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臂抬起的風甚至都沒掃過阿姀的發(fā)梢,月光下許停舟高抬的手臂,就釘住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啊!——” “小點聲兒?!甭曇羧缋渌劸瓢愕穆曇?,便從許停舟身后傳來。 衡沚個兒高,其實是沒遮住的。衡沚大半張臉背著光,幾乎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不過語氣里冷,這么看著也夠滲人的。 許停舟帶有非分之想的那只手腕被衡沚扼住了腕骨前側(cè),稍稍一用力,便疼得他動彈不得。 他是靠筆桿子吃飯的,這右手萬一被捏廢了,后半生的富貴便就此斷送了。 于是許停舟只好咬牙噤聲,眼下腹背受敵,萬分不得冒失。 “扒開看看誰???本侯夜里困倦,沒太聽清?!毙『顮斁眠`地不爽,手下一扭,便聽得“咔噠”一聲響,送了許停舟點皮rou之苦。 許停舟的右手腕以怪異的姿勢扭著,見他疼得垂下汗,阿姀心中大概清楚,是給人弄脫臼了。 阿姀抬頭,看了看幾乎隱在陰影里的衡沚。小侯爺雖幾乎面無情緒,臉皮卻比屋外的夜色更黑點。 “許大人,你現(xiàn)在可以坦白,半夜到這來做什么了吧?”阿姀的聲音也冷下來,一點架子沒端著,曲腿坐在床上。 “你……你們,你們那我當傻子似的,既然根本沒想著好好遮掩,還不許我自己探探究竟嗎!”許停舟那副溫潤的假君子模樣也疼得端不住了,結結巴巴卻不無悲憤地控訴。 “所以你明明懷疑我是女子而非仵作,還是預謀半夜里私闖我的寢間,行下作的辦法來驗證你心中的想法。”阿姀從床榻上摸出一柄長刀來,有點費勁地將刀鞘抵在許停舟的頸下。 話說小侯爺那時搭好了床帳,要裝模作樣地回去沐個浴等熄了燈再悄悄回來。 走之前,便抽出這把長刀,留給了阿姀。像憑空變的,根本不知道他之前將刀放在了哪兒。 阿姀與這刀,可謂是舊相識了。它的刀身有三指寬,刃三尺三寸。雪白冰冷的刀鋒削鐵如泥,是鮮見的好兵刃。 召侯出殯那天,這柄刀就橫在她脖頸上。 后來倒是不多見了。小侯爺襲爵,漸漸收了鋒芒,見人也不帶刀刃了。 它的主人如今便在后面的圓凳上作者,手肘一收,倚在圓桌上。 “說說你的推斷吧,許大人?!?/br> 許停舟想過這人有點衡沚做靠山,可沒想到衡沚竟聽話到連隨身的利刃都能任由這女子擺弄。看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不對,是他根本沒往對的地方想! 許停舟將一番現(xiàn)狀在腦海中快速過篩了一遍,忽然想透徹了。 “原來是這樣?!彼ь^看了阿姀一眼,“你根本不是仵作,你是召侯夫人?!?/br> 哎,這就對了。 來恪州前,許停舟便見自家主公總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送行時吞吞吐吐對他說,與召侯夫婦有些淵源,見面替他帶聲好。 那時許停舟根本沒當做一回事。因為按常理來講,辦公務又遇上這種陰晦尸體,離奇命案,怎么會帶上夫人前來呢? 是以白日里第一眼見到阿姀,許停舟只是有些懷疑。而后三人一同陷入了對尸體傷痕的探查,他就把這件事忘了。 直到收拾好房間臨走時再看了一眼,才重新想起這番不對勁來。 沒想到這召侯確實不是尋常人,這召侯夫人瞧著更不像尋常人。 “原來名滿四海的小侯爺,竟是懼內(nèi)之人,連查案都要帶著夫人一起。”許停舟這破罐子,讓他徑直摔成了碎末。他冷笑一聲挺直腰身,還企圖將自己那點架子維持住。 衡沚在他身后坐著,發(fā)稍都染著月光的顏色。 “是啊?!毙『顮敽龆稚⒙饋恚澳憧赡懿惶私獗竞?,本侯就是懼內(nèi)之人?!?/br> 許停舟:“……” 這是在嘲諷你!你怎么不生氣??!你憑什么不生氣! 許停舟氣得半死,無形之中又忘了自己方才才得出的結論:召侯夫婦不是尋常人。 不過小侯爺根本沒打算收手,反而變本加厲地刺激許停舟,“她是我妻,自然隨時隨地都可管束于我?!?/br> 阿姀輕輕吸了一口氣。 “許大人尚未成婚吧,自然是不懂新婚的樂趣了?!?/br> 本來被夫妻倆人抓包,許停舟就足夠羞愧而死了。現(xiàn)在聽了小侯爺幾句不著四六的話,更是羞憤交加。 若是白日里,定能看得到他這賽豬肝一般的面色。 “你看,我根本不在乎你拆穿不拆穿,我也不在乎是否知道我與小侯爺?shù)年P系?!卑弻⒌度惺樟嘶貋?,開始進入正題,“我只想知道,你主子專程派你來查探尤潼之死,到底是為什么?!?/br> 然,衡沚的重點與阿姀還不同。不過今夜是給公主打下手,衡沚倒也不介意順便聽一聽閑話。 “我豈會出賣將軍?” “那你看這是什么?!?/br> 堅硬的制品相敲,清脆的一聲響。接著許停舟便看到了黑暗中,借一點點光都能看得到的兩樣東西。 一樣是個銀色的令牌,小巧的方形。另一物瞧著是個玉鐲。 “這是……將軍府令牌,和夫人的鐲子?”許停舟冷靜下來,面露疑惑。 “你見過啊。”阿姀隨便將它套在了手上,“很識貨嘛,許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