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銅鏡，她低頭?使勁看?，又伸手去摸。

    粉唇的確是被他親腫了一些，到底不怎么礙事。

    商濯將她的手給?拿下來，扶正她的步搖，“沒有亂，你再碰恐怕就要?亂了?！?/br>
    阿瀅立馬收整手，站得好了。

    高大俊逸的男人低頭?給?她整理?珠釵，又順了順?biāo)慕q發(fā)，順到耳后去。

    想要?親她，礙于她的面皮子，到底沒有低下頭?去，就是捏了捏她的耳垂，結(jié)果碰到了濃厚的脂粉。

    商濯摩挲了指腹，側(cè)眸一瞧，她的耳朵上有哼唧，是昨日他親出來的。

    阿瀅側(cè)身偏頭?避開他的視線，不叫他看?。

    “......”

    見她羞赧咬唇，男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偏不如少女的意，垂首看?她。

    第51章

    阿瀅被男人淡淡的打量惹得起了躁動, 明明就是他做的孽事，還非要當(dāng)街道刻意瞧她的笑話。

    他當(dāng)真極其惡劣，偏偏阿瀅敢怒不敢言, 話說怒氣到了盛頭，也不管了, 徑直拂開商濯的手，背身?就走。

    男人瞧著少女匆匆離開的背影, 活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貓。

    她的脾氣倒是見長了，如今敢當(dāng)中駁他的意，不過是多瞧了兩眼而已。

    不得不說, 蠻女?羞赧惱怯的樣子極其有趣, 不光是有趣, 更?顯得靈動嬌俏, 流瑩生輝。

    男人閑庭闊步跟在她的后面, 阿瀅起先還羞惱不堪, 在心中暗暗罵了商濯許多遍, 漸漸的，她的眼神被汴安街市的盛景給吸引住了目光，這?瞧那?瞧。

    汴安的糖畫做得好漂亮, 栩栩如生, 活靈活現(xiàn), 風(fēng)箏也裁得好，書畫擺得到處都是，糕點散發(fā)著可口的香，阿瀅的眼睛都要瞧不過來了。

    很快就把?方才發(fā)生的事情拋諸腦后。

    商濯瞧著她這?里走那?里看?, 方才的氣倒是記不得生了，一方面嗤于她的沒心沒肺, 另一方面又禁不住想，遲瀅抽身?的決絕。

    明明當(dāng)時?已經(jīng)要同著他好，得知了真相，轉(zhuǎn)眼就忘懷了情意，可不是沒心沒肺了，倒顯得他一個大男人優(yōu)柔寡斷，陷入情.欲當(dāng)中，藕斷絲連，深受其害。

    那?些個紙鳶，糖人，年畫，燈籠，糕點，在商濯看?來都是一些世俗的東西，擺在汴安的街市上賣能有什么好的，人來人往，或許沾染了卷起的泥塵亦或是行人吆喝說話的口涎也說不準。

    她卻不嫌臟陋，偏要買來嘗嘗。

    商濯本不叫她吃，又見她動手拿身?上的散碎銅板去付，臨近年節(jié)了，各路商販要價隨之漲了起來，她身?上的銀票已經(jīng)被他給搜走了，她身?上剩的不過就是塞北姜家夫婦給的一些體?己而已。

    看?著少女?跟人競相還價買物件的模樣，商濯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為了一兩個銅板的多少，值得她廢諸多口舌與人爭來爭去，卻不曉得跟旁邊的他說句軟話，只要她開口，令他愉悅高?興了，莫說是那?糖人，就是整個汴安的街市，都能給她買下?來。

    但是她不要，因而不會那?么做，不求他。

    小販看?穿她很想買了嘗嘗的心思，咬定?了一口價，愣是分文不讓，遲瀅已經(jīng)要忍痛數(shù)了散碎銅板遞過去，這?時?候一只修長的手遞了銀票過來，方才還分文不讓的小販一改嘴臉，笑呵呵問候著，“姑娘要吃什么，只管挑了去?！?/br>
    阿瀅別過臉看?向一旁的男人，“......”

    她沒有多要，只拿了最喜歡的糖人，瞧了好一會，然后才吃下?去。

    隨后她要些什么，商濯一應(yīng)跟在后面付錢。

    便是叫她吃了看?看?，這?才能對比出來，他每日?命人給他準備珍饈，與這?些相比，可口精致勝過千百倍。

    可商濯沒有在少女?的臉上見到對比出來的嫌惡表情，她仿佛吃不出好賴對比。

    捧著這?些粗陋的吃食，笑得很是歡愉，眉眼完成了月牙，就算是個蠢笨不堪的，也能瞧出她此時?此刻的喜悅。

    “......”

    商濯不懂，她在高?興什么。

    難不成蠻女?真是低劣的根骨，不明白好壞對比，所以也看?不出來跟在他的身?邊有多好。

    思及此，長身?玉立的男人內(nèi)心不悅，遲瀅倘若真是這?樣的眼力見，想要她明白跟他的好處，恐怕是難了。

    他想要把?她手里的東西全都給丟了下?去，帶著她回府上，可笑著少女?那?張欣然喜悅到過分的笑顏，他縱然蹙著眉，卻下?不去手了。

    自打到了汴安，他也算是見到了許多次遲瀅的笑容，可沒有哪一次，能夠和眼下?這?一次的對比得過去，她看?起來真的開心極了，活像是孩童一般。

    叫人不忍打攪，若是真真攪了她的興致，恐怕不知道要如何與他鬧呢。

    男人蹙眉忍耐，他伸手過去時?，阿瀅嚇得以為他要對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畢竟商濯的臉色算不上好看?，甚至陰氣沉沉，眉梢可見不喜。

    可他沒做什么，只是伸了指腹擦拭過她的嘴角，替她擦去黏在一旁糖漬，低聲提醒，“你吃慢一些?！?/br>
    拂去少女?唇邊的黏糊糊的糖漬，他用指腹摩挲，一旁的昭潭奉上干凈的帕子。

    “沒有人與你搶奪?！?/br>
    阿瀅怔愣片刻，聽到他的話低頭唔了一聲，隨后又接著吃，“.....”

    昭潭跟在兩人的身?側(cè)，眼觀鼻鼻觀心，他見到殿下?不喜，原以為殿下?會扭正?了遲姑娘的陋習(xí)，不料，反而助紂為虐，放而任之，還給她擦嘴角。

    往日?里殿下?從不涉足于汴安的街市，便是在市井當(dāng)中游走，必是騎馬縱車游，而今倒是來了興致，百忙當(dāng)中騰出手，跟在遲姑娘后面行走，不嫌棄人群喧鬧，周遭的氣息過于嘈臭。

    阿瀅下?了馬車之前才從引春樓出來，眼下?嘗了一小食，吃不下?多少，加上她閑逛一會，有些累了，便跟著商濯回了府上。

    商濯瞧著她手里拿的紙鳶彈弓彈珠魯班鎖等玩意，眉頭擰得很深，阿瀅怕他不喜歡便要叫她拿去人去掉，在男人瞧過來的那?一瞬間，她默默將東西藏在后面。

    昭潭得到了商濯的授意上前，“姑娘給卑職罷?！?/br>
    “這?些都是花了錢買的，若是丟掉豈不可惜？”她想留下?，話朝著商濯的背影說道。

    男人仿佛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沒有半刻停頓，徑直上了馬車。

    阿瀅微喪著一張臉，垂眸瞧著她精挑細選買來的有趣玩意。

    昭潭見她臉色喪氣，出言道，“姑娘莫擔(dān)心，馬車內(nèi)不好放東西，屬下?替您拿著，到了府上再歸還給您?！?/br>
    “不是丟掉么？”阿瀅追問。

    昭潭搖頭。

    原來是她想錯了呀，阿瀅欣喜遞了過去，歡歡喜喜露出笑，“多謝昭潭侍衛(wèi)?！?/br>
    昭潭可不敢邀功，殿下?雖說是上了馬車，對話可還是聽得見的，“姑娘著實?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一切都是殿下?的授意，姑娘要謝便謝殿下?罷。”

    阿瀅，“......”誰知道商濯方才不吭聲，她以為商濯是要昭潭將她的物件拿去丟掉。

    既然誤會了他，進馬車之后，阿瀅還是正?兒八經(jīng)對著一旁手執(zhí)書卷，面無?表情的俊顏男子道了一聲謝意。

    對方不曾搭理她的話茬，自顧看?著手中的書卷，阿瀅見他不理，也不同他說話了。

    回府的路上，商濯冷淡得緊，不似前一會，捉了她壓在馬車內(nèi)深吻。

    到了府上照舊的，商濯去了書房，阿瀅進內(nèi)室沐浴，渙月給她打整收拾著帶回來的東西。

    二殿下?當(dāng)真是縱容姑娘，這?些玩意唬著孩童還成，多是些未出閣的姑娘玩的，竟然也給姑娘買？從前還要姑娘學(xué)規(guī)矩，糾正?她的陋習(xí)，眼下?倒是由著她買了。

    阿瀅舒舒服服泡了一個溫泉浴，出來時?，商濯還沒有過來，只聽外面的人說，商濯忙得不可開交，讓她先歇息。

    少了他的糾纏，阿瀅樂得自在也不管了，索性就躺下?徑直睡了。

    瞧著阿瀅心大的樣子，渙月在心中直直嘆氣，姑娘當(dāng)真是一點表面的功夫也不做了，殿下?為了公務(wù)熬得這?樣晚，她好歹吩咐人熬一盞明目的湯水去，殿下?即便不喝，見到了湯水，心中也定?然愉悅，越發(fā)的記掛姑娘。

    思及此，渙月有心提醒一句，輕微撩開了幔帳，預(yù)備開口，只見她睡了過去，睡顏酣酣，顯然已經(jīng)入夢了。

    “......”

    窯樓據(jù)點被端了之后，商央果然有了異動，商濯手底下?的人發(fā)覺他讓手底下?的人往外送信。

    信不單是送去一處，窯娘列出來的名單，上面的官員皆收到了信箋。

    信的內(nèi)容隱晦，問起尋常事。

    正?因為如此才不尋常。

    只是看?不出什么串聯(lián)，商濯的人手已經(jīng)散了出去，短時?間內(nèi)很難查出手腳。

    既然不能查不出來，那?就只能等著他們?動手。

    商濯不曾進宮，寫了一封信箋讓昭潭暗中送去勤政殿。

    長信殿中。

    商瑞一襲白衣披著濕透的長發(fā)，翻看?著佛經(jīng)，桌邊擺著一盒放涼透底的糕點。

    屬下?進來稟告，“殿下?，四殿下?的人一動手，二殿下?便立刻發(fā)覺了?！?/br>
    “兄長的實?力逐漸壯大，滲透汴安，商央縱然母族強盛縱橫謀劃，想與他斗還是不夠格。”聽著商瑞的聲音很是惋惜。

    “二殿下?手腕了得，莫說是整個汴安，就算是放眼整個天下?，也難逢敵手?！?/br>
    “是?！鄙倘鸱喼?jīng)書輕笑?！爱吘故切珠L。”

    “蝕骨那?樣厲害的毒都不能直接要了兄長的命，本來以為沒有機會了...”

    他說著話，翻看?經(jīng)書的手停下?，轉(zhuǎn)瞧上一旁的糕點，想到今天商珠頭上的步搖簪子。

    蝕骨雖然沒有直接要了兄長的命，卻叫他無?形當(dāng)中生了一個軟肋。

    于他而言，是好事。

    “二殿下?與三殿下?纏手，您正?好作收漁翁之利?！?/br>
    商瑞收回視線，“何止這?一樁好處。”

    兄長忙于周旋朝政，至于遲瀅那?邊，正?好乘虛而入。

    第52章

    阿瀅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成為別人的棋子。

    夜里睡得無比踏實, 早上她一動?彈，渙月便上前問候，“姑娘醒了？”

    阿瀅本來還沒有醒, 幔帳一撩開，光刺進來, 想不睜眼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