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燼藏嬌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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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熙洛猜想,應(yīng)當是因為他在雪夜離開,需要避寒的衣物,所以拿了那件兔絨大氅。 原來,少年是存在的,并非她的幻覺。 沈熙洛輕彎眉眼,日光灑在門外,一縷碎金色落在少女的面容,她朱唇皓齒,芳容美麗,笑容柔婉。 莊嬤嬤拄著拐杖,瘦長的身軀佝僂,一瘸一拐地邁過驛站大門,刻薄的聲音對站在門旁談話的沈家主仆挑剔道,“沈娘子,莫要以為能到侯府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侯府門第尊貴,與你們沈家不同,到了長安,你行事要謹遵規(guī)矩,老老實實,本本分分?!?/br> 沈熙洛抿唇,看莊嬤嬤一眼,溫和說,“嬤嬤說的,我記住了。” 莊嬤嬤:“......” 沈家娘子露出這番聽話的模樣,她反倒被堵了一口氣。 莊嬤嬤沒有再多說什么,她拄著拐杖,狼狽地走向車馬。 “這莊嬤嬤真是奇怪,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比袅饪粗f嬤嬤的背影,隨口道。 沈熙洛嗓音溫溫,“其實,若嬤嬤想多留幾日,也是無妨?!?/br> 聽到沈熙洛的話,莊嬤嬤的身軀僵硬一瞬,緊接著,踉蹌著往前趕,她遮掩在眼底深處的驚恐再次翻涌。 無緣無故受傷后,莊嬤嬤做了一整宿的噩夢。 她在摔倒的時候望見了房梁上的蘭硯。 俊俏少年對她露出一抹惡劣陰鷙的笑,充滿敵意。 可......那位瘋子皇帝不是在宮中臥病在榻嗎?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此處,又怎么可能維護區(qū)區(qū)一個沈家娘子。 莊嬤嬤覺得自己撞了晦氣。 當年莊嬤嬤在宮中皇后身旁侍奉,皇后毒殺了曾為三皇子的蘭硯。 莊嬤嬤這樣知曉內(nèi)情的奴仆被皇后打發(fā)出了宮。 那位三皇子明明死了,他們那么多宮人親眼目睹,可竟然重新回到了宮中登上了帝位。 蘭硯那般瘋魔嗜血,興許早就不是人,而是厲鬼,回來復仇,向天下索命。 “老身什么都不知道......” 躲在狹小的轎子中,莊嬤嬤臉上驚恐,風吹草動,都引起她的害怕,她雙手合十,錯亂地喃喃著。 侍衛(wèi)們穿戴齊整,護送著沈家的車馬,路上,他們閑聊。 “我昨晚吃酒醉倒后做了個夢,夢到有賊人要殺我?!币粋€侍衛(wèi)道。 “我也是。”有人附和。 “我也......” 幾個侍衛(wèi)頓時安靜,面面相覷。 “莫不是,真有賊人?”一個侍衛(wèi)持刀戒備。 另一個侍衛(wèi)奇怪,“若真是賊人,我等怎么還安然無恙,沈家的行李似乎也未丟失?!?/br> 幾個侍衛(wèi)想不出結(jié)果,感覺后背發(fā)涼,有侍衛(wèi)小聲,“會不會是那驛站有鬼?” 眾侍衛(wèi)神情皆是后怕。 “......” 沈熙洛摩挲著掌心的琉璃耳墜,晨起梳妝,她戴了新的耳墜,舊的琉璃耳墜只有單只。 沈熙洛確切地想,她見過他。 她撿的少年,不是夢。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回來。 對于江湖人士,外面天大地大毫無束縛,比陪著一個閨閣女子要恣意。 “姑娘怎么了?”坐在她對面的若菱問。 沈熙洛回神。 若菱看著少女蹙起眉梢,透出西風楊柳的淡淡愁緒,若菱關(guān)心,“姑娘有心事?” 沈熙洛想了想,垂下濃密卷翹的睫羽,慢條斯理地說,“我突然想到進了侯府,我學識淺薄,恐被侯府的人當作笑話?!?/br> “若菱,你將包袱遞給我?!鄙蛭趼遢p聲,“我讀一會兒書吧?!?/br> 若菱為自家姑娘前往人生地不熟的侯府擔憂,她聽從地將膝蓋上的包袱遞給沈熙洛,“姑娘,量力而行,小心傷了眼睛。” 隨身攜帶的包袱里裝的是需要就近取出的物件,譬如裝了荷花酥的食盒,溫熱的手爐。 離開驛站收拾的時候,沈熙洛將桌上為鳳至學習準備的四書五經(jīng)一并放進了隨身包袱。 沈熙洛抽出一本書,放在膝蓋上,慢慢翻動,準備熟悉一番四書五經(jīng)的內(nèi)容。 少女垂眼,側(cè)顏嫵媚。 她跟驛站的小二說了,若有個俊俏的少年尋她,就告訴他,她去了長安德安侯府。 所以,準備齊全,總是好的。 若鳳至選擇重新到她身旁,她可以更熟練地為他講解書中的內(nèi)容。 * 風聲凄冷,猶如鶴唳。 晌午時分,靈寶縣衙內(nèi),滿是寂靜,里面的人醉的醉,昏得昏。 昨夜靈寶縣令大辦宴席,通宵達旦,舞姬在宴上扭動水蛇腰,惹得來客一陣癡迷,都喝的酩酊大醉。 這場宴席是靈寶縣令宋蓋專門為殺死蘭硯布的局。 搜查蘭硯蹤跡的暗殺者未歸,十有八九死在蘭硯手下,蘭硯確實還活著。 如此熱鬧喧雜的宴席,適合殺人者混入,蘭硯能殺死兩個武力高超的暗殺者,說明他的內(nèi)力已經(jīng)恢復,按照金氏太后的說法,他不會放過靈寶縣令,定然會來殺人。 靈寶縣衙要做的,是布好天羅地網(wǎng),刻意放蘭硯混入宴席,當蘭硯出現(xiàn),就放箭殺死他。 他們殺的是瘋子暴君。 事成之后,新帝會讓他們加官晉爵,名垂青史。 宋蓋渾身緊繃,腦海里的弦死死地繃著,等了一個晚上。 可蘭硯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宋蓋看著醉醺醺的同僚臥倒在舞姬懷中,安穩(wěn)地睡了一整夜,他不由得微微松口氣。 也許,那蘭硯沒有金氏太后說的那般可怕。 怎么可能有人重傷后還能闖進一個縣衙殺人? 宋蓋等到了正午,卻還沒有見到任何異常。 他有些累了,準備去小憩一會兒。 靈寶縣衙明面上因為宴席守衛(wèi)松散,實則守衛(wèi)森嚴,若蘭硯進來,自會有人通報。 宋蓋暗暗搖頭,心笑,瘋子皇帝再瘋,不過也是凡人。 瘋子皇帝昨晚估計還龜縮在偏僻角落養(yǎng)傷呢。 “主君,喝些醒酒湯?!彼紊w的年輕妾室?guī)е膛霈F(xiàn),將一碗湯遞給宋蓋。 妾室年紀尚小,氣度魅惑,跪在宋蓋身前,抬高柔臂,抬目看宋蓋,帶著勾引。 此朝政權(quán)混亂,后宅風氣不正,流行納娶年紀尚小的嫵媚妾室,越小越媚,越搶手。 宋蓋看著小妾室,心中慰藉,他含笑拿起醒酒湯,正要與妾室說話,一個少年忽然出現(xiàn)在庭院中。 他無聲無息,披著雪白的大氅,眉目干凈純粹,桃花眸烏黑靜謐。 宋蓋駭然。 “你是?”宋蓋的妾室疑惑。 主君怎么還請了這樣的少年到宴席吃酒。 宋蓋驚恐高喊,“侍衛(wèi)!” “弓箭手!” 侍女們察覺到不對,落荒而逃。 “弓箭手!”宋蓋高喊到破音,卻無人應(yīng)答。 蘭硯漫不經(jīng)心旁觀著宋蓋的垂死掙扎,嘴角上揚起悠閑弧度。 宋蓋看向蘭硯,臉上驚恐萬分。 蘭硯挑眉,他眼波流轉(zhuǎn),帶著純粹的殺意,說,“他們都被我殺死了,現(xiàn)在,我來殺你了?!?/br> 宋蓋恐慌戰(zhàn)栗,竟抓起妾室擋在自己身前,要妾室當人.rou護盾,妾室發(fā)出尖叫,蘭硯不舒服地捏了捏耳朵,覺得聒噪,宋蓋拽著妾室大步往后退,以為這樣就能抵擋少年的攻擊,可沒想到,蘭硯靈巧迅捷地擒住宋蓋,如猛獸俯沖,精確無比地用鋒利的爪子勾起獵物。 他瘦長的手提起宋蓋的身體,匕首鋒芒在寒風中凜然閃過,宋蓋脖頸劃出漂亮的血痕,一刀了結(jié)。 靈寶縣令宋蓋的身體倒下,蘭硯擦了擦匕首上的血。 “還有幾個......”他嘟囔著離開。 帶著陰森殺意的恐怖少年消失在庭院中,幾近昏厥的宋蓋妾室尖叫著爬起來,她跑出庭院想喊人求救,卻發(fā)出更大的尖叫聲,宴席上醉醺醺倒下的人不知何時都變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血流成河,猶如無間地獄,在尸體懷中醒來的舞姬驚恐喊叫,靈寶縣衙亂成一團。 不一會兒,熾熱火光在建筑上浮現(xiàn),熊熊大火狂躁彌漫在靈寶縣衙。 朱翰采拿著蘭硯口諭從外地連夜調(diào)來的軍士踏著整齊的步伐,包圍了靈寶縣衙,抓住從里面逃出的每一個人。 靈寶城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散,跑向家中。 亂世之中,一有風吹草動,百姓就要想辦法自保。 一個挑著琳瑯女子飾品的貨郎匆忙往家里趕,突然,俊俏的少年郎擋住了他的道路。 少年身高腿長,矯健有力。 “怎么賣?”少年冷冽的聲音問,他的話語落在寒冷的空氣中。 靈寶縣衙的火光映照在空中,整個靈寶城的人都能望見。 眼見四周的人都在跑,貨郎焦急得滿頭大汗,下意識拒絕,“哎喲,少年郎,這都什么時候了,回家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