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將身上的毯子往衡沚懷中一丟，冷言道，“事故起因不明，嫌犯未落，韓郎便將這里當(dāng)做你兒女情長的地方了嗎？衛(wèi)長方才說，纖云出現(xiàn)于火場之后，深有嫌疑，我看此事干系重大，大家便都請往公堂走一趟吧?！?/br>
    此言一出，四下靜寂。

    衡沚在她身后，如盾一般頂著陣勢，沖衛(wèi)長輕抬下巴，縱容了這個決定。

    衛(wèi)長既有眼色，迅速抽刀，令人將幾人團團圍起來。

    韓郎本是今日春風(fēng)得意的新郎，此時卻神色慌張，四下環(huán)視，如驚弓之鳥。

    這個反應(yīng)，倒是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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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沚：先收游北王子的玉葉子，又叫這負(fù)心男韓郎。熱鬧的是他們，我什么都沒有。（嘆息）

    第74章 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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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思這休沐，也不過歇了半天，就被急匆匆上門的屬下叫走，又換上了官服，坐在了明堂之上。

    “堂下何人？”醒木一敲，窸窸窣窣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黃嫻狼狽地身著喜服，脊背卻挺得很直，也絲毫不見怯懦之態(tài)了，“回大人，妾身黃嫻，今日本將嫁與韓家，突遇客棧大火，險些喪命。”

    這番話落得眾人耳中，叫阿姀更加刮目相看了。

    放在在火場之中唯唯諾諾猶豫不決的女子，與此刻的黃嫻判若兩人。

    楊思將堂下人一掃，見阿姀與衡沚兩人一前一后站著，收回了目光，“所告何事？”

    黃嫻堅毅地一撩衣裙，跪在了堂上，字字分明，“韓郎君既說我等污蔑纖云姑娘放過，妾身便懇求大人徹查火災(zāi)一事，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你！”韓序上前一步，銳利地瞪著黃嫻。

    那警惕與恨意，似乎見到的不是與自己喜服成雙的新婦，而是宿命的仇敵。

    “你有沒有覺得，纖云怪怪的？”阿姀瞄了一眼被迫縮在韓序懷中的纖云，目光躲閃又掙扎，像是在為某種不得已而下的決定痛苦。

    聲音很輕，衡沚便站在她半步之后，稍稍側(cè)耳便聽得很清楚。

    “依我看，她馬上便要跳出來認(rèn)罪了。”像是怕周圍人聽到一般，也微微底下身體說道。

    纖云最奇怪的一處便在于，先是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客棧中，前前后后被如醉和鄭大都碰見，次次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既不像是來住店的，也不像是來湊婚儀熱鬧的。

    被發(fā)現(xiàn)之后，韓序又與她牽扯不清，這便更顯得突兀了。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纖云便是與韓序青梅竹馬被拆散的那個青梅，見他成婚心中不忿便縱火燒人，大家都不必好過。

    但阿姀不想直接用這種想法揣測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總覺得她也不至于做到這種程度。

    那么便只剩下了一種可能，便是她心軟得一塌糊涂，要替人認(rèn)罪。

    她要替誰認(rèn)罪呢。

    客棧的掌柜哭昏過去一次，又眼眶腫痛地醒來，見到楊思又接著哭，“大人！大人！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饲谇趹┳錾?，一下子客棧全都被燒沒了，傾家蕩產(chǎn)啊嗚嗚嗚嗚嗚嗚嗚?！?/br>
    說著便要爬去堂上，親自抱住楊思的大腿繼續(xù)哭訴，身邊立刻上去幾名府兵將他攔下。

    阿姀一想那火燒的慘狀，代入自己的鋪子遭此橫禍，也不免撫了撫額。

    “帶人證?！?/br>
    一聲令下，數(shù)人被帶至堂上，開始陳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這本是審案中最正常不過的過程，可纖云的神色卻越來越激動。

    直至一直跟著韓序的隨從也被供言涉及，由府兵壓著上前來時，纖云忍不住了。

    只見亮得發(fā)光的地板上，忽然便有一白衣女子泣涕著伏低，一邊叩首一邊不住解釋道，“大人，妾身認(rèn)罪，火是妾身縱的，求大人饒??！切莫再牽扯無辜了！”

    果然。

    阿姀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

    先前她覺得黃嫻是傻子，豈能如此信任一個完全不相識的男子，即便是未來的夫君也不行。

    沒想到更癡的，是這纖云啊。

    阿姀忽然就喪失了聽下去的欲望，轉(zhuǎn)身扯了扯衡沚的袖子，“走吧?！?/br>
    她低下頭，心情并不舒暢，于是即便衡沚也跟著低下了頭，也無法看得清阿姀的神色。

    好在衡沚這個人就是耐心，尤其是對阿姀，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她總有她的道理。

    衡沚任由她牽著袖子，直至走出了公堂的大門。

    “打算去哪兒？”衡沚撫了撫阿姀的背，安慰似的，“奉陪到底?！?/br>
    阿姀撇了撇嘴，“想去跑馬，順便路過學(xué)堂，看看收尾收得如何?！?/br>
    “先回去換身衣服吧?！蹦谴孤涞男┰S發(fā)絲被他重新攏到耳后，不經(jīng)意的觸摸，惹得阿姀耳朵都紅起來，“像掉進灰坑里似的?！边€忍不住笑了笑。

    天闊云閑，行人如織。

    誰都不會注意到屋檐之下，默默溫存的鵠鳥。

    今日也是個適合跑馬的天氣。

    趁著秋風(fēng)尚未涼透，迎面還有些舒爽。

    阿姀收拾了一路心緒，坐上馬時，才真正找到了與衡沚傾訴的切口。

    滔行依舊歸阿姀支配，衡沚令牽一匹新購進的戰(zhàn)馬，正好校驗一番。

    “可能只是覺得，女子們本就不必為了依附男子存在吧。就像纖云，雖然說緣分已盡，但那時韓序著人縱的火，她又為何要替一個變了心的人頂罪，若不是遇上楊大人，最是秉公不過，怕是要搭上自己的一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