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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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身影還站在那沒動。 在一片蕭條的枝丫里,如一棵挺秀的藍(lán)色小樹。 第41章 想見你 ◎她要!去找!沈子梟!◎ 回到府中, 月涌得知江柍把救命的寶丸給了王依蘭,急得在殿內(nèi)哇哇叫:“公主,那丸藥是能保命的呀!她又于大計無益, 為何幫她!” 江柍只笑:“若是事事都為了任務(wù)未免太沒趣?!?/br> 那會兒她正用小鉗子剝核桃吃, 說完此話, 不免憂心起來。 問道:“我們來這里多久了。” 星垂說道:“十二月初一大婚, 如今算來兩個多月了?!?/br> 江柍下意識捂了捂心口:“我服毒也兩個多月了,而沈子梟這一戰(zhàn),不知要打到何時, 看來我連這第一個半年之期都挺不過去?!?/br> 江柍需用半年時間拿下沈子梟的心, 可這才大婚兩月, 他就出了征。 聚少離多只會讓原本就不穩(wěn)固的感情越來越薄弱,怕是等大軍回朝那天, 他待她又該回到最初了。 加之為王依蘭接生一事, 江柍只覺得生死無常, 萬一沈子梟戰(zhàn)死,或落下殘疾,太子之位定要落于他人之手,她的人生亦會天翻地覆。 想到這, 她不由戚戚。 這時段春令忽然提議道:“公主不愿坐以待斃,為何不拼死一搏?” 江柍看向她:“你是說?” “公主不如去赤北一趟?!倍未毫钜嗫聪蚪瓥? 笑道。 此話一出, 霧燈幾人均是一驚,忙說:“太過冒險了!” “公主怎可親自上前線?” “公主三思啊……” “你們先別急,聽我說完?!倍未毫钚Φ? “公主要去, 必定不能請奏陛下以太子妃身份前去, 陛下是不會允準(zhǔn)的。但卻可以設(shè)法暗中前去,只要理由得當(dāng),能夠自圓其說便可?!?/br> “姑姑,赫州城中有太后的人吧?”江柍忽而問道。 段春令眼皮一掀:“難道公主心中已有主意?” 江柍捋了捋垂于胸前的長發(fā),說道:“十日之后城中將辦廟會,我要你找?guī)讉€得力的人,把我擄走?!?/br> 江柍的計劃是這樣的 為把戲做得天衣無縫,要引誘一個真正的人牙子,在不知她身份的前提下把她賣了,只等出了城,她便可在自己人的協(xié)助下逃脫,而后再輾轉(zhuǎn)去往赤北即可。 這樣一來,她也方便向沈子梟解釋自己為何而來。 為保全自己的聲譽,江柍還找了兩個陪同 沈妙儀不是說想要感謝她嗎?那就來陪她逛廟會好了。 她親自去宮中邀請沈妙儀一同去逛廟會,又故意引沈妙儀的貼身侍女珍珠聽見星垂和月涌的談話,即“娘娘喊公主出去實際是為耍她一番”,又怕此話激得沈妙儀不去了,特意讓星垂補充一句“擷華公主只要不拉上那個什么晁東湲一起便好,否則我們娘娘哪里對付得了”。 此計雖然拙劣,可是對付沈妙儀那樣的草包腦袋卻足夠了。 果不其然,廟會當(dāng)天,沈妙儀竟拉了晁東湲一同前來。 幾人只做尋常打扮,在廟會中逛了半天。 期間沈妙儀只對晁東湲笑臉相迎,對江柍那是要么愛答不理,要么就存心作對。 晁東湲才和江柍針尖對麥芒辯論過一番,本就尷尬,被沈妙儀這么一弄更是尷尬。 江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裝作淡淡不悅,其實心里高興得不得了。 暮色降臨時,星垂提議去城東看打鐵花。 正是在去看打鐵花的途中,段春令派遣的幾個人用蒙汗藥捂住江柍幾人的口鼻,將她們擄了去。 大昭在城中密布的眼線自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有,來擄人的這幾個平日里便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其中有兩個人名喚毛大毛二,正是人販子花爺?shù)氖窒?,二人的配合恰好成全了這一出好戲。 江柍特意吩咐他們在擄走晁東湲的時候,把蒙汗藥下少一些,好讓晁東湲能在人販子們將她們送至花爺面前“驗貨”之前蘇醒。 后來事情過去了好幾個月,她們幾人在聊起此事時,江柍才知道,那時的藥量還是下猛了一點,以至于晁東湲是在“驗貨”過程中醒的。 她一醒來,就聽毛大向花爺提議:“這個丫鬟長相一般,隨便賣去妓院或大戶人家即可,倒是這三個小姐,極為貌美,賣在城中恐被官府查出,不如賣去昭國或大理國遼國等地,價格定會高上許多?還無后顧之憂?!?/br> 毛大口中的丫鬟是沈妙儀身邊的珍珠。 原本是要擄星垂來著,誰知星垂當(dāng)時被人流分散了,而這珍珠雖然平日里耀武揚威甚為討厭,關(guān)鍵時刻卻十分護(hù)主,一見沈妙儀遭難,這個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的人,毫不猶豫就上來救人,昏倒了還緊緊抓著沈妙儀的小腿,最后毛大干脆把她也帶走。 晁東湲當(dāng)時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們遇上了人販子。 只等人都走了,她才敢睜開眼睛。 搖搖沈妙儀,沈妙儀沒有反應(yīng),搖搖江柍,江柍也沒反應(yīng)。 她只能忍著。 少間,又有人進(jìn)到屋里來,說道:“人都在這里了,你們挑吧?!?/br> 這群人說了半天,有走過來驗貨的,有討價還價的,最后只聽一人用昭國話說道:“五百兩,我要了?!?/br> 又聽一人用不知是遼語還是女真語說道:“這個一千兩,我要了?!?/br> 晁東湲不知五百兩交易的是她還是妙儀,卻知道最高價一定是江柍。 一般人聽到這里,早就嚇得魂兒都丟了。 好在晁東湲出身將門,臨危未亂,直到人牙子把她們都帶走,走到城門處她才忽然弄出動靜,押解她的正是毛大,便故意丟車而逃,讓守城門的士兵在運酒的馬車暗層里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影。 后來,毛二在北上的路中將此事告訴江柍。 這倒也在江柍的意料之中,她原本是想讓晁東湲快些逃走,好救出沈妙儀來著。如此一來,只好做戲做全,她命毛二安排下去,把沈妙儀送去高麗,等到踏上高麗國土再設(shè)法讓朝廷的人救下她。至于珍珠,看看這幾日便讓官府營救回去。 此外,她還特意強調(diào)絕不可讓沈妙儀吃苦。 只因毛二告訴她,沈妙儀昏迷之前竟還想要救她。 毛二是這么說的:“當(dāng)時我大哥剛捂住那個小公主的口鼻,那公主的婢女就像只狼狗似的撲過來了,他怕那婢女亂叫再把人招來,就轉(zhuǎn)身給了婢女頸后一下。而那公主就趁這個時候,向您跑過去,她受了蒙汗藥,雖沒暈乎,但說話已是有氣無力,又大舌頭,當(dāng)時嘟囔著什么:這個人不能綁!她是我嫂子……天爺呀,嫁過人的你們還要?!” 聽到這,江柍沒忍住笑了。 毛二也笑,又道:“可她沒朝您那兒跑兩步,就倒下了,一來是蒙汗藥發(fā)揮作用,二是她那婢女在昏迷之前死死攥住了她的腿,誓要與她共存亡呢?!?/br> 這讓她心里一暖,可想沈子梟說得沒錯,這個人蠢是蠢些,秉性不壞。 就像一棵樹虬枝橫斜繚亂的樹,雖雜亂,卻沒長歪。 以后等她回來,再好好把這棵樹“修剪修剪”。 江柍安排得事無巨細(xì)。 拉上沈妙儀這個公主,又涉及晁東湲這個功臣之女,三人身份尊貴,為保全皇家和朝廷的臉面,崇徽帝定會竭盡全力將此事捂得一絲不漏,到時候便不會有流言壞了她們幾人,尤其是她的名聲;加之人牙子出價極高,必定不會動她們清白,如此一來,就安了皇家的心。 何況,她們與她一同遇襲,還能給她做個人證,讓她輾轉(zhuǎn)見到沈子梟的過程更加合理。 如此一來,倒是萬事俱備。 只差見到沈子梟,東風(fēng)便可徐徐吹矣。 頗費了一些周折,江柍才輾轉(zhuǎn)來到離赤北很近的幽州城。 期間她被人牙子轉(zhuǎn)了兩次手,出價一次高過一次,最后那一回交易,是在安陽,一個遼國商人用一萬兩銀子把她買了去,說要娶她為妻。 為了做戲做足,江柍還逃跑了兩次,無一又被抓了回來,那遼商舍不得打她,又怕她再逃,只好棄了馬車帶她坐船,走了十天的水路,抵達(dá)幽州城。 此處與赤北相鄰,而赤北正在戰(zhàn)亂,遼商便打算帶她從焱關(guān)繞路去遼國。 江柍知道到了該真正逃跑的時候,便命暗中保護(hù)她的人扮作劫匪,為求逼真,先打暈了遼商搶走了他的盤纏,而后才把她帶走。 剩下的路便要江柍獨自前行。 她當(dāng)?shù)袅俗约旱拟O環(huán)首飾,換了一百兩的盤纏,又用五兩銀子雇了輛馬車,換上尋常農(nóng)婦所穿的粗布荊釵,把眉毛畫粗,臉畫黑,天不亮便趕著馬車往赤北去了。 路上也有許多老百姓在趕路,只是這些人都在往和赤北相反的地方逃命,唯有江柍在逆行。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的視線常被她吸引。 而當(dāng)她看到那些沉默的,如動物般的眼睛時,她的目光也常會被他們攫過去。 她看到逃亡的少部分人雖灰頭土臉,卻還能維持生而為人的體面。 可那些雇不起車馬的窮人,他們完全靠雙腿前行,鞋子大多都磨破了,腳趾和腳后跟就露在外面,被凍傷再被磨壞,混著泥土發(fā)黑的血跡和黃色膿水混合黏在有點不像腳的腳上。 衣服上原先縫過補丁的地方還是破了,有棉絮跑出來,露在外頭結(jié)成又黑又白臟兮兮的一團(tuán),透過衣服的破口子,她看到他們皴裂污黑的皮,像是黏了層洗不掉的灰。 無論男女,每個人都蓬頭垢面,有人的眼神狂亂恐懼,有人卻死寂木然。 江柍不忍猝看,下半程便只看路,不看人。 作者有話說: 下半年開《紅塵之上》!求收藏呀! 同為皇儲。 他從小謀權(quán)算計,踩著兄弟的性命,一路鏖戰(zhàn)才得來太子之位。 她則是天生貴命,養(yǎng)尊處優(yōu),萬千國民的信仰。 當(dāng)有一天他國的鐵騎踏足她國的土地。 她零落成泥,他肆意屠戮。 他冷心冷情,有勇有謀。她驕傲高貴,善弄權(quán)術(shù)。 這不是他和她的戰(zhàn)爭,是國與國的頌歌與悲曲。 卻也是他和她的戰(zhàn)爭。 恨比愛深,比歲月長。 一個亡國公主與開國皇帝的故事。 一個尊嚴(yán)與生命不可兼得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