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他與她的再次碰撞
盧卡斯·克林。 略顯清瘦卻健康的他一身暗色豎狀條紋的長衫短褲,上衣里面是純白的緊身運動背心,衣衫的背后是一個大寫的「v」字。 盧卡斯·克林。 他額前是幾縷自然垂落下來的微卷黑發(fā),那註視著木馬的海藍色美眸里是孩童般的純真無辜和令人心疼的淡淡憂傷。 盧卡斯·克林。她曾立下毒誓永不再見卻仍舊是叫她魂牽夢繞的。盧卡斯·克林。 布萊爾無法抑製地驚喘,她怔怔地耽視起回望著她的他,那滿臉寵溺的神情叫她臉紅心跳,在好些個他與她靜止了的瞬息里,周遭是攢動的人流和燥熱的喧嘩。驚愕萬分的視角里,她看著他那性感至極的雙唇緩緩離間,那聲線是她再熟悉不過了的溫柔和撩人,「好像還是哥本哈根那個規(guī)模大一些,你覺得呢?」 整整五十六天的斷聯(lián)和分離。可他卻好像若無其事那般地與她談話,那隨性的語調就仿若,他與她,從未真正分開過。她目瞪口呆地掐上自己藏于身后的手臂,那突兀的刺痛感里,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是—— 逃。 懷揣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她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逃逸出了他的視線。環(huán)繞著她的氣流變得尤為滯重和灼熱,她的理智尖叫著要挾她繼續(xù)奔跑,可她的意念卻在反方向處逗留著。 上帝啊,希望他不要追上來,無法顧及其他的布萊爾就在人群中橫沖直撞,此刻的她在忐忑和惶恐中心魂俱顫,她害怕被他蠱惑,害怕他帶著真相前來對峙,害怕面對自己拋下他的后果。 好不容易脫離了旋轉木馬附近的人山人海,她找到了最近的空房車,將自己反鎖在里面。坐在躺椅上的她終于長吁出一口氣,仍舊在急喘的她闔眸,伸手抱了抱自己的頭。太好了,這下她算是成功地躲過他。 布萊爾抬眸,瞥見了方才卡米拉描述的內(nèi)部擺設,果真是很玄幻很浪漫呢,真是個適合情侶幽會的地方啊。正想到這里,只聽見「哢嚓」一聲,在她倒抽的冷氣中,房車的門被旋開,那徐緩的腳步聲漸近,一座宛如燈塔般偉岸和修長的輪廓屹立在她眼前。 盧卡斯·克林。 暗淡的光暈中,他赤裸裸地直視著她,眼里浮泛出痛楚的幽光。他怎么會有鑰匙?!難不成?這些房車是他的?!她下意識地蜷縮了身子,在無謂的后撤中小聲輕喘起來,「你!你!待在那里就好!不許過來!」 他抿唇,雙手擺在空中,輕啞道,「我就在這里,不過來,好么?」不知為何,他的這句保證令她泫然欲泣。 她的右側是徐徐晚風中輕舞著的花簾,余光里,幾個摔跤運動員和棒球明星的孩子們在小型篝火旁嬉笑打鬧,而不遠處是鼎沸的掌聲和歡呼聲,觀眾們都好像被那里的皮影戲迷住了。 布萊爾慢慢起身,如同一只小螃蟹那般挪著碎步,在摸索中不慎將小書架上的唱片和口袋書碰落在地,而他可以聽見她那滿懷歉意的低咒,他禁不住嗤笑,輕聲探問蹲在地上撿東西的她,「需要幫助嗎······」 可她像是觸了電似的,立刻用低喘打斷他的話,「不用不用!不要過來!」 等她手腳慌亂地把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幾個箭步過去,準備再次打開車門而逃出去??墒沁@些徒勞的舉動只是被盧卡斯的一只大手製止住,而她那絕望中的擺動恰巧按下了車里的投影機鍵。 車內(nèi)的天花板上頓時幻化出了星羅棋布的滿天繁星,隨著投影出的設置而在不同的顏色、分散形狀、模式和光源飽和程度中依次演變著。她被他護在懷中,她的掌心倒貼上身后緊緊相抵的車門??諝饫锸撬趋然笕诵牡墓琵埶?,這還是她在新西蘭的家庭製香作坊為他挑選的,他與她隨后在螢火蟲洞之外的帳篷中繾綣不止。 他的吐氣急促起來,神情痛苦地蹙眉,輕柔地懇求道,「你可不可以給我?guī)追昼姇r間?」她逼迫自己看向別處,而不要被近距離的他所引誘,可那叫人心酸著憐愛的央求令她在剎那間卸下了防線,「求你了,布萊爾?!?/br> 咬了咬唇,緘默起來的她微微點頭。 他撤退了些,俯視中,乖巧起來的她仍是垂眸,靜待著他的辯解。他隨即便把重要的部分說了出來,「無名」和下迷藥,以及和警方的合作。這些簡直就是肥皂劇中的狗血情節(jié),布萊爾將手捂在胸口這邊,聽得呆若木雞。少女蹙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眩暈。 他和他,究竟是誰在說謊? 可是盧卡斯并沒有嘗試說服她,他只是將迫切需要表達的信息傳遞給了她,而關于丹尼爾對自己下毒的事,他只字未提。若她仍是無法相信,他早就做好了「一了百了」的準備。布萊爾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早已是淚珠盈睫。 他的指尖微顫著,觸向逸出了她花苞頭的一小縷發(fā)絲,輕輕地撩弄起來,只聽見他再次開口,「你,想我了么?」 布萊爾喉部吞咽了一記,慢慢地搖頭。 盧卡斯找到她那握緊了的小拳頭,拇指輕推她的五指,她的小手緩緩地攤平開來,耳畔是他那帶著些許陰郁的暗啞,「不許騙我。」 逸出一聲嬌喘后,她抬眸,撞見那雙被愛意和憂悒浸透了的海藍色美眸,該死的,就知道不該與他對視。 此時,她背后一陣突兀卻劇烈的扣門聲,是卡米拉和艾莉森在找她。 雖然利恩說布萊爾想一個人靜靜,連艾文和杰克都像是預先排演好的那般,輕聲勸誡女友們給布萊爾一些空間,但是女孩們還是擔心她會做出傻事?!改銈儾恢?!那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艾莉森哽咽起來,而杰克只好抱住女友,溫和地慰藉她。 女孩們卻沒有浪費時間,她們匆忙前往旋轉木馬附近尋找布萊爾。男孩們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因為姑娘們對下迷藥的事并不知曉,而今晚并不宜解釋和討論此事。 「布布!布布!」艾莉森和卡米拉輪番叫喚著她的名字,「布布!你還好嗎?真的只是想要一個人待著嗎?」 布萊爾面露難色,急喘起來的她轉過身來,嬌軀覆上了車門,可身后的他卻伸手困住了她的腰身,闔眸的他只是將唇輕置于她一側的發(fā)鬢,她耳畔是那叫人酥麻的軟語,「再陪我一會兒,好么?」 天吶,盧的摟抱,那可以平復她一切哀思和驚厥的摟抱,她的眼瞼忘我地微闔,漏出一聲可恥的嬌啼,就連她都被自己嚇到,該死的,布萊爾,你怎么如此軟弱無能。聽見她嬌吟的他嘴角微微上劃成一抹迷人的淺笑,他的唇湊得更近了些,毫厘之間似乎就能輕啄到她的耳骨。 又是一記悶住了的嚶嚀,她在倉惶中對著門外的閨蜜們囁嚅起來,「艾莉和米拉···我沒事···確實想一個人坐在車里···呃···賞月······你們好好玩······我會去摩天輪那里和大家會合的······」 「好的,布布,等下見哦。」 「布布,小冰柜里有純凈水哦?!?/br> 女孩們這才放下心來,她們向這才加入進來的諾亞揮了揮手。艾文和杰克在側身離去時,都同時將拳頭在胸口處輕錘了兩下,那是對隊長盧卡斯慣用的,表示敬意的手勢。女孩們還帶著異樣的疑惑眼神瞟了他們一眼,「干嘛呢,個個都像是吃錯藥了那樣······」 而利恩卻輕笑出聲,他再回頭看了一眼房車,希望能有奇跡發(fā)生吧。 幾天前,從悉尼飛往紐約的私人客機上。 盧卡斯仰躺著,在他對面的祥恩和泰倫安排著贊助游樂園的事項,其他小組和保安人員則是在下一排睡覺。而布朗和漢施雷以及好幾個隨行人員則是靠后靜坐著,兩位雖說是前來護送盧卡斯回國,可因為萬人迷那略顯冰冷的態(tài)度和回應,他們都只是在各自的筆記本電腦上工作著,心里也頗不是滋味。 祥恩念叨過,在這么久的旅途中,即便是不能入睡,少爺也需要閉目養(yǎng)神,盧卡斯也照做了,但只要一闔眼,她就占據(jù)了他的神志。他思考著如何與她談話,與他重逢的她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她是否會相信他,她是不是已經(jīng)和尼古拉斯越界了,而尼古拉斯會不會唆使她一起私奔······ 二十個小時之后,兄弟們都前來接機。大家跟著盧卡斯回到了已經(jīng)打理完畢的玻璃屋,商量完對策之后,盧卡斯才在第二天安心睡去。蘇醒過來的盧卡斯仍舊會習慣性地去觸摸一旁的床單,可是她并不在。他苦笑了一記,心中陣陣夾雜著悲涼的激悅。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見到她,可他不知道還需要多久自己才能像往常那樣夜夜摟著她就寢。 在從澳洲歸來之前,他只是吩咐這里的保潔小組和助理們?yōu)樗驋呶葑?,他們?nèi)匀皇前粗暗哪菢淤徶梦锲泛蛿[放裝飾。整個玻璃屋都是她駐留過走動過的身影,每個角落都有他與她嬉笑打鬧,還有纏綿歡愛的回憶。 若她認為,與他這樣的巨星分手,自己應該考慮搬去月球,那么,于他而言,真的就更艱難了。他不需要街屏或是商場或是巴士的提醒,無論是月球還是火星,只要他還在喘息,她,就一直住在他的意念里。 給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郊外游樂園捐贈房車和溜冰器材也是純屬慣例中的意外。 為表示鳴謝,園長和這次活動的主辦商們都以為v會想要趁機宣傳,可沒想到經(jīng)理人布朗是咬著牙道出了盧卡斯的個人要求:若能加入一些特別的燈光效應、布置房車和加入皮影戲到狂歡中就可以了。恰好遇上艾莉森畢業(yè)需要歡慶,兄弟們便順水推舟,將女孩們引到了這個場地。利恩則是在布萊爾吃完沙冰之后便發(fā)信息給盧卡斯,將他們的所在地點告知于他。 出門前的盧卡斯在鏡子前逗留了半晌,洗完臉的他雙手支撐在大理石的梳理臺上,清亮的水珠從他的發(fā)梢處滴落下來,他眼瞼微垂,噙著珠粒的濃密睫毛抖動了幾下。 事過境遷的她,過得還好嗎?手腕上的傷口有留下疤痕嗎?她,還愛著他嗎?原來以為險死還生的自己不會再被輕易牽引,可一想到要面對她,他就開始焦慮和懷疑自己,他怕語無倫次,怕令她生厭,怕她再一次地,拋下他。 盧卡斯慘笑起來,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怎會比戒毒時還要繁重和紛雜? 在去往游樂場的途中,杰克和艾文都各自給隊長發(fā)了消息,他們分享了一些飯桌上聚餐和喝酒的照片。望著照片里抓拍到的她,他窒住,她消瘦了些,可看上去仍是那么的清純和柔媚,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那樣的甜美和動人。 五十六天兩小時四十一分,這是自分手之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近照。身旁的泰倫瞥見了手機屏上的圖片,輕咳了一聲,從車窗這邊註視著司機將車駛向了露天停車場。祥恩怕自己過激的情緒會誤事,所以請求留在家中靜候指令。 「少爺,你準備好了嗎?」泰倫驚訝于自己那輕顫著喑啞的聲線,他下傾中的視角里,一枚血色彎月鑲嵌于迷昧的夜空中。 今晚,兩位助理幾乎和盧卡斯一樣的緊張。 側身之前,盧卡斯語氣散漫地揶揄了一句,「回吧,死不了。」 蒼穹上映襯出幾種不同色度的深藍,遠處是燃起夜燈的私家城堡,慢慢映入眼簾的是被金色飾燈所籠罩的璀璨輝煌,婉轉動聽的風琴聲里,在美艷照明中沐浴的大型木馬隨著旋律邁步奔馳。他追憶起哥本哈根的那次旋轉經(jīng)歷,他在她身后那只馬背上不斷地佯裝去拽她下來,那時的她在大笑中輕咒他。 此時此刻,他渾身像是被賦予了一股戰(zhàn)役過后平和下來的力量,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望見那個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倩影。 布萊爾·約翰森。 今夜的她一身純白的連衣裙,白皙修長的美腿下面是芭蕾式的象牙白短高跟。 布萊爾·約翰森。 佇立在旋轉木馬前的她就仿佛是童話中的公主,而那牙酡紅的眉月宛若整幀畫面里最后的點綴。 布萊爾·約翰森。他的胸腔在一瞬間便被填滿,他早該明白,自己的心,一直都安放在她這里。布萊爾·約翰森。 他走上前去,在她不遠處的右側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