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站在那里干嘛？自己和自己摔跤玩嗎？”

    林子墨緩緩轉(zhuǎn)頭，瞳孔巨震。

    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有、有鬼啊！

    第81章

    釘在窗戶上的木板之間間隔極窄，只有兩個指頭的寬度，光線從屋外斜斜的照進來，在地上留下幾個明亮的光帶。

    李舜生的眼睛正夾在這縫隙中，一眨不眨地盯著樓下的訓(xùn)練場。

    在一眾高矮胖瘦不一，膚色從黑到白不等的隊列里，林子墨站的并不靠前，甚至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的身形藏在前面那個高壯的身體之后，然而不論他怎么躲藏，李舜生總是能從人群里第一眼找到他。

    小孩瘦瘦白白的模樣，和周圍灰頭土臉的同伴完全不一樣，像是誤入了煤場的雪團，盡管臉上聰明的抹了臟兮兮的灰，可戰(zhàn)術(shù)背心遮不住的地方，從下頜到鎖骨，大片白皙的皮膚裸-露在外，瑩亮亮的像是在陽光下發(fā)光的雪。

    李舜生從小朋友時不時瞄過來又收回去的視線里看出點熟悉的影子。

    五官的確是沒張開的林子墨，琥珀色的眼，嫩紅的唇，小了兩圈的酒窩，還有嘴角那總是微微挑起的弧度，每一分每一毫都是熟悉的味道。

    可......林子墨居然怕鬼？

    李舜生無論如何也沒從成年體的林子墨身上看出這點毛病，若是說成長的過程中逐漸克服恐懼，或者隨著時間逐漸遺忘恐懼，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他莫名就回想到當(dāng)初在潘多拉機構(gòu)內(nèi)的林子墨。

    對方驟然看到幻覺內(nèi)的死魂時，第一反應(yīng)怔愣住的臉。

    其實還是怕的吧？只是冷靜下來后，理性勝過感性，自己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

    恐懼來自未知，未知像一個無盡的黑洞，吸收光線，扭曲視野，不論是什么都無法探究，不論是什么手段都不能了解，然而一旦未知撕去神秘的光環(huán)，恐懼感就會隨著認知漸漸消退，轉(zhuǎn)變成其他的或淡然、或新奇的情緒。

    李舜生細心地，仿佛藝術(shù)館內(nèi)的觀眾，隔著護欄專注地盯著心儀的畫作般，注視著林子墨。

    如果不是擔(dān)心嚇到林子墨，他真的想跟在男孩的身邊。

    可他現(xiàn)在只能在昏暗的房間窺探，想法設(shè)法讓男孩處在自己的視野里，卻不讓敏感的男孩發(fā)現(xiàn)他。

    該怎么辦呢？李舜生陷入沉思。

    “你還好嗎？”

    站在隊伍里的林子墨身形搖搖欲墜，還沒巴掌大的小臉一片煞白，雙眼發(fā)愣。

    他這幅樣子，讓本來懷疑他裝病的一眾教官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轉(zhuǎn)而不由得琢磨起來：這回不會是真病了吧？

    林子墨裝病可不止一兩回了，被“狼來了”事件搞得產(chǎn)生了思維慣性，教官們只要聽到林子墨稱病，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小家伙又開始裝，導(dǎo)致這次他們集體猜錯之后，看著對方那張可憐又脆弱的臉，一時之間竟然產(chǎn)生了愧疚的錯覺。

    剛才去叫林子墨的黑發(fā)男生，風(fēng)見雄二，才來這里沒多久，兩人年齡差不多大，又是這個基地里為數(shù)不多的亞裔，因而關(guān)系還算不錯，平日里總是走在一起。

    “我很好?！绷肿幽ＵＱ?，手里槍-支冰涼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身邊的小伙伴，“我特別好，真的，完全沒問題，一切都ok。”

    若是換做常人，現(xiàn)在早就忍不住吐槽：“你這明明是問題大了好不！”

    可風(fēng)見雄二的感情如同割裂般，卻像全然沒察覺一樣，淡淡的“哦”了聲，繼續(xù)目視前方，“沒事就好。”

    旁邊一直豎著耳朵的紅發(fā)少年“嗤”地笑了聲，他挑著眉梢，吊起的眼角滿是譏誚，手指靈活地拆卸槍支零件，這個動作他連看都不用看，做了成百上千次，一個步驟都不會出錯。

    “你不會是怕了吧？覺得自己保不住第一的位置了？”

    紅毛的眼白極多，不論從什么角度看，都像是翻著白眼跟人說話，他瞟了眼林子墨。

    林子墨沒理他。

    林子墨還在發(fā)呆。

    在這個訓(xùn)練基地里，所有的學(xué)員都是未成年人，大部分甚至還不到十歲，他們有的是戰(zhàn)爭遺孤，有的是街上的流浪兒童，還有的是老板親自收養(yǎng)的，他將他們放在這里，學(xué)習(xí)活下去的技巧，培訓(xùn)殺死別人的方法。

    每個人都不是自己命運的掌控者，在這里，有實力并不能贏得尊敬，所有人只想踩在別人的肩膀上，拼命向上爬，逃離被淘汰的命運。

    越強的人，越容易成為別人眼里的眼中釘。

    而實力比眾人好上那么一點，卻不是很多的林子墨，更是所有人暗自敵視的對象。

    這個所有人，當(dāng)然要排除同樣和林子墨一樣受到排擠的風(fēng)見雄二。

    “下一組！”隊伍盡頭的教官揮了揮手。

    前一組進行完射擊訓(xùn)練的少年們退下，臉上或懊惱或蔫吧，另一頭撤開的靶紙上，零星分布在各個角落的孔洞完美詮釋了他們的真實水平。

    蛋黃酥......好像蛋黃酥上圓潤飽滿的小粒黑芝麻......

    林子墨望著靶紙，悄悄吞咽口水，蓮蓉餡、豆沙餡、紫薯餡、芝士餡......他實在不想再吃這個地方難吃的面包了，他想念學(xué)校門口那家排著長隊的甜品店，想念從自家烤箱里新出爐的奶香味點心。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