,一些還是土塊房子的此時也正在砌外墻,等來年就能改建成結(jié)實美觀的紅磚房,甚至還有一兩間幾層的復式建筑夾雜在其中。 村人都在地里忙碌,檢查草藥的,收割和晾曬的,磨粉裝袋的,所有人手邊都有些活計。 就在這時,叮鈴鈴的自行車鈴響起。 章小偉騎著車順著柏油馬路呼嘯而過,等停到加工廠房門口,他擦一把汗,吆喝一聲:“村長,省供銷社收藥材來啦!” 陸云柯從廠房里走出,翻出發(fā)貨訂單掃了一眼。 “摻在良種里的藥粉200噸,新配方 的農(nóng)藥100噸,小偉,你去隔壁廠房吩咐,把貨物準備好?!?/br> “好嘞!”章小偉答應一聲,騎著自行車又順著馬路飛速駛向另一頭的工廠。 不一會兒,省供銷社來運貨的卡車就停在了廠房門口。 這幾個月一直和陸云柯協(xié)商交接的葉姓采購員從車上走下,向陸云柯打招呼。 “路村長,今年你們?nèi)迨粘梢膊诲e啊,怎么樣,我們要的藥粉準備好了沒?” 陸云柯上前和他握手,引著人參觀藥粉加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