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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哭錯墳后她掉馬了在線閱讀 - 第83章

第83章

    一紙詔書,就判定了她的命運。離開自幼生長的地方,遠嫁到恪州去,一去便是一生,再也沒有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

    那時候的衡啟不到而立,俊勇不凡又官至一州之首,無人不艷羨徐氏。

    可再光鮮亮麗,也僅僅只是表面而已。她嫁到了侯府,也曾仰慕郎君,希望自己做個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衡啟似乎對她的努力并不在意。那時的恪州還有戰(zhàn)事,每每出關(guān)迎戰(zhàn)游北,衡啟帳中從不缺女人?;蛘呤请S侍的婢女,或者干脆是舞姬。

    待徐氏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身有孕四月有余。

    人心是最難測算的。前一日送行時,還在夸贊你做得糕餅味道極佳,勸你好好養(yǎng)胎的夫君,轉(zhuǎn)眼就會與旁人在帳中歡好。

    妻子對于衡啟來說,似乎從來都不是人生中重要的人。連召侯夫人這個名頭,都是可有可無的。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他越來越冷淡,徐氏也越來越失望。

    盡管陪嫁的趙姑姑一直勸徐氏要剛強些,徐氏也仍舊心灰意冷懶得去管。對自己的人生,她毫無選擇的余地。

    聽之任之,或許也很好。

    衡啟無論如何在外花天酒地,她仍舊是召侯夫人,年幼的衡沚也出生封為世子,數(shù)年來不曾改過。對衡啟來說,一個寬容放縱的妻子,生養(yǎng)了他的嫡子,又毫無背景,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

    徐氏曾以為,這樣的日子,一直會持續(xù)到她自然老死的最后一日。

    衡沚自小就是乖孩子,這令徐氏十分寬慰。即便很少得到父親的陪伴,他在成長上也很少令徐氏cao心。

    讀書練武,無不勤勉。除此之外,也不乏一顆嫉惡如仇的心。此生榮華富貴已經(jīng)有了,除了希望他長成能夠擔起責任的頂天立地的男子,一生順遂地娶妻生子,相攜百年,好像也別無所求了。

    水中之陸,曰沚。衡啟是一灘渾濁又腐爛的死水,恪州是令徐氏孤立無援的茫茫大海,她希望兒子能明凈澄澈,站在凈土上。

    而這一切,都在她突發(fā)急病時戛然而止。

    “也許人生而有命數(shù),那時娘子就這樣對我說,她已經(jīng)病得起不來床了?!壁w姑姑目光放空,仿佛在思索很久之前的事。

    可是從徐氏薨逝至今,滿打滿算不過也十年。而今已是隆安三年,令徽的年號早就是過眼云煙了,而留在令徽這個年號里的人,也快要隨記憶而消散了。

    阿姀沉默地聽著。

    耳房內(nèi),桌上有新添的茶,那灼熱的白氣蒸騰而起,卻氤氳著某種使人悲涼的氛圍。

    今日來問她,倒是問對了人。

    “我還是習(xí)慣叫她娘子,她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是生生在這侯府中熬死的。”趙姑姑一想起衡啟,便恨得眉目猙獰,“衡啟這人,活該死而不得超生!”

    話頭一轉(zhuǎn),冷肅地看著阿姀,“臨近冥辰,你又如何能體會世子年幼喪母的感受?!?/br>
    是啊,阿姀低頭輕笑一聲。

    “趙姑姑,我知道您一向看我不順眼。不過也無所謂,我也看您不大順眼。”阿姀懶得爭論這話,“我活到如今年歲為止,只在逢年節(jié)見過母親,怕是一雙手也數(shù)得過來?!?/br>
    陳昭瑛的面容,似乎已經(jīng)開始隨著記憶而模糊了。就像趙氏提起徐夫人一樣。

    “后來父親死了,原以為就能見到母親,好歹問問她為什么將我丟給旁人?!被叵肫鹉翘欤诔绨驳钪?,阿姀心中仍舊堵著疼,“不久她也死了?!?/br>
    趙姑姑看了她一樣。

    “這世上又有誰是美滿的,我見過十幾場喪事,他們都有不同的死法。人間的苦難,多了去了。若是想自恃苦難就得到一切優(yōu)待,還不如就近找個超生的辦法算了。衡啟比你,更深諳為人之道。”

    還帶著些涼薄笑意的話說出來,如同重石一般砸在了趙姑姑心上。

    在她看來,阿姀不過是個卑微的浣衣女傍上了世子這顆大樹,妄想一步登天罷了。沒想到年紀輕輕,對生死之事看得比自己還透徹。

    阿姀覺得她年紀大了,也不好再以話刺痛她,委婉地說,“小侯爺說城郊半山上有個虛云觀很是靈驗,想不開就去拜一拜?!?/br>
    別每天總揪著我挑錯了,阿姀想。

    反正這個侯夫人也做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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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

    衡沚宿醉醒來,已經(jīng)是當日午后。

    此刻頭疼欲裂,昨夜倒掉的那碗醒酒藥沒能有機會解救他與水火。饒是換了緩帶輕裘,也看著冰封一般。

    手上收整的,是母親徐夫人的一些遺產(chǎn)。

    徐氏是個十分前瞻的人,每年都將自己攢下的份例以衡沚的名頭,寄存在廣元寺。一切對外放貸的寺廟統(tǒng)稱為廣元寺,錢貸給廟里,更成了放貸的貸主。

    看了看契券最早的時日,也是惠舒二十四年的事了,那時他才三歲。

    眉心不安分地突著疼,衡沚不免閉起眼伸手揉了揉。

    云從敲了門進來,靜靜在三丈遠的地方站著,“主子,賀管家那邊有消息了?!?/br>
    “說。”

    云從走近幾步,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又熟練地退開。主子今日顯然沒什么好心情,他還是別再觸霉頭比較好。

    省得下次再有辛苦又費力的任務(wù),還是他去。

    衡沚思索了片刻,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