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姀低頭,又看了一看褚晴方。 美人是美,心眼兒可不太好啊。即使沒刻意地將人往窄了想,可褚晴方暴露無遺,阿姀如今也不得不思索一二了。 “哦?!卑徸骰腥淮笪蛑疇?,接著繼續(xù)裝傻,“原來褚小姐是想見識見識小侯爺?shù)牧捡x,那好辦?!闭f著,便走過去挽著褚晴方的胳膊,將人帶了過來。 韁繩遞去褚晴方的手上,她還沒晃過神來。 阿姀笑瞇瞇地,“反正我也不太會騎馬,怕辜負了小侯爺一番好意。我常聽府中姑姑說褚小姐德才兼?zhèn)?,想必馴馬也不在話下吧?” 女眷們的騎馬,除了個別本就出身武將之家自小學(xué)的,剩下大多都是被迫。所以她們牽來的馬大多矮小溫馴,失控的概率很小。 可滔行就不一樣了。 既然褚晴方對衡沚屬意已久,那她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滔行同她的馬之間是怎樣天壤之別。 阿姀也不想讓她在一眾人面前丟了面子,所以話說出來,便以這種宛轉(zhuǎn)的方式告訴她到此為止。 可褚晴方似乎并沒有理解到這層意思。 眼見她咬咬牙便要爬上馬,阿姀一驚,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將褚晴方拉得一趔趄。 與此同時,褚夫人忽然撥開人群,雙膝一彎跪了下來。聲音忍不住顫抖,僵硬焦急,“夫人恕罪,小女不懂禮數(shù),是萬萬不敢馭小侯爺?shù)鸟R的?!?/br> 沉甸甸的一對膝蓋砸在阿姀面前,忽然令她腦中一空。 即便是覺得丟人,剛剛那么面色鐵青地避開了。見到女兒面臨的危險,卻仍是在她面前相求。 這便是母親嗎。 阿姀一分神,想起了那緣慳幾面的陳皇后,她的母親。 及笄那年,她終于被接回了宮中。即便再不舍得崔夫人,阿姀仍舊對回到生身母親身邊充滿希冀。 她在宮門口苦等一日,卻沒等到陳昭瑛哪怕派出來一個打發(fā)她兩句的下人。 楊氏裝模作樣地遮住唇,綿里藏針,“褚夫人為人一向正直和善,小侯夫人便看在褚大人的面子上,不要為難晴方了吧?!?/br> 阿姀這抓住褚晴方的手,驀地就尷尬得放開了。 怪不得在先夫人過世的這些年里,楊氏能在各種席面上做所有女眷的主。有這樣一個靈巧的腦子,和顛倒黑白的好口才,在場的哪一個能是她的對手。 略一思索,阿姀忽然翹起嘴角,“哦?那依刺史夫人的看法,當(dāng)如何?” 陳皇后是有名的美人,阿姀自然也不差。她眼睫向上一抬,尋釁的意味已然填滿不算和善的神色。今日為了配這身衣服,兩道長眉描得纖細如柳。 楊氏站在望臺上,連同阿姀的目光一道盡收眼底。那長眉也成了鋒利的刃,激得她心中一顫。 話頭都拋出去了,就算是回旋鏢,也得扎在這黃毛丫頭身上才行。楊氏的怨更甚,“既然夫人問了,那我便斗膽說了……” “收回你那斗大的膽子吧,姨娘!” 人未至,聲先到。 來人一襲利落的赭色騎裝,長發(fā)高高束成馬尾。眉眼銳利英氣,很是不凡。 長史夫人又古道熱腸地湊過來,附在阿姀耳邊介紹,“小侯夫人,這位是刺史家的女兒秦熙。楊氏是刺史續(xù)弦,所以這兩人一直不對付。” 小小的恪州,竟這么多的家長里短。阿姀沖長史夫人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她的好心。 秦熙走到阿姀面前,躬身抱拳行了一禮,“臣女秦熙,見過小侯夫人?!?/br> 方才低落下去的心緒,又因遇見了秦熙而明朗起來。 “還望小侯夫人見諒,我姨娘就是住河邊一樣管得寬?!鼻匚醯难凵駥ι吓_上的楊氏,對方更是被氣得不輕。 今日這草場來得值啊,阿姀心想。這么精彩的場面,在都城那些個守舊的夫人們面前可是從來沒見過的。 忍住幾乎已經(jīng)到嘴邊的笑,阿姀正欲回秦熙的話,可一旁被冷落許久的褚晴方卻耐不住了。 滔行沒有拴住,褚晴方眼見無人在意她的坐立兩難,干脆一把搶去韁繩,連爬帶踩地登了上去。 滔行并不認(rèn)識褚晴方,忽然的拉扯驚了它,一下子發(fā)出嘶鳴,帶著褚晴方跑了起來。 阿姀:…… 她是不是有病。 短短剎那功夫,阿姀在心中穩(wěn)穩(wěn)地給了定論。此刻甚至顧不得憐惜褚晴方是個美人了,阿姀更cao心滔行這匹好馬兒,萬一一會兒它停不住受了傷,她會很難過。 載著她這騎術(shù)半生不熟的人跑了數(shù)十圈,都沒有將她顛下去,這樣好的小馬去哪里找! 女眷們先是集體一愣,而后又是集體驚呼起來。阿姀身邊的褚夫人更是面色雪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被秦熙強行拽走的楊氏,趁著還沒走遠,此刻也伸著脖子看熱鬧。 眼睛數(shù)十雙,都盯在早嚇得不會喊的褚晴方身上,而心里卻在為小侯夫人打著鼓。 今日若真有個閃失,小侯爺如何對褚惠交代,頭一遭碰上這場面的小侯夫人如何對自己的郎君交代。 小夫妻剛剛修補好的關(guān)系,難道就此再度崩裂嗎? 阿姀環(huán)視一周,早知道就不讓衡沚回帳中了。眼下旁邊都是女眷,連跟著的隨從都是女的,無一人能徒手去停下滔行。 就算是去報信搬救兵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