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惡之源(上)
伴隨著一系列政客性交易丑聞的曝光,美國的政界出現了更多內部的動蕩,紐約民主黨參議員伍茲·歐帕勒也在舉報團隊的名單當中。 因為大量可怖的物證和人證被透露給了一些非主流媒體,這不再是一次可以憑借掩蓋、賄賂和強行壓製來糊弄過去的事件。販賣年輕少男少女和童婚只是這群惡霸們罄竹難書的冰山一角,他們的罪行也趁勢被共和黨拿來進行更大規(guī)模的炒作。 昔日建立在無恥行徑的紙醉金迷到底是被畫上了句點,頂著來自于民眾巨大的輿論壓力,伍茲·歐帕勒和同僚們在一周之內便被國會紀律辦公室和參議會調查和抄家。而他在共和黨派的死對頭趁機對他動手,啟動了早就設定好的暗殺計劃。 安東尼·米勒的健康抱恙多時,終于在兩周前被送往了醫(yī)院進行監(jiān)護料理。老先生的身子骨極其羸弱,他好似不再記得當下所發(fā)生的點滴,只是經常會追憶過往的陳年舊事。 如此疾速的惡化叫尼克始料未及,他有些神經質地質問護工賈斯泊,甚至一度懷疑這是賈斯泊的作為,幸好并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是來自于外界的干擾。醫(yī)生之后也和尼克談話,表示這是養(yǎng)父慢慢在放棄自己生命的表象,其實更多的是心理原因。 雖然尼古拉斯不愿承認,但是這應該是與他那不惜一切代價要籌劃拆散他與她的私欲有關。 可尼克仍是不死心,像是要故意尋求一個老先生是被他人陷害的理由,他想到了多日未見的索菲婭·歐帕勒。也許她還對盧卡斯·克林懷著覬覦之心,亦或許,他可以清理掉她對盧卡斯的詭計,從而開始,新的謀略。 他在尋覓索菲婭之際還去了趟丹尼爾所在的戒毒所,根據后者提供的信息,那惡婦已是好久不曾露面。碰巧在大廳電視的報道中瞥見了歐帕勒家族崩塌的新聞,不管癮君子死活的尼克即刻便動身去搜索索菲婭慣用的藏身之地。 在迷戀上盧卡斯之前,索菲婭對尼古拉斯足足糾纏了三年之久,而在這段斗智斗勇的時期中,尼克掌握了索菲婭的軟肋,包括她的幾處避所。 在通過確認之后,助理雪莉將目標鎖定在離紐約市中心一百多公里的某座私人小島,因為歐帕勒們和小島的主人有著密切的交情,所以他們偶爾會去那里避風。 經過一番縝密的籌備,雪莉建議少主和隨行的保鏢假扮成定期會出現的房屋勘測和維修小組,尼古拉斯則是提示助理們?yōu)樗麥蕚淞伺D?、蜂蜜和一只廢棄的小船只。在尼古拉斯和護衛(wèi)們抵達時,才發(fā)現這里的燈塔看守和保安都已經被下了迷藥而暈厥,他們順利登上了島嶼。坐落于d河流的西南方向,除了幾座豪宅,這個方圓只有十幾公里的地方顯得甚是荒涼和孤寂。 他們更謹慎地地潛入了早已是一片狼藉的府邸,所有rou眼可見的攝像頭都已被擊碎,凌亂不堪的地磚上是幾具身著西裝的尸首,偌大的水晶吊燈和各色家具擺設被摧毀在地,而空中是不間斷的尖叫和哭喊聲。 尼古拉斯和護衛(wèi)們躲在雕刻著白龍的大理石圓柱之后,窺見了被綁在高腳椅上的索菲婭·歐帕勒,他們只能瞥見她身穿長裙的側影。幾個男子在她面前滅去了一具尸體的烈火,因為是遠距,再加上過于血rou模糊,尼克不能辨認死者。這行人里,除了四位身型高大健碩的保鏢,還有一位滿頭白發(fā)的中年男子,因為過于亢奮和激動,他有些顫顫巍巍地轉身,面朝起眼前的索菲婭·歐帕勒。 尼古拉斯一眼便認出了他,當索菲婭早年最晦暗最可恥的罪行被他挖掘到時,他將這張雙頰愁苦憔悴的男人臉深深地印刻在了腦海中。 「······我的兒!」只見這白發(fā)男子張開雙臂,仰頭大吼一聲,「我的兒!今日,爹終于,為你,報仇雪恨!」 而手腳都被捆綁著的索菲婭近乎快要哭瞎了雙眼,她早已是泣不成聲,而這最后凄慘的哀嚎也充斥著謊言,「···不要······不要殺我···都是我爹干的,不是我的主意······當年···是他派人···你就饒過我吧······」本以為目睹親生父親被活活燒死的景象會讓這賤婦有些悔意或者對伍茲的哀痛,可是這毒婦仍是不愿承認當年的惡行。 白發(fā)男人老淚縱橫,眼里是兇殘和乖戾,他惡狠狠地怒視她,咬牙切齒著從身邊的隨行這里奪過一把手槍,毫不猶豫地擊中索菲婭的兩處腳踝。她發(fā)出慘厲的驚叫和急喘,而槍手搖著頭審視她,「索菲婭·歐帕勒,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褻瀆亞比特的冤魂?!」 索菲婭大口大口地呼哧著喘息,她在劇烈的疼痛中擰眉哀鳴,「······亞比特是···是···是我的初戀啊······我怎么···可能···忍心······」 仍舊是狡辯,可是亞比特的父親已經厭煩了這賤人的垂死掙扎,他只是丟下了一句,「殺你,太便宜你,慢慢在這里餓死渴死才是你的宿命?!?/br> 待到這些人離去,尼克才聽見索菲婭漏出幾句帶著臟字的謾罵聲,「他媽的,遭天譴的變性人,當年就該將你們全家誅殺······」確保這些人已經乘坐直升飛機離去之后,尼古拉斯慢悠悠地靠近索菲婭,在努力試圖掙脫繩索的她面前站定。 「呦呦呦!」尼古拉斯那瑪瑙綠的妖瞳里閃爍著森冷卻幽深的光亮,他已經對自己即將要實行的計劃迫不及待了,「臟婆子,你也有今天?于我而言,還是,不夠過癮。」 被困住的索菲婭抬首,瞥見尼克的她即刻便以為自己明白他此趟的目的,她深嘆了一口氣,眼神無光,硬生生地低啞了一句,「尼古拉斯,你來得也太晚了,他與她早就狼狽為jian了,你現在來找我有何用?」 尼古拉斯冷笑一記,向身邊的護衛(wèi)做了個手勢,他即刻便薅起她的頭發(fā),迫使她看向少主?!杆鞣茓I·歐帕勒,我知道你對盧卡斯·克林一定有更多的籌劃,我不過是,來接手的?!?/br> 接手?!這個詞使得女演員再次花容失色起來,只聽見尼古拉斯繼續(xù)宣告道,「你開口了,我可以放你走?!?/br> 放她走?!怎么可能?索菲婭已經太了解尼古拉斯,換做是她,她絕不會放過自己的死對頭,但如今已是跌入谷底的她只能搏一搏?!敢擦T,既然得不到他,就毀了他唄······」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就連尼克都有些驚訝于她意欲毀滅盧卡斯的最后步驟。道盡宏偉藍圖的毒婦在椅子上低喘,她的臉上滿懷著絕望的哀求,就連聲線都顫抖著囁嚅起來,「尼古拉斯,我可以,幫你,幫你得到她。殺了盧卡斯不就行了?」 斜視著欲哭無淚的索菲婭,尼古拉斯?jié)M眼的激悅和陰狠,「你這點把戲也太不上道了,不過,反正也找不到她們,我就暫且讓姑娘們自由發(fā)揮去吧······」 果不其然,尼古拉斯并沒有履行剛才的「承諾」,他猛吸了一口帶著焦灼味的空氣,這股味道叫他更加興致昂揚,如同細細品味著這一刻那般,慢慢啟唇的他嘴角一抹帶著饜足的冷笑,「索菲,我知道亞比特的事──」 索菲婭明顯楞了一記,垂眸中的她眼神稍稍慌亂了少頃,像是在規(guī)避勁敵的逼視,只聽見尼古拉斯繼續(xù)吶吶自語道,「嘖嘖嘖,這件事要是被傳到彩虹社區(qū),就算是聚眾把你架在篝火上燒死也不為過,當然啦,他們也只能幻想,不能真的將你當眾五馬分尸······」 「索菲?亞比特是怎么死的?」尼古拉斯的聲調變得既悠長又駭人,每道出幾個音都仿佛是在上演著一出抑揚頓挫的話劇,「向我懺悔吧,都來聽一聽,索菲婭·伊娃·歐帕勒平生的,第一場,殺戮經歷,好么?」 就連此時的索菲婭都被尼克的氣勢嚇到,他那模樣就宛若嗜血成性的連環(huán)兇手,對下一個可以娛樂到自己的目標懷揣著無限的神往和激悅。高腳椅上的女明星居然畏縮了身子輕輕哆嗦了幾下,再抬頭的她賊眉鼠眼地偷瞄面前的「神父」,只見尼古拉斯·米勒渾身都被邪妄和狂肆的光暈所籠罩,一股充斥著戾氣的渦流在他的周遭竄動。 「索─菲?」那故意拖沓了的叫喚令索菲婭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都這個節(jié)骨眼了,你還跟我玩靦腆?」 索菲婭瞪大了雙眼,她可以感知到尼克要將自己毀尸滅跡,她那被恐懼和虛無浸染了的美眸在暗影中不安分地轉動,雙唇輕顫著微啟,「尼古拉斯···你···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本不想刺激他的索菲婭終究還是吐露出了自己之前早已發(fā)掘出了的秘密,「······你,你當年···在福利院···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背對著她的尼克倏地闔眼,下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記。這個只有他自己知曉的丑事竟然能被索菲婭尋覓到,看來他之前還有些低估了這個心腸歹毒的惡婦?!浮ぁぁぁぁぁつ阌X得你和我是天壤之別的兩種人···可···我和你···才是陰曹地府里的···牛鬼蛇神······」 這也許是索菲婭與尼古拉斯最坦率的一次對話了吧,「······捫心自問,尼古拉斯···你覺得······這樣的你···配得上···她···嗎?她若是知道了···還會再用正眼···瞧你?」 仍未睜開眼睛的尼克窒住,輕置在腹部的手指微顫,耳畔是索菲婭愈發(fā)愴然的自白,「······難道···她會無限包容你···的···所有···這世上······怎么會有···無條件的愛······」 驟然間,尼古拉斯·米勒側過身來,那偉岸的身軀好似遮擋住了索菲婭前方的所有光亮和希冀,兇神惡煞的他接過了話茬,「無條件的愛,就是,伍茲對你,你看看自己是怎么回報他的? 要不是你當年用這世間最殘暴不堪的方式謀殺了亞比特·威靈頓,你的父親怎會被迫加入政黨內部的邪教組織,開始加入他們這一輪又一輪的非法勾當和惡劣行徑,直至今日這般慘死的下場?!」 亞比特·威靈頓是索菲婭·歐帕勒在初三時的男朋友,二人于各自所在的私人貴族學校舉辦郊游聯(lián)誼會時認識和相戀。亞比特是威靈頓世家的次子,從小備受寵愛和呵護。作為東海岸最有社會地位和商業(yè)勢力的家族之一,威靈頓是鮮少的不與暗黑政治勾結的團體,可也被伍茲之后賣命的組織視為了眼中釘。 亞比特從小性格溫順和寡言少語,表面上沉靜和自若的他卻常被內心的質疑和自我厭惡所吞噬著。他私底下一直需要用鎮(zhèn)定情緒的藥物去控製自己的神志,在高一的下半學期,他終于梳理清楚了自己痛苦的根源,隨后便向索菲婭提出了分手。 原來,亞比特一直深陷焦慮和自我厭棄的緣由是他的靈魂叫囂著想要成為女性的皮囊。在嘗試尋找自己的過程中,亞比特感覺他和更多女生有同性的共鳴,而不是男生;而對于男性,他又時常會產生一種想要被他們追求和區(qū)別對待的臆想。 在他勇敢地分享了自己的欲念之后,索菲婭徹底崩潰,殊不知,亞比特的心路歷程不僅沒有博得她的同理心,反倒加重了她自己的童年陰影。 索菲婭那兒時不斷重現的夢境里,父親伍茲在書房里親吻他們家的男侍從──來自于新幾內亞的阿瑟爾,而母親則是在臥室里暗暗啜泣。這并不是她的幻夢,而是年幼時親眼窺探到的一幕。無法接受前男友變性的這一事實,她特別潛入了禁書區(qū),查閱到波斯人在古代發(fā)明出的一種刑法,偷偷將亞比特殺害。 一同泯滅的,還有她對父親的仰慕和尊重。在亞比特的尸體被發(fā)現的六個月之后,她再用高劑量的海洛因誘殺了阿瑟爾。為了得到妻兒的原諒,也為了遮掩女兒的這些罪行,伍茲在內部組織的威逼利誘下,最終還是加入了他們,自此成為了北美內政史上最猖獗最下賤力量的幫兇和策劃者之一。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就是天經地義!」索菲婭咬牙切齒地道出自己的心聲,「是什么性別就該是什么性別的模樣!」 尼古拉斯眼中是更加邪肆的狂喜,對于面前的女人,他毫無悲憫之情,歐帕勒家族這些年的劣行簡直就是罄竹難書。 「哦,是么?」尼古拉斯從隨性護衛(wèi)的手里接過一罐蜂蜜和一盒牛奶,湊到索菲婭眼前,這毒婦即刻便全身震顫起來,「這!你!你這是······?!」 一陣叫人畏懼的狂笑之后,尼古拉斯·米勒幽綠色的妖瞳熠熠生輝起豪恣的邪笑,「如此有辱人性的酷刑,即便是那么多年,仍是歷歷在目吧?這是你當年給亞比特的懲罰,鄙人不才,沒什么原創(chuàng)性;今天,就以同樣的方式,把你這般,送入地獄,可否啊,賤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