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那就好,那就好?!壁w恒松了口氣,“您不要緊吧,有傷著嗎?”不過他眼力見兒倒是很有一些,立刻便喊了兩聲讓人拿了傷藥來。 “是要削這枝竹子嗎?讓屬下來做吧?!壁w恒伸出手,先是將傷藥遞給了云鯉,又雙手捧著,等著阿姀將刀和竹子交給他。 云鯉笑了笑,“趙大人真是貼心,在家中定是個好郎君呢?!?/br> 阿姀也跟著笑了,這一路上帶著云鯉,果然是不會悶的,便輕斥一句,“好了,別調(diào)侃人家了。” 趙恒的提議是很不錯,阿姀走了這一段路,才發(fā)覺方才渾身緊繃的肌rou松弛下來,一陣一陣地酸痛。 四處一看,發(fā)現(xiàn)右邊有塊石頭,便將竹片給了趙恒,“那就麻煩你了,削成能不纏頭發(fā)的樣子就行。你有刀吧?我這刀剛才殺了人不干凈,就不給你用了。” 趙恒一怔,似是被她這句殺人的話唬住了,有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訕訕笑著應(yīng)聲。 沒想到,這位宣城公主,那是真的敢殺人啊。 又讓人送了干凈的水和干糧來,沒再打擾她。 云鯉用干凈的水將阿姀手心澆洗一遍,盡管下手很輕,阿姀還是忍不住抽著氣。 磨破了皮的傷,即是什么都不做也是火燒火燎地痛著。 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阿姀彎了彎眼睛,問道,“方才怕不怕???我們云鯉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有做女官的派頭啦,以后封你個官做好不好?。俊?/br> 打開那傷藥瓶口,云鯉一絲都不馬虎,仔仔細(xì)細(xì)地盯著藥粉撒在傷口上,才勻出空來說話,“如果殿下要是封了什么鎮(zhèn)國公主這種威風(fēng)的名號,那云鯉自然是要做您府上最得力的女官的!” “什么意思???”阿姀嗔她兩句,“給你討官封,還嫌我排面不夠大咯?放心,屆時(shí)我肯定有法子讓你如愿。只是,衡沚不知道的夏末某一日,他從小培養(yǎng)大的女使,偷偷就要跟著我跑了?!?/br> 阿姀很有些得意的模樣,不算晴朗的心情也陰霾一掃,好了很多。 “哎呀!那主子與我有男女之別,況且我以前就是先夫人備下給主子未來的夫人做女使的,那您就是他的夫人,我跟著您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呀!”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倒沒什么好反駁的。 “再說了,他有那么多人可供驅(qū)使,公堂的營中的府中的,還有云從云程,還有平時(shí)根本用不上的隱衛(wèi)。我和迎恩呢,就跟著您,主子還能說出個不字?郎君對自己的娘子掏心掏肺,不就該什么都無條件地奉給她嗎?!?/br> 阿姀對她卻有些刮目相看了,云鯉這嘴皮子又利了不少啊。 不過說得沒錯。 此時(shí)林中草葉隨風(fēng)獵獵作響,馬蹄聲疾,也越來越近。 阿姀站起身來,望著方才自己走過來的方向,心想定然是顧守淳和云從追上來了。 不過,馬上怎么還捆著一個? “吁——”顧守淳在她面前下馬來,“殿下久等了,將那些人收拾了留了個活口回來,等祭掃過后,可再行審問。” 阿姀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云從懷中背著個小包袱,特意過來解了下來,“夫人,這是方才落在車上的一沓金箔紙,余下的祭品都被碰壞了,也就這些還能用?!?/br> 只留下一些也是好的,阿姀接過來,道了聲謝,“辛苦你了,有這些也足夠了?!?/br> 待大家收拾妥當(dāng),進(jìn)了祖塋,吉時(shí)雖然過了,祭品也少了,但該做的事還是一件都沒少。 阿姀捻著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禮。 面前的事她并不熟悉,卻最是親近的所有親人。 俗世中人的關(guān)系有時(shí)還真是奇怪,有些同姓說是至親的,禽獸不如,有些在外人看來并不算血濃于水的,朋友或是師長,卻愿為你貢獻(xiàn)所有。 母親。阿姀在心中輕聲喚著,過往的一切都即將煙消云散,憑著我自己的本事,離開冷血無情的皇宮,我如今過得也算不錯。 從前為保護(hù)她不受沈琮的虐打,不得已失去的母女情分,也在阿姀不斷成長的過程中,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地補(bǔ)了回來。 如今馬上就能親手報(bào)了這樁不共戴天的仇,還要多謝您,為我留的后路。 阿姀將眼淚擦干凈,她知道顧守淳和他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等著她行動。 明黃的絲絹從袖中拿出來,這一份,是蓋了沈琮私璽的詔書,如果現(xiàn)在填寫上內(nèi)容,它便具有了大行皇帝遺詔的效力。 凌駕于任何玉璽加封的圣旨。 阿姀將詔書平鋪在地上,旁邊是趙恒早就準(zhǔn)備好的筆硯,平靜地問,“顧將軍,您覺得我該怎么寫?” 顧守淳面容肅穆,“臣不敢多言,殿下寫什么,我等就做什么。” 這是句很容易做到的話。 如今筆在她手中,寫什么都不過是幾筆的事。 可她又覺得,手中的筆似有千斤重,寫什么,都落不下去。 光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流逝,直到天色漸沉,阿姀還沒寫完。 趙恒著急地問顧守淳,“大人,殿下能行嗎?咱們可沒多少時(shí)間,北境那位已經(jīng)在路上了。萬一要是師出無名,不就成了無詔進(jìn)都,進(jìn)退兩難了嗎?” 顧守淳沉默著,不由看向前頭阿姀單薄的背影。 她跪在那里,身上只有一根翠竹削就的簪子有些顏色,幾乎讓人認(rèn)不出來這會是一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