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靜靜聽著，他知道，反叛軍風評不行，很多陷落區(qū)的治安非常差勁。就比如說綠珠灣，貴族被當街屠殺，盜賊橫行，搶劫犯當街作案，到晚上壓根不敢出門。想不到，蘇銹自己率領(lǐng)的這支軍隊倒還可以。

    魏何接著道：“疫情已經(jīng)得到控制，現(xiàn)在黑楓鎮(zhèn)生活如常，只要不往人多的地方湊即可?！?/br>
    “這么快就控制住了？怎么辦到的？”葉敢問。

    魏何咳嗽了一聲，道：“蘇銹秘密槍斃了所有染病的士兵?！?/br>
    大家都沉默了，反叛軍的手段實在令人齒寒。

    “另外……”魏何看了看方眠，說，“夫人，您在綠珠灣待過，應(yīng)該知道反叛軍的規(guī)定。自從他們駐扎在黑楓鎮(zhèn)，頒布了新規(guī)定，omega和beta不許拋頭露面，不許從事娼妓以外的工作，沒有alpha的陪同不許上街。違反規(guī)定的人會被罰入軍營成為娼妓，為沒有妻子的alpha士兵提供服務(wù)?！?/br>
    “大叔，不要叫我夫人，請叫我方眠?！狈矫哒f，“我能不能扮成alpha？我以前在貧民窟扮過alpha，沒人看出來過?！?/br>
    另一個叫李信的前哨搖搖頭，“他們有基因檢測裝置，在街上隨機choucha，您會被查出來?！?/br>
    穆靜南道：“他的安全我負責，你們做好分內(nèi)之事即可?！?/br>
    所有人立定行禮，“是！”

    魏何給所有人發(fā)了張身份證，上面已經(jīng)印好了大家各自的頭像。方眠看了看自己的身份證，名字是“方棉”，又探頭看了看穆靜南的，名字是“袁醒”。

    方眠：“……”

    從地道爬出來，外面是安全屋的馬棚，安全屋是一棟二層小樓，由燒磚砌成，外墻涂了綠色油漆，掉了一大片，顯得很斑駁。馬棚外面是狹窄的小院，院中央有一口手搖井，旁邊是水泥砌成的小水池，里面放著搓衣板。

    進了房子，魏何帶他們看雙層防彈門和防彈玻璃，還有桌子上的監(jiān)聽裝置。一樓有客廳、廚房，二樓有4個臥室。方眠數(shù)了數(shù)，他們有5個人，樓上4個臥室不夠分啊。到了二樓，葉敢劉追和高小右主動選了更小的3間臥室，主臥留給了穆靜南。

    方眠抗議：“我不要和你住一間！”

    穆靜南說：“我打地鋪?！?/br>
    好吧。方眠妥協(xié)了。

    魏何李信回到反叛軍部隊繼續(xù)潛伏，剩下的人稍事休息之后，穆靜南開始分配工作，葉敢去探查蘇銹副官的消息，穆靜南自己則與高小右去調(diào)查反叛軍軍營的“疫病”。劉追留在家保護方眠，方眠上性向矯正網(wǎng)課，給大家準備晚飯。

    方眠望著自己的任務(wù)，無語凝噎。沒辦法，他沒有受過專門訓練，貿(mào)然出門，遇上反叛軍，露了馬腳就不好了。穆靜南帶著他來到黑楓鎮(zhèn)恐怕已經(jīng)是利用特權(quán)逾矩的舉動，看這家伙平日里和下屬相處的風格，應(yīng)是那種“以身作則”、“把士兵當兄弟”的長官。方眠一廂情愿地認為自己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更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為人詬病的污點。

    他們把槍械零件擺上桌，什么袖珍機械手槍、fcm9折疊式自動沖鋒槍、手榴彈、催淚彈。方眠望著穆靜南，那家伙一臉漠然地組裝著槍械，速度比別人快了一倍。他把槍支掛上槍帶，黑色長風衣穿在身上，身條挺拔，具有相當?shù)膲浩雀小?/br>
    方眠忽然有些擔心，他們遇到搜身怎么辦？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穆靜南要調(diào)查反叛軍的疫病，又要怎么調(diào)查呢？他拉過劉追低聲問：“你們這次任務(wù)危險程度高嗎？”

    劉追尚未開口，他們已經(jīng)要出門了。門前的積雪尚未融化，皚皚雪光下，穆靜南神色淡漠，好像只是出門散個步而已。

    方眠有點緊張，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穆靜南一點事兒沒有，他反倒緊張得肚子疼。他把他們送到門口，臨走之前，穆靜南微微低下身，在他耳邊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br>
    方眠眼皮一跳，下意識否認，“我才沒擔心你！”

    穆靜南揉了揉他的頭，轉(zhuǎn)身離去。步出門外時，穆靜南心頭忽然一縮，靈魂仿佛震蕩了一下。他止住腳步，微微擰起眉頭。這痛苦好似易感期來臨時的感覺，今年的易感期早已過去，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上……咳咳，醒哥？”葉敢注意到他的不尋常。

    穆靜南撫著心頭，駐足感受了片刻，那感覺忽又消失了。他搖搖頭，道：“沒事?！?/br>
    方眠在安全屋里等著，百無聊賴，劉追靠在窗邊，密切觀察著外面情況。方眠靠在沙發(fā)里，打開性向矯治課app。app設(shè)計得非常精巧，開屏就是倆男的熱烈擁吻，視頻課程還會計算觀看時長，偶爾還會跳出問答題，如果沒有回答問題，時長統(tǒng)計就會中止。

    這是逼著方眠上課，方眠氣得牙癢癢，看在九萬八的份兒上，他忍了。

    填寫完自己的資料，app推薦了第一個課程視頻。方眠點擊播放鍵，視頻里先是一個醫(yī)生單獨演講，啰里啰嗦說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東西之后，畫面一轉(zhuǎn)，竟然開始播放不可描述的東西。只不過，畫面里的演員都是男的，刺刀拼刺刀，十分辣眼睛。選擇了這個課程，竟然還不能隨意切換別的視頻，方眠想找個男a女o的都不行。幸好帶了耳機，他們的喘息聲沒有溢出手機，方眠瞄了眼劉追那邊，他沒有察覺到方眠這邊的不同尋常。

    可惡，方眠一點兒也不想看這種骯臟的東西！

    正想放下手機，屏幕上忽然跳出問題——

    請問他們的體位是？

    a.厚汝式 b.觀音做聯(lián)式 c.勞汗推車式

    這都什么跟什么？

    方眠隨便選了個姿勢，屏幕又跳出個彈窗——

    “回答錯誤。方先生，您似乎對目前的課程不感興趣，是否啟動ai換臉模式？”

    ai換臉？這課程app還怪智能的。

    方眠想看看它能搞出什么花樣來，點了個“是”。

    彈窗消失，畫面里的兩個演員瞬時變了張臉，一個成了穆靜南，一個成了方眠。

    方眠：“……”

    那長著穆靜南臉龐的演員身材也和穆靜南極為相似，看著看著，方眠幾乎要覺得這就是穆靜南本人。臉頰好像燒了起來，方眠縮在沙發(fā)里，心尖guntang。畫面里，穆靜南用力摧折著方眠，方眠輕叫出聲，滿身熱汗，幾乎軟成一灘爛泥。這一刻，方眠覺得自己好像就在畫面里面，同他一起哧哧冒著汗。

    穆靜南那個混蛋，他知道所謂的性向矯治課程是這種鬼東西嗎？

    畫中人到了，視頻結(jié)束，方眠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把這個片子一分不落地看完了。身上黏膩一片，內(nèi)褲似乎又濕了，粘著幾叭好難受。劉追看他一頭汗，問：“你是不是熱？屋里暖氣開太大了么，要不要換一件薄衣服？”

    方眠做賊心虛地關(guān)了手機，站起來道：“現(xiàn)在就去換！”

    劉追不禁感嘆，這大冷天的，他一個alpha都覺得凍得慌，方眠卻覺得熱，不愧是上?？瓷系膐mega，體格很強健啊。

    第26章

    穆靜南他們還沒有回來，方眠下廚準備晚飯。冰箱里擱了很多菜，晚上有五個人吃，方眠決定炒六盤菜。他把青菜葉子洗干凈備好，切好rou片放進瓷盤。正切著rou，忽然聽見廚房天窗外頭傳來輕輕的歌聲。方眠端來一張小凳子，站上去踮起腳，透過天窗往外看。只見小巷對面的房屋外墻上，也有一扇小小的天窗。一張痩白的女人臉在那窗后面，嘴唇翕動，悠悠的歌聲飄入長風。

    那女人把著天窗的欄桿，像一個囚犯，仰頭看著藍天。這里的房屋挨得近，她恐怕只能看見方眠這棟房子的屋檐。方眠露了頭，他看見方眠了，問：“你是誰？我以前沒見過你。”

    方眠生怕露餡，謹慎地說：“我是這家的omega，平常不怎么出門。”

    “你也是omega?！彼劬σ涣?，壓低聲音問，“你的alpha對你好么？”

    方眠搖搖頭。

    她又問：“你想逃跑嗎？”

    方眠愣了一下。

    她輕聲說：“我問過好多omega，他們的alpha都對他們不好，可他們都害怕逃跑?！?/br>
    黑楓鎮(zhèn)被反叛軍占據(jù)，地面戒備森嚴，如果沒有穆靜南那樣的手段，憑借一個普通的平民omega，要怎么逃跑呢？再說了，這里的omega沒有文化，沒有謀生的手段，又能逃去哪里呢？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說：“你別擔心，我有地方可以去?！?/br>
    “去投奔你親戚？”方眠問。

    她搖搖頭，“就是他們把我賣到這里的，我去投奔他們，再被賣一次么？我們要去天國，omega，我們要去天國?！?/br>
    “天國？”方眠有些擔憂，“你要自殺？”

    “不是那個天國，笨蛋，”女孩兒說，“那是一個偉大的omega建立的庇護所，只有omega和beta才能到達那里。在那里，你不會被配婚，不會被販賣，也不會成為娼妓?！?/br>
    對面屋子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女孩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驚恐，飛快地說道：“如果你想走，記得告訴我，我們一起走！記住……我叫阿月，我叫阿月！”

    她的話兒還沒說完，突然被大力拽了下去，方眠看見一張暴怒的男人臉龐出現(xiàn)在天窗，惡狠狠道：“再勾引我家的omega，我就割斷你的脖子！”

    天窗被轟然關(guān)上，方眠聽見對面屋子傳來鍋碗瓢盆掉落在地的乒乒乓乓聲，還有那女孩兒的哭聲和求饒聲。方眠大聲喊：“我也是omega，我沒有勾引她！”

    然而，碗碟砸碎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方眠心里很擔憂，卻無能為力，只能干站著。劉追聽見聲音進來了，無奈說道：“對面是不是在家暴？我知道你很想幫忙，但我們現(xiàn)在身處敵區(qū)，行事最好低調(diào)?！?/br>
    方眠擰緊眉頭，依然站在小凳子上，希望看見那女孩兒平安。

    “恕我直言，您最好別和她有更多交流?！眲⒆废肓讼耄f，“上校帶您過來已經(jīng)是破例的舉動，您還是別給他惹麻煩了。上校疼您，但是有些事兒呢，您得有自知之明，自覺一點。對不對？”

    方眠笑了聲，“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你們上校的紅顏禍水？”

    劉追也笑了下，說：“一開始的確這么覺得。不過你一個omega，能不喊累不喊苦跟著我們急行軍那么長的路，讓我稍微有些刮目相看。而且上校的決定從不出錯，”他聳聳肩，“或許他帶一個omega同行有他自己的理由。”

    這人挺討厭的，話里話外充滿對omega的鄙視。穆靜南在的時候，他對方眠恭恭敬敬，穆靜南不在，他的真面目就露出來了。方眠懶得理他，準備好碗筷，擺上飯桌。穆靜南他們回來了，身上披風帶雪，風塵仆仆的模樣。穆靜南抖干凈身上的雪粒子，換了鞋，進來幫方眠打下手。其他人本來已經(jīng)癱下了，見穆靜南在那兒準備食材，也紛紛來幫忙。

    方眠趕他們出去，道：“廚房就這么大，擠不下這么多人?！?/br>
    大家都很尷尬，“上校您歇著，我們來吧?！?/br>
    穆靜南調(diào)著蛋液，問：“你們會做菜嗎？”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只勉強會些最基本的，做到野外行軍自起爐灶的時候餓不死就行。

    “出去?！蹦蚂o南下了令。

    眾人灰溜溜出了廚房。晚飯做好，方眠從冰箱拿了啤酒出來，給了穆靜南一瓶。穆靜南把酒遞給葉敢，“我不喝酒?！?/br>
    竟然有alpha不喝酒，在方眠的印象里，貧民窟的alpha每天必做的事兒就是喝酒和打老婆。原來穆靜南這條蛇滴酒不沾，方眠對他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丁點。方眠把酒菜端上桌，自己盛了菜和飯，打算上樓去吃。穆靜南蹙眉看他，他道：“你們不得趁吃飯開個會啥的？我在不方便，正好機械設(shè)計課我還沒上完，我上樓吧。以后你們的公事還是避著我吧，反正我也不想聽?！?/br>
    他說完就走了，穆靜南望著他的背影，淡漠的目光移向劉追。

    劉追忙撇清關(guān)系，“不關(guān)我的事，我什么也沒說。omega本來就喜怒無常嬌里嬌氣的，上校您這不能怪我吧?！?/br>
    “方眠從來不嬌氣，”穆靜南聲音微冷，“劉追，管好你的嘴。”

    劉追悶悶“哦”了一聲。

    葉敢夾了一筷子清蒸魚，放進嘴里，魚rou像瓊漿，入口即化。他這輩子頭一次吃到這么鮮嫩的魚rou，不由得感嘆道：“該說不說，眠哥的手藝是真的好。能不能讓眠哥給咱做便當？我每天盯著反叛軍醫(yī)院，多累啊，還只能吃面包。要是有眠哥做的菜，我盯一整天都沒問題。”

    穆靜南冷冷道：“免談。”

    葉敢垂頭喪氣。

    方眠吃了飯，在屋里上完機械課，又畫了好一會兒穆雪期拜托他設(shè)計的機械外骨骼。過了許久，穆靜南都沒有上來。正想著下樓看看他們有沒有開完會，站起身不經(jīng)意往窗外一瞥，忽見穆靜南正蹲在水池邊洗衣服。方眠回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的臟衣服都沒有了。再仔細一看，他之前換下來的臟內(nèi)褲也沒有了。那內(nèi)褲浸了體液，方眠本來想晚上自己洗的。心里咯噔一下，方眠撐在窗邊往下看，穆靜南那大木盆里，赫然泡著他的臟內(nèi)褲。

    方眠：“……”

    啊啊啊——

    穆靜南到底在干嘛?。∷麨槭裁匆獛退磧?nèi)褲，而且還是他浸了xue水的臟內(nèi)褲！

    方眠簡直要變成炮仗，頃刻間就要燃燒爆炸。趴在窗邊，悄咪咪看穆靜南坐在雪中的模樣。袖子擼起一截，手腕沒入水中，眉眼低垂，長而翹的眼睫上落了細細的雪粒，仿佛白瓷做成的人。穆家的長子，南都軍隊的指揮官，以前恐怕沒有干過這種事吧？他怎么能用那樣淡定的表情洗方眠的內(nèi)褲，那認真的神態(tài)，仿佛不是在干粗活，而是在干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穆靜南洗好衣服，站起身來晾衣服，方眠連忙縮著頭坐下，生怕被他看見。他一會兒恐怕就要上來睡覺了，方眠心里很復(fù)雜，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一定是被臨時標記影響了，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腺體，果然，熱熱的，有些發(fā)燙?？蓯旱呐R時標記，影響他的心緒。方眠攥著勺子，忽然發(fā)現(xiàn)這勺子的鐵柄是彎的，越看越不順眼，真想把它給扔了。門忽然被敲響，穆靜南進了門，二人四目相對。

    “你還好么？”穆靜南問。

    “我……我很好?！狈矫邉e開眼，硬梆梆地說，“你……你為啥要洗我的衣服？”

    “以前在綠珠灣，一直是我?guī)湍阆?。”穆靜南說。

    他語氣平淡，仿佛這么做是天經(jīng)地義。

    方眠停頓了下，說：“以后不用了?！?/br>
    穆靜南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身去鋪地鋪，“明天換葉敢陪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