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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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人犯難的是烏瑙河的河珠。 一來回紇人皆不擅水,那河蚌又只在河底無光處生長,就算有人能潛至如此深幽之地,也早就在黑暗中盲了眼,連自己的五指都瞧不見,又如何去搜尋只有金桔大小的河珠?二來這河珠數(shù)量極少,十個河蚌里能有河珠便是走了大運,這更是增加了難度。 是以,回紇王一見到沈子梟便告罪自己無能。 這確實是棘手的事情,不過沈子梟既已將江柍千里迢迢帶了來,就不可能這樣輕易放棄,況且此次西行,表面上是巡邊,實際還為朔月兵符做打算。他總要離開回紇城,現(xiàn)下倒是有了正當(dāng)?shù)睦碛伞?/br> 不過這正當(dāng)理由,只是以江柍為遮掩,避開崇徽帝的耳目,讓出城有了依據(jù)??善渌四睦镏捞渝≈?,怕不是要以為他擅離職守。 自古行事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沈子梟便把這個難題交給回紇王,說什么:“你無須告罪,孤會親自去尋河珠,你不能讓他人發(fā)現(xiàn)孤不在,實在瞞不住,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孤去了何處。” “……”回紇王難為的半天沒說出話。 交代完回紇王過后,沈子梟又對謝緒風(fēng)說:“把我們擅離回紇之事,暗中告知恭王?!?/br> 謝緒風(fēng)了然,太子巡邊擅離,玩忽職守,恭王必定彈劾。 屆時,朝堂之上定會起一場風(fēng)波。 而崇徽帝卻偏偏知道沈子梟是為江柍解毒奔走,或許還會暗中襄助沈子梟,縱使不會,卻也不會因此事就猜忌四起。 既然背后有人想坐山觀虎斗,那便請他看一出好戲。 …… …… 主意已定,目標(biāo)已有,沈子梟從不是個做事拖泥帶水之人。 他只在回紇王都待了一日,當(dāng)晚便出發(fā)去烏瑙河尋珠。 寒星當(dāng)空,烏鳥在野。 深冬時節(jié)的邊關(guān)夜晚,比中原的隆冬更為蕭索,風(fēng)刮在馬車上,好似碎冰渣打上來,咯咯作響。 沈子梟此次去往烏瑙河,除了他和江柍外,還帶了六人,分別是葉思淵,謝緒風(fēng),楊無為,白龍飛和輕紅淺碧。 兩個女子主要為了照顧江柍,另外幾人便是為了取到河珠之后的朔月之旅。 他們一行人,扮作茶商。 沈子梟和江柍自然是商隊里的老爺和夫人,淺碧則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因身份已變,這二人都恢復(fù)了女兒裝。出來行商,帶太多女子終歸惹人起疑,因此輕紅還是小廝打扮,與葉思淵一樣。楊無為和謝緒風(fēng)分別扮成掌柜的模樣。 烏瑙河在回紇之南,朔月之北,只是較回紇更近一些,只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便到了。 那會兒正值清晨。 太陽從滾滾長河中冉冉升起,華光照亮了遠(yuǎn)方的山頭,像是鍍了層金一樣。 他們一行人駐足在烏瑙河邊,男子們持韁控馬而立,女子們掀開車簾,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陽光熾烈卻冰冷,照在他們每個人身上。 關(guān)外的風(fēng)景與秀麗無緣,烏瑙河由高山冰雪融水形成,終年不結(jié)冰,如一匹無疆的野馬,在山脈與山脈之間奔騰咆哮而來,涌動至此處,湍流已是平靜和緩,橫無際涯。岸邊植被稀疏,多為裸露的荒地,空曠極了,愈發(fā)顯得大河浩渺而壯闊,不免給人蒼茫而荒寂之感。 可江柍的心情卻極好,她笑容可掬,眼睛里粲粲然滿是光彩,朝窗外喊道:“沈子梟,還好你帶我出來了,不然我怕是一輩子也瞧不見這樣的風(fēng)光。” 幾人都朝江柍看過來。 葉思淵挑著眉毛得意地笑:“那個琥珠沒能跟來,真是虧大了?!?/br> 琥珠是座上賓,怎會被允許跟著太子出巡呢,當(dāng)時這丫頭為此還難過地號哭了幾場,好在晁東湲要帶她去逛廟會,她一個草原來的姑娘哪里見過這些,也就被哄得差不多了。 江柍聞言,只道:“霧燈月涌她們要是能來就好了?!?/br> 可惜為做戲做全,她們都去臨溪靈石山莊“照顧染了肺癆的她”了。 “珠崖”打了個響鼻,沈子梟翻身下馬,摸了摸它的鬃毛,才走到馬車前,隔著窗子問江柍:“聽你的語氣已是有精神多了,怎么樣,累不累,冷不冷?!?/br> 多虧淺碧這幾日的精心調(diào)理,江柍雖然整日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像灌了漿糊似的,卻已經(jīng)不嗜睡了,面色也養(yǎng)了個七八分回來。 “我非常好?!苯瓥尺@樣說,已是有了下來走走的想法。 她提裙站起來,只是坐久了,兩腿軟綿綿的,像是麻了一樣不大站得住,剛出車門,便癱軟了下來,還好沈子梟在下邊接著她,她才跌到他懷里,沒有摔下馬車。 她趕忙解釋:“我只是腳麻,身體無礙的?!?/br> 沈子梟只沉沉看了她一眼,把她輕輕放到地上,她扶住他的手臂,好一會兒才站穩(wěn)。 他這才點了下她的鼻尖,說:“無論你有礙無礙,等我取了河珠,你就一定是無礙的了?!?/br> “殿下,不如讓我來吧?!敝x緒風(fēng)也翻身下了馬,走了過來。 沈子梟聞言一怔,江柍也是。 “我的水性不比殿下的差,何況有些事,總要償還。”謝緒風(fēng)眉眼間一片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場的人皆知江柍中毒是為何人所害,因此謝緒風(fēng)也并不想彎彎繞繞打啞謎,而是簡單明了平鋪直敘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平靜,是因為已經(jīng)做好決定,無論沈子梟是否愿意,他都要這樣做。 沈子梟悄然把拳頭握緊。 想起來,緒風(fēng)最是害冷,是個連三月里還要烘火盆的人。 葉思淵也不自覺擰起了眉,他下了馬,氣沖沖走到謝緒風(fēng)面前,扳過他的肩膀搖晃著說道:“你腦子壞掉了!” 他盯著謝緒風(fēng)的眼睛,已是氣得胸口都一起一伏:“你最害冷,連騎馬都要揣個手爐在懷里,怎可下水?” 江柍聞言,想起和親途中,謝緒風(fēng)因害冷,每行一段路便要停下來烤烤火。 她上前一步,也勸道:“國公爺何必呢,我既不會原諒她,也絕不會錯怪你。” 謝緒風(fēng)只是溫煦一笑:“娘娘一生中有無甘心代人受過之時?若是沒有,那您能否理解這種感受。” 江柍微頓,注視著他,久久未言。 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迎熹。 她與迎熹之間發(fā)生的事,應(yīng)該比“代人受過”四字更沉重些吧。她不是甘心的,可最后到底是踏上了和親之旅,代替公主來了晏國。 她好像真的可以理解這種感受。 因為她的生命里有許多人,能夠讓她甘心代之受過。 沈子梟這樣愛她,霧燈她們這樣忠于她,宋瑯如此掛念她,碧霄如此關(guān)懷她,阿爹阿娘江家滿門都這樣為她殫精竭慮……還有需要她陪著長大的葉思淵,甚至是謝緒風(fēng),應(yīng)該都會讓她情愿付出,不問前程。 謝緒風(fēng)看到江柍的表情,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理了理衣袍,鄭重向她一揖:“無論娘娘能否原諒長姐,無論您今后是否會報復(fù)她,我都要彌補、償還,還請娘娘成全?!?/br> 江柍雖能理解,卻并不愿意謝緒風(fēng)涉險。 她只覺得自己喉嚨發(fā)緊,失去了全部的聲音,于是轉(zhuǎn)頭看向沈子梟。 沈子梟的眼里好似沒有情緒,又好似什么情緒都纏在一起,如一張繭,把他的眸光裹住了。 謝緒風(fēng)與他目光相匯,驀然心安了下來。 他知道,他的殿下向來懂他。 “那好,你先去,你不行了我再上。”沈子梟終是有了答案。 葉思淵焦急地喊了聲:“殿下……” 謝緒風(fēng)給他投去一抹安心的目光,最后又看了沈子梟一眼,才轉(zhuǎn)身,走到河邊。 清晨的水刺骨涼,謝緒風(fēng)脫去外衣,只留貼身中衣在身上,又覺連中衣都是累贅,干脆赤膊上陣。 他脫衣時,葉思淵就在旁邊一直絮叨:“緒風(fēng)哥,不要等到堅持不住才游上來,只要有難受的苗頭你便使勁往上游!反正還有我呢,你弟弟最厲害了,也是可以依靠的嘛……” 說著說著已經(jīng)染上哭腔。 在人前落淚終究丟臉。 葉思淵忙舉起袖子來,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通,特別夸張叫嚷道:“哎呀,怎么有沙子迷眼睛了呢,煩死了?!?/br> 謝緒風(fēng)沒來由一鼻酸,忙揚起嘴角,哄著葉思淵:“你放心?!?/br> 又很快斂了神情,對沈子梟說:“殿下,容我去去就回?!?/br> 沈子梟什么都沒說,只掏出一枚夜明珠給他。 他接過,握進(jìn)手里,而后沒有猶豫,從容一躍。 好似一尾輕盈的魚,跳入水時,連水花都沒濺起多少。 漣漪蕩開,待水面恢復(fù)平靜時,他的身影也在水里消失了。 葉思淵跑到水邊,一直在喊:“你一定小心!” 輕紅見狀已是急哭了,自責(zé)道:“若是奴婢會水就好了!” 江柍只覺得遠(yuǎn)處的山巒被無形的大手移了過來,壓在她的身上。 再看水面如此平靜,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遠(yuǎn)處是山峰連綿,光芒萬丈。 她感到很害怕。 忽然頭昏暈眩,有想要干嘔的沖動。 淺碧最先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忙上前習(xí)慣性地握住她的手腕,把了下脈。 輕紅也過來扶住她,憂心道:“娘娘已經(jīng)站了太久了,快回馬車歇歇吧?!?/br> 聞言,沈子梟轉(zhuǎn)過頭來,忙問:“你怎么樣。” 江柍搖了搖頭,扶住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淺碧取出一枚丸藥給江柍服下,寬慰說:“還是余毒未清的緣故,只要服下解藥,很快就會痊愈?!?/br> 葉思淵跑到江柍身邊,關(guān)心說道:“姐,你快去馬車上歇著,等會兒緒風(fēng)哥哥取珠回來,就能用藥了?!?/br> 江柍卻搖頭:“我和你們一起等他上來。” 輕紅忙勸:“可是娘娘……” “也好?!鄙蜃訔n卻這樣說。 他取下身上的熊毛披風(fēng),到她身邊坐下,把她裹緊,抱在懷里。 想到什么,他只覺得以后都要多加注意,又松開了她,說道:“你在這里坐好,我去河邊觀望一下。” 楊無為把這幾人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 他自始至終都像個透明人一樣,一言未發(fā),心中雖為謝逍之舉嘆服,也為幾人互相牽掛又互相成全而動容。 但更令他感慨的還是此時此刻沈子梟的這一小小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