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所以沈鈺仍這段日子也時常找借口來,算是寬慰她不少。 借著為沈琢侍疾的名頭,沈鈺仍終于得到了宮中行走的權(quán)利。他這位便宜兄長一病醒來,聽聞這個素來不受寵的弟弟和自己懷了孕的妃子,日日衣不解帶親嘗藥湯,心中大為感動。 這一感動,便覺得從前讓弟弟在別宮侍弄花草,簡直是虧待了他。沈鈺仍生得好看,瞧著就沒有野心,多進宮陪陪他這個孤家寡人又怎么了? 殊不知,這恭敬的弟弟和懷了孕的妃子,早就私相授受。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能眉目傳情。 沈鈺仍有沒有野心,金昭儀不知道。但他也有皇室血脈,就也有繼位的可能。 朝局是個亂局,她只是個身懷有孕的弱女子,這些人誰能斗贏,與她來說,結(jié)局皆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 但,比起做人皇后,還是做太后更好些。 許停舟趕在宮門落鎖前出了宮。 他今日正經(jīng)的進宮由頭,是金昭儀提出要為未出世的皇子定做一個小搖籃。 如今許停舟在工部,統(tǒng)管督造一事。按理說,做個搖籃,豈能勞動工部的臣子來,但金昭儀身懷有孕,她的一切想法,都有沈琢做主一一允準,誰又敢說個不字呢。 “大人留步?!?/br> 行至宮門前,許停舟正要上馬車,被一道聲音攔了下來。 “你是何人?”許停舟揮退了自己的仆從,仔細一看,見他身上掛著個腰牌,似是朝中哪家府上來的。 金峰任了國相之后,便有恃無恐地,對朝中與他不睦的官員隨意打壓。連日來北境邊關(guān)與游北正在議和,朝中對他不滿地聲音更多。 日前臺院侍御史孔究,那可是武安帝時的三甲進士,上了彈劾的折子后不明白暴病死于家中,朝中如今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許停舟生怕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被金峰探查到什么會出事,謹慎地向后退了半步。 來人見狀,便笑著掏出令牌來,“大人莫憂,小人是中書令呂大人府上的。我家大人公干結(jié)束回朝,想與衍慶樓天字號雅間,與大人見面?!?/br> 隨即掏出了一張信箋,許停舟接過,落款處果然有呂中庭的私印。 “我家大人還說,另有一位貴人也欲見您,請您帶好薄禮赴約?!?/br> 另一位,貴人? 許停舟思索了片刻,立刻道,“我現(xiàn)在便去?!?/br> 衍慶樓是個好地方,不止是吃食做得好,開店的地位選得也好。 阿姀將廂房的窗子打開,站在高處,能遠遠望見半個都城的景。 上一次于此處憑欄而立,尚在豆蔻年華。 “不知呂大人可曾去過那崇文塔——”阿姀抬手,指了指遠處夕陽下,背靠著云霞的高塔。 崇文塔是大崇開朝所建,歷代賢臣的名字,都會刻在塔內(nèi),奉排位來供奉。做文臣的,初入宦海時哪個沒想過名列崇文呢。 呂中庭順著她的指引看了一眼。 其實不需要看,塔的模樣早在心里。他剛登科的那一年,便在老師嚴同均的帶領(lǐng)下,去拜謁過崇文塔。 登上塔頂,仿佛能見江山千里。 呂中庭喝了口茶,看似不甚在意,“年輕時去過,只是臣對古跡一類,沒什么太大的興趣?!?/br> 阿姀笑了笑,“自然。從呂大人做事的勢頭來看,也并不是在意虛名的人。” “殿下覺得,入崇文塔,算是一種虛名嗎?”呂中庭回以同樣和善的笑意,卻并不讓人覺得親近,反而想從阿姀的話中,探查出些什么。 “那本宮可得好好想想?!卑彶唤硬纾朴瓶吭诖皺羯?。在落日的余暉中,窗景里,她與遠處的塔同在霞光里,出塵而沉靜。 “在許大人送來本宮要的東西之前,有幾句話,須得同呂大人說明。”阿姀手中握著一只白瓷釉的盞子,盛著酸甜的楊梅湯,平視著呂中庭,“大人要我入伙可以。但我是個生意人,為了防止賠得血本無歸,我要提幾個條件?!?/br> 在原州時,呂中庭未經(jīng)多少饒舌便能請得動人回來,就想到或許沒這么簡單。公主在市井幾載,也不再是那個無人問津可有可無的先皇獨女了。 這樣更好,人不可能沒有所求。 “殿下盡可說來?!眳沃型ミ@次的笑容里,倒多了些贊許的意味。 “第一,在萬事齊備之前,我要在暗處,暗處好辦事,也方便監(jiān)視。第二,你和嚴大人,包括站在你們這邊所有大臣的籌劃,必須有我參與,不同意的事,也不能越權(quán)去辦?!?/br> “這第三嘛?!卑徬蚯皫撞?,來到桌邊坐下,“我要舉薦一人,來為我們所用。” 出乎了呂中庭的意料,他遲疑了片刻,問,“此人是誰?” 還沒等阿姀說出,門先一步被叩響了,“許大人到了?!?/br> 許停舟快步進來,回身閉上了門,著一身官袍,還盛著外頭暑氣的余熱。 “停舟,有些日子沒見,還未祝你升遷之喜?!卑徱娝驹陂T口,以為是生疏了,還特意打了圓場。 許停舟俯身見了禮,人走過來,看著不太欣喜,“殿下眼下回來,也太過冒險了?!?/br> 雖說闖宮時新帝驟然昏厥,來不及對她和衡沚做什么處置,只怕如今的輿論,也會對她不利。 阿姀與呂中庭相視一眼,安撫他道,“不必擔(dān)心,陛下沒心思管我。”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再說金峰,忙著在朝中樹威,一邊又算盤打得直冒火星子,北境和談之事不知游北人送了多少金銀進他的腰包,怕是他還要感謝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