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說更多的經(jīng)歷，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那時我的父母親并沒有離婚。有一年，我父親和一家集團(tuán)洽談合作事宜，不知為何兩人聊到聯(lián)姻，試圖用這種方式鞏固利益關(guān)系。可我家只有我與我哥哥兩個孩子，那集團(tuán)總裁的女兒年近三十，比當(dāng)時的我大上許多，我父親竟然也敢答應(yīng)。”

    別蘇：“你一定拒絕了。”

    “是。我不愿意?！逼钛缘难鄣壮爸S，“我父親卻說，我生在祁家，就該以家族利益為先。而我既然有聯(lián)姻的價值，就該為家族犧牲。他將我鎖在臥室里，安排心理醫(yī)生每天來勸我，說服我，但我逃了出去。他終于沒了耐心，將我關(guān)了起來。”

    “那你哥哥呢？”別蘇問道。

    就算是聯(lián)姻，一般也會選擇更適齡的孩子。

    祁言的語氣很平淡：“那是我父親從小培養(yǎng)的接班人。我學(xué)習(xí)各種課程的時候，他都跟在父親的身邊，學(xué)習(xí)著如何管理公司?！?/br>
    別蘇難以理解：“這不公平。而且也不應(yīng)該讓你去承擔(dān)這些?！?/br>
    高中之前，她參加過很多家里的宴會，對每個家族都略有耳聞，父母也會很耐心地告訴她一些事情。

    她知道，很多時候一些家族選擇聯(lián)姻，并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難，只是一種簡單的利益交換。

    這樣一想，或許她也曾是見過祁言的，也許兩人甚至出席過同一場宴會，所以之前管家叔叔見到祁言的時候，才會說覺得他很熟悉。

    別蘇聽到祁言輕輕笑了一聲：“是啊，這世界就是這么奇怪。明明是毫無道理可言的事，竟然都會有人為了利益而同意?！?/br>
    “即便是親生兒子，在利益面前，也要在天平上衡量?！?/br>
    別蘇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擔(dān)憂：“祁言……”

    “都是過去的事了?！逼钛耘牧伺乃氖直常矒岬?，“后來我母親就提出了離婚，根據(jù)我的意愿，法院將我判給了我的母親，我也在那時與祁家斷絕了關(guān)系?！?/br>
    “但你的母親……”別蘇聽他說起過，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卻不知到底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祁言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她和我父親的婚姻一塌糊涂，覺得我們家的人都是利益至上，骨子冷血，連帶著也不愿見我，選擇了出國?！?/br>
    “如果帶我在身邊，只會影響她的未來。我很感激她愿意將我救出來。最后一次見到她，是在她的葬禮上，她雖然不愛我，卻將所有的遺產(chǎn)都留給了我，給了我如今的生活?！?/br>
    他的語調(diào)很平，像是說著沒有在心上留下痕跡的往事，只是簡單地陳述著。

    但別蘇已然感到?jīng)坝康谋瘋?，她握住祁言的手?/br>
    是因為從小接觸的人都不愿意用真心待他，他才會難以接受旁人，將自己封閉起來。

    “她愛你?！眲e蘇將他的手合攏在掌中，“阿姨不是不接受你，她留給你的不僅僅是遺產(chǎn)，還有沒說出口的愛，和讓你選擇今后人生的自由?！?/br>
    她想了想，索性也不再隱瞞自己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其實我也遇到過這些事，在我上了初中之后，經(jīng)常會有人纏著我。”別蘇回憶起那段時間，“然后我休學(xué)了一陣子，但發(fā)現(xiàn)這種事避無可避，一昧逃跑是沒有用的。”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轉(zhuǎn)學(xué)嗎？”別蘇主動提起，“我在凱斯諾的時候，有個同學(xué)向我告白，他跑到天臺上，說我如果不過去，他就要從上面跳下來?！?/br>
    當(dāng)時給她帶來無盡苦惱的事，到了今天，她已經(jīng)可以語氣輕快地說出來。

    “然后呢？”祁言問道。

    他是知道答案的。如果是他，一定會讓那人自生自滅，但換做別蘇，一定赴約了。

    “我去了?！眲e蘇的回答不出意料，“后來因為一些爭執(zhí)，我和他從天臺上掉了下來?！?/br>
    別蘇感到掌心的手動了動，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快要溢出來的擔(dān)憂，她笑道：“沒事啦，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那次老師們準(zhǔn)備好了氣墊在下面，接住我們了?！?/br>
    要是沒來得及準(zhǔn)備氣墊，可能她就再也不能坐在這里了。想想有些后怕，但她的確沒有真的受過什么難以彌補(bǔ)的傷害。

    “你的腳踝也是那時候受了傷？”祁言想起第一次見到別蘇的時候，就是因為腳踝受傷才沒能穩(wěn)住身形，撞向他。

    如同從天而降的珍寶。

    別蘇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是啊，我要是不受傷，說不定還不會遇見你呢！這樣一說，還要感謝一下那個人了?！?/br>
    “又亂說什么呢。”祁言的語氣有些無奈。

    “那你不想遇到我，和我做朋友嗎？”別蘇不滿。

    祁言答道：“想遇見你，但不論因為什么，我都不愿你受傷?！?/br>
    好像每次提起她受傷的話題，氣氛就會變得嚴(yán)肅起來，別蘇拍拍他的手背，寬慰道：“好啦，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都要朝前看?！?/br>
    “是啊。”祁言說道，“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在變好?！?/br>
    他望著別蘇，沉寂的雙眸帶了光彩，猶如盛著夜間的露水一般盈盈。

    “曾經(jīng)，我時常會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的。在我身上發(fā)生的那些事情，仿佛神的玩笑。祂賦予人類容貌、智力、家世，同時伴隨著各色的苦難。我甚至在想，那些人對我的喜歡，究竟是出于什么。只是因為一張臉，還是有什么我看不見的引力，將他們帶來我的身邊。”

    他難得說這么多話，別蘇的神色也不由得認(rèn)真起來。

    她的唇瓣微張，正想說什么，余光卻注意到，祁言頭頂?shù)摹居X醒值】開始動了。

    許久沒有過任何改變的數(shù)值開始跳動，黑色的像素點消散又拼湊成新的字符，在緩慢的上漲。

    祁言意識到別蘇的目光落點，他心中了然，繼續(xù)道：“你和我經(jīng)歷相仿，應(yīng)該也嘗試過避開這類事和這些人，但事與愿違，事情總會纏上你。

    “就像當(dāng)初的學(xué)生會競選表一樣。初中的時候，我沒有交過報名表，但最終我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候選人名單中。后來我查過，是有同學(xué)以我的名義報了名，希望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我站得更高。當(dāng)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甚至還一度認(rèn)為我應(yīng)該感謝他。而我只覺得可笑?！?/br>
    他看向別蘇的瞳孔，里面只有他，他仍然無法看見那一串神秘的數(shù)字。

    “覺醒值，是否就是我們作為牽線木偶的證明之一呢？數(shù)值滿點之時，就是掙脫這些纏繞在身上的繩索與束縛的時候。”

    “可是……”別蘇盯著那排黑色的數(shù)字，“你接觸我的時候，數(shù)字會減少?！?/br>
    她不由得推測道：“我……是你們覺醒路上的絆腳石嗎？”

    就像顧勰對盛檸一樣，盛檸在想清楚對顧勰的感情之后，在決定放棄無謂的努力之后，她得到了更自由廣闊的天空。

    可她呢？

    數(shù)值的變動是在告訴她，和她繼續(xù)相處，祁言始終無法得到覺醒嗎？

    “不。”祁言否認(rèn)，“是我難以遏制地被你吸引?！?/br>
    他甚至不去問別蘇到底看到了什么，任由屬于自己的那看不見的數(shù)值跳動：“如果你真的是阻礙的話，沈研研、楚弈，包括盛檸，又是怎么得到覺醒的呢？

    “別蘇，你才是特別的人。是你給所有人帶來了改變，是你為一切帶來了轉(zhuǎn)機(jī)。

    “至于這個世界，是真是假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正如你當(dāng)初所說，此刻坐在這里的我們，都是真的?！?/br>
    花草樹木、鳥叫蟲鳴，還有坐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作者有話說：

    -第2章的小祁遇到蘇蘇：又是個來碰瓷的。

    第56章的小祁回憶往事：從天而降的珍寶。

    -

    雖然蘇蘇和小祁都是“瑪麗蘇”和“湯姆蘇”的設(shè)定，但是一開始就安排的蘇蘇是很幸福的家庭，雖然遇到各種事情但是偏團(tuán)寵，小祁偏美強(qiáng)慘一點，兩人的性格差異也是因此造成。

    -

    今天身體不太舒服，第二更還在寫，盡量十二點前發(fā)出來qaq

    啵啵寶們~

    第57章

    和祁言推心置腹地聊過之后, 別蘇感覺兩人的距離被拉進(jìn)了許多。

    就連祁言頭頂?shù)挠X醒值也漲了不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96點。

    但她自己的數(shù)值卻僅僅從70點提升到了75點。

    因為并不是在同時觀察到的，別蘇無法得出準(zhǔn)確的判斷, 只能猜測, 其他人的覺醒值提升，或許對自己也會有些許幫助。

    聽過祁言說的那些話，別蘇對覺醒值也不像之前那樣在意，逐漸采取一種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傊疀]有見這個數(shù)值大跌過, 給她一種即使什么也不做, 或許也能升到滿值的錯覺。

    她抬頭, 發(fā)現(xiàn)顧勰頭頂?shù)挠X醒值已經(jīng)到了82點。因為坐在自己前面, 是極容易被觀察到的位置, 別蘇猶記得, 那天他遞給自己生日邀請函的時候, 數(shù)值還是不高不低的71點。

    短短一個周末, 竟然漲了這么多，是經(jīng)歷了什么嗎？

    生日宴之后，別蘇發(fā)覺顧勰變得更沉穩(wěn)了幾分, 課間也很少會和他們聊天，經(jīng)常坐在座位上翻看著一本動植物圖鑒。

    那是她送給顧勰的生日禮物。

    顧勰平日里很少流露出對什么的喜好, 她曾經(jīng)送過一支鋼筆, 但從沒見他用過, 別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

    從以往的相處之中, 別蘇只能自行推斷，感覺顧勰是會喜歡研究動植物的人。

    畢竟那一次登山看瀑布的時候, 他輕而易舉就能辨認(rèn)出各色動植物, 還能一眼看出路人游客身上的仿制象牙飾品。

    于是她花了一些功夫, 找了一本已經(jīng)絕版的動植物圖鑒送給他，里面有很多稀有物種，包括瀕危的、甚至已然滅絕的種類。

    而且隨著他的閱讀，別蘇十分驚愕地發(fā)現(xiàn)，顧勰的覺醒值還在上漲。

    雖然進(jìn)度十分緩慢，每隔好久才會跳一下，以至于她先前并未注意到，過了一個上午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

    連祁言的袖口都被她扯皺了，雖然這已經(jīng)是兩人共同的秘密，但別蘇還是心虛地替他撫平了衣袖，小聲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他，然后很不確定地說道：“難道我送的那本書有魔力？要不下午我再借回來看看，我們試驗一下？”

    書已經(jīng)被作為禮物送了出去，再借回來看的確有些奇怪，但這本書已經(jīng)絕版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本，短時間內(nèi)再找到第二本實在有些困難。

    而且，即便找出來了另一本，誰知道會不會和顧勰手中的有什么不同？

    遇到這些事情之后，她相信科學(xué)的心是有幾分動搖的，即便是控制變量法，也要做到所有的已知量完全一致。

    吃過午飯，趁著教室內(nèi)人不算多，別蘇喊了一聲顧勰，問道：“班長，這本圖鑒……”

    她已經(jīng)做了決定，但還是有些難把話說出口。即便只是借來看兩眼，但這畢竟是自己親手送出的禮物，萬一顧勰誤會了，以為是自己后悔了就糟糕了。

    好在顧勰主動把話接過去，輕輕合上手里的書。硬紙殼做的封面很厚實，上面的繪圖同樣精美非凡。

    他將書籍展示在別蘇的面前，說道：“我很喜歡這件禮物，謝謝你，別蘇?！?/br>
    “那太好了?！眲e蘇立刻說道。

    顧勰沒有同桌，她終于想到一個辦法，整個人起身，坐在了顧勰的另一邊：“班長，我突然對里面的植物也有點興趣，你能和我講講嗎？”

    她的態(tài)度自然，就像偶爾坐到前面去找顧勰討論問題一樣，一臉好學(xué)，眼睛里滿是求知的欲望。

    顧勰從未拒絕過她。他很愿意將自己的知識分享出來，當(dāng)即就翻開了一頁，向她介紹里面的圖畫與內(nèi)容。

    “這是半楓荷，為我國獨有植物，一般零散分布，數(shù)量極為稀少，是很珍貴的品種。但因為如今的城市化，森林資源減少，加上一部分人的亂采濫挖，愈發(fā)瀕?！?/br>
    “這是普陀鵝耳櫪，樺木科，同樣為我國獨有，是特有珍稀植物，如今僅余一株，被保存在佛頂山……”

    顧勰的聲音像沁過冰的水，說起話來令人耳清目明，驅(qū)散了正午的疲倦之意。

    別蘇十分捧場，神情專注，聽得很認(rèn)真。

    她起初只是找個借口看這本書，但后來是真的看進(jìn)去了，顧勰的延伸科普也極為豐富，令她有些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