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們不能失去她
關(guān)于布萊爾跟隨v去印尼巡演的事才剛剛敲定,卡利和托馬斯便向大家扔下了另一枚重磅炸彈:根據(jù)尼古拉斯·米勒的推薦,布萊爾應(yīng)該為th的新迷你輯試唱,若是符合托馬斯和成員們的要求和期待,她將會成為其中兩首主打單曲的特邀女聲。 少女先是哈哈大笑起來,就好似這是天底下最詼諧的惡作劇,可發(fā)現(xiàn)總監(jiān)和製作人都是一臉肅穆地直視著自己,她才意識到他們不是在說笑。什么?!海選了一個月,竟然建議她這么一個門外漢來嘗試?!這是絕望到了何種境地???! 布萊爾正經(jīng)了臉色,鄭重其事地婉拒,「卡利總監(jiān)和托馬斯老師,還有尼古拉斯,感謝你們?nèi)绱碎_明和信任我,這是一個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機(jī)會,但是我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還未等她道盡這段推辭,帶著邪肆笑意的尼古拉斯打斷了她,「我說你可以,就可以?!?/br> 製作人托馬斯和卡利交換了一個眼神,附和道,「尼古拉斯說可以,是真的可以,我相信他的鑒賞能力,布萊爾,就算你幫我們一個忙,嘗試一下,好嗎?」 該死的,布萊爾在心中低咒。因?yàn)槟赣H當(dāng)時是夜店的歌女,她從小就不允許在家唱歌,母親和哥哥都不希望她成為下一只在底層社會掙扎的夜鶯。雖然她時常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哼唱,但是她對自己的潛能毫無認(rèn)知,她甚至誤以為很多人都會有自己這樣的音域和樂感。 卡利總監(jiān)臨時有事又要走開了,其他人即刻趕往錄音棚,而尼古拉斯一路上就拉著布萊爾的手,還朝她投向了更多鼓勵的眼神。丹尼爾全身的神經(jīng)都在緊繃著,以往,因盧卡斯而起的各種鬧劇和不良后果,他選擇了置若罔聞,卻一直都在心里積怨,如果布萊爾真的成為了女聲,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去留住她了。安德魯和薩姆則是將錄音室的大門合攏,萬一沒有發(fā)揮好,也不會讓布萊爾感覺更為窘迫。 尼古拉斯親自上陣,頗為耐心地將錄音的設(shè)備向她演示了一遍。其余的人都驚詫地目睹著這一幕,平日里,尼克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竟然發(fā)生了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你可以選一首歌,或者清唱什么原創(chuàng)小調(diào),都可以?!雇旭R斯低喃道。 布萊爾稍加思索,輕啞道,「那我嘗試靈魂樂吧······」迫不及待地,大家?guī)缀跏峭瑫r點(diǎn)頭,并且看著托馬斯在電腦上找到她提到的那首伴奏。 當(dāng)背景樂響起時,尼古拉斯·米勒失了神似地垂眸,他那雙本是澄澈的瑪瑙綠眼眸在一剎那便黯淡下去,自己上一次演唱這首歌,還身處兒童福利院。而在合唱團(tuán)領(lǐng)唱這首歌的當(dāng)天,也是他重生的一日。尼古拉斯抬眸,燃起燒灼感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女身上。 于是。她啟唇。 他們的眼前宛若展開了一卷白布,那初始的音線略感遙遠(yuǎn)和飄渺,在畫布上浮泛出少許柔媚的線條。隨著音調(diào)的緩緩漸進(jìn),色澤靈動起來的聲線輕盈起舞,那幽遠(yuǎn)而甜美的嗓音好似擲入倫敦霧茶中的一抹被蜂蜜水浸染過的薰衣草,彌漫出淺淺的迷昧。她的吐氣和呼吸輕柔而不著痕跡,那音色慵懶撩人卻又籠上了淡極的悲慟。 從她口中逸散出的每一個音,都仿若在徐徐地呈現(xiàn)出一幅意境優(yōu)雅而悵然的水彩畫,那在迷朦柔光中幻化出的點(diǎn)點(diǎn)淡墨叫人神魂蕩漾。隔著一道落地玻璃門,布萊爾·約翰森獨(dú)自站在錄音室里,她抬起雙手輕觸著耳罩,嘴角是勾人的淺笑,此時的少女仿佛一只打扮華美的精靈,在微醺的醉意中施展魔法。 這海妖重現(xiàn)的魔音令在場的聽者面面相覷。 雖然早有篤定的預(yù)感,可是托馬斯和丹尼爾還是聽得目怔口呆,這豈止是合適?如果丹尼爾不用盡全力和多加練習(xí),她的加入會令專輯中的男聲部分顯得遜色,這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而此時的尼古拉斯更是啞然,這個小妖女身上有一種令他恍如隔世的熟悉感,她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卻又好似是一個他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自己。尼克的腦海中驚現(xiàn)孿生哥哥查爾斯,以及當(dāng)年在兒童福利院的片段,那些封存已久的記憶碎塊開始狂肆地侵?jǐn)_他的神志。 他們出生之后,父母在車禍中雙雙去世,而尼克和查爾斯被當(dāng)?shù)氐膬和@菏震B(yǎng)。在對外的敘述中,尼克稱,當(dāng)兄弟倆終于遇到愿意領(lǐng)養(yǎng)的人家,她們卻只想帶走尼克;從此以后,搬去另一個城市的尼克便失去了查爾斯的消息。之后,因?yàn)槟峥说摹副憩F(xiàn)」不符合新養(yǎng)母們的預(yù)期,她們之后便想著再次拋棄他。尼克最終逃離到了一個當(dāng)時所住街區(qū)里唯一的精神依靠,鄰居安東尼·米勒先生。 安東尼先生是一個有異裝癖的中年黑人,他私下常常扮成六十年代的美國家庭主婦,但因?yàn)闊o論對于異裝現(xiàn)象還是跨性別者的偏見,雖然有自己成功的寫作事業(yè),但安東尼羞于在公共場合顯露他的癖好。直到有一次,為了躲避女教師的欺辱和傷害,兒時的尼克找到了安東尼先生的后院,他們也因此相識。因?yàn)樾∧峥藢Π矕|尼裝扮由衷的欣賞,這位受盡歧視的社會棄兒作家重新審視并且選擇放飛自我。最后,安東尼先生毫不猶豫地花費(fèi)重金,歷經(jīng)千幸萬苦把領(lǐng)養(yǎng)尼克這件事合法化。 尼克已經(jīng)很久未曾追憶起那時候的自己了,也許是一直匿伏于他的潛意識里,尼克向周遭的所有人隱藏了真實(shí)的他。 而此時的布萊爾就好像喚醒了那個時候的小尼古拉斯,想要反叛,不想再藏匿自己。再次凝睇起歌唱完畢的少女,尼古拉斯·米勒的心中泛溢出劇烈的追隨感和歸屬感,此時的他不再有平日里的偽裝。只見他恍惚著站起來,幾乎是閃現(xiàn)到了少女的面前,一把攬住她。 在這些人面前,尼克的這個擁抱看似平常無奇,但在尼克懷中的布萊爾感覺到他那不尋常的呼吸韻律,他那溫?zé)岬纳眢w在輕輕顫抖著。因?yàn)樽x取到了他隱隱作痛的心緒,本想要反抗的少女也用雙臂環(huán)抱住他的腰,她仿佛是在感謝他對她剛才演唱的反應(yīng)。感受到了她互動的尼克闔眸,沉醉于這甜美的撫觸,在下一霎,他將她摟得更緊了。 尼古拉斯·米勒在驟然間明白,放任她如此張狂地吸引眼球極為不妥。 托馬斯即刻便把記錄著兩首單曲內(nèi)容的紙張?jiān)谒媲盎斡破饋恚谒龝r的語氣溢滿了欽佩和驚喜,「就是你了,布萊爾!其中一首有丹麥語的獨(dú)白,那個部分需要強(qiáng)攻一下,其他,完全不會有問題?!?/br> 而丹尼爾·路易斯則是走上前去,和仍舊在尼克懷抱中的她握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br> 安德魯和薩姆高聲齊呼,「歡迎布萊爾·約翰森加入迷你輯!」 他們的喊話終止了尼克的失神,他再次倉皇起來,好似意識到了自己對她過分的依賴和耽溺,他忡怔地松開自己的雙手,停頓了一記,倏地轉(zhuǎn)身,垂眸中的他匆匆離開了錄音棚,沒有人瞥見他此時的神情。布萊爾面露疑惑地?cái)Q眉,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這個金發(fā)貝斯手的背影上。而托馬斯立刻走上前去,他們開始討論起歌曲的線譜和歌詞。 丹尼爾端詳著此刻的布萊爾,只見她深吁了一記,那朝著製作人露出的訕笑里有些許無奈和疲憊,她輕聲答應(yīng)了這個在她看來極為荒謬至極的合作請求。th成員們之前對她的忽視和不屑都演變成了突如其來的焦慮和忐忑,她對th和公司的影響力已經(jīng)不容小覷,而這樣的人才,絕不能,絕不可以,再一次地,因?yàn)楸R卡斯·克林而攪擾了心智。此刻的成員們都有著同樣的憂慮:她不可以成為第二十四個閃失。 主唱的掌心滲出了密汗,他幾個箭步,追上了尼古拉斯。 幾個小時過后,布萊爾走入了電梯,已是心力交瘁的她嘆氣,「終于可以回家了?!埂吨┲雮b》里曾經(jīng)有句話:能力越大,責(zé)任也就越大。雖然被肯定了自己的唱功,但是她的心情卻跌入了低谷。本來學(xué)校那邊就是任務(wù)繁重,再加上這份工作和跟隨v去印尼做翻譯和造型,而且化妝小組經(jīng)常來尋求她的幫助,現(xiàn)如今,她又要被迫加入th的專輯製作, 就在電梯門快要合上的時候,一只大手突然抵在門縫中,門頓了頓,再次開啟。是丹尼爾·路易斯。他輕瞄了一眼布萊爾,走進(jìn)來的他伸手拉長了紅色按鈕,電梯忽然就停住了。布萊爾疑惑地斜視他,只聽見主唱故作鎮(zhèn)定地輕喃道,「剛才唱得不錯?!?/br> 布萊爾看著他沉黑如墨的眼眸,倍是受寵若驚地回應(yīng),「哦,謝謝。」 「但沒什么好驕傲的,想要成為一個正式的歌手還是需要更多的練習(xí)?!?/br> 布萊爾抬眉,咕囔起來,「我從沒想過······」 丹尼爾好像并沒有在聽她說話,他只是再次走上前,按下紅色按鈕,電梯恢復(fù)了運(yùn)行。這平日里在她面前少言寡語的撲克臉竟然給予了她如此直接的贊賞,可這卻令她倍感不安。 第二天晚上,尼克約布萊爾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意大利餐廳。他曝光了各個成員的趣聞軼事。尤其是說到th樂隊(duì)剛組建的時候,因?yàn)闆]有資金支持,四個人擠在一間小公寓里寫歌,某次紐約大停電正好是在隆冬時節(jié),四個大男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睡覺。 「安德魯后來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和薩姆冷戰(zhàn)了好久。」 布萊爾聽得連連捧腹。 「丹尼爾一直都是那么寡言少語嗎?」 「他其實(shí)話很多,但不會輕易表現(xiàn)出來?!?/br> 「你們和v走得很近?」 「v的隊(duì)長盧卡斯·克林和丹尼爾像兄弟一樣,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課。他們原本是想組建樂隊(duì)的。但是兩個人的風(fēng)格迥異。我們兩組人經(jīng)常開派對玩在一起?!?/br> 「哦,那不錯,」布萊爾用叉子圈起一小段海鮮意面,放進(jìn)嘴里,她這才明白二人的關(guān)系。 并沒有直視她的尼克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的湯勺,他的右手找到自己的下腮輕微地抓撓著,仿佛是一邊揣摩著自己的言語一邊開口道,「布萊爾,你之后有什么計(jì)劃和打算?」 這個問題略顯突兀,使得還在小口輕呷威士蓮的布萊爾略略咳嗽了一聲,她抬眸便發(fā)現(xiàn)了尼克突然嚴(yán)肅起來的臉色。少女振作了一下,微微仰起頭來,看似像在幻想著將來的自己,嘴里咕噥起來,「想盡快完成學(xué)業(yè),然后我就可以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設(shè)計(jì)師啦······」 尼克的那雙敏銳警覺的綠色眼眸像是在審視她,只見那雙迷人的琥珀色瞳仁清透明亮,滿是她對未來的美好臆想,可是那塊壓在他心上的頑石還在。尼克莞爾,回應(yīng)道,「非常好,我為你感到驕傲?!?/br> 他回想起自己剛才和丹尼爾的對話,「尼克,我們不能失去她······要不我們直接向她把話挑明了?讓她專心工作別去招惹盧卡斯?」 深呼吸的尼克抿了抿唇,搖頭,「這樣只會讓她對盧產(chǎn)生更多的好奇心······」 史無前例地,與其他人一樣,尼古拉斯·米勒的心中竟有危機(jī)感在浮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