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以了,我好了。我拿出身為恐怖驚悚懸疑寫手的氣度來,波瀾不驚的路過諸位大體老師,絲毫沒有感覺到,在一群如被線牽著移動的傀儡間有目的的前行,是一件多么怪異的舉動。 涼氣刺骨,寒風嗚咽。今夜是亡者的往生夜,我卻做了他們的領路人。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我便發(fā)現(xiàn)這些大體老師不吃人。驚訝是有的,但這又稍微讓我有一點期待被辜負了的失落。厭倦了眼前一成不變的畫面,我打開隨身攜帶的稿紙,準備就地取材。 我,一個三流網(wǎng)文寫手,今天也在認真的工作。 四周是打不破的寂靜,唯有風的凄凄切切的幽訴聲。就在我拔開筆蓋,落下第一個字的時候,就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咆哮給驚得筆尖一移,在潔白的稿紙上留下一道丑陋的劃痕。 “吼--” 如同接到了什么指令,“喪尸”突然一起開始行動了。 回放鍵終于被關閉,他們不再無謂的倒帶一樣左右抽搐,終于在此時露出了猙獰駭人的面容,極盡人體極限的顫抖起來,四下逃竄,仿佛就是專門為我記錄這一幕而準備的。 這些已然算不上人的東西,還會有害怕的東西嗎? 我被心下的想法逗笑了,頓時覺得有了些值得下筆的東西,只是還沒來得及寫,便又聽見了一聲如鋸木頭一樣凄厲的叫聲。 “莉莉--” “莉莉--” 聲音一聲比一聲恐懼,一聲比一聲怨毒。他們原本有些腐爛坍塌的軀體像是被水填充了一樣的飽滿,只能拖著變得更加承重的身軀,倉皇逃離我身邊。 “莉莉?”聽到這凄切驚恐的呼喊,我詫異到把這個詞說出了口。 是我想的那個莉莉嗎? 【莉莉依舊是那么漂亮,如同我們初見那天,她穿著潔白的護士裝,系著鮮紅的絲帶,及膝的醫(yī)用白色外套被打理的很細致,看不出一點褶皺。而我的肌膚卻在空氣中逐漸干枯塌陷,仿佛老鼠已經(jīng)在飽飲我的鮮血,咀嚼我的筋骨。我不再完滿,我像自己每天夢到的那樣,開始腐爛,被微生物分解,被禿鷲覬覦,被螞蟻窺伺,今夜是食腐者的狂歡。 莉莉--我驚恐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絕望的喊著她的名字,痛哭流涕。我的福爾馬林呢我用哀求的語氣問她。我不能就這死去,從此活在這群骯臟生物的腹里,永世不得安寧。我應該在冰冷潔凈的太平間,用白布蒙上安寧的笑顏,長存于世,以待后人瞻仰。 莉莉還是那樣冷漠,她說她還留下了一點,想要向世人展示我的心臟。 沒有了裝點好的皮囊,世間的人都擁有一顆同樣的心肺,他們如何能知道這是一顆原本屬于我,應該安寧于太平樂土的心?我還是祈求她,讓她顧念那些與我相處的時光。 我相信莉莉被我打動了,盡管她還是一臉冷漠,但最終,我得到了圓滿。我的頭顱在玻璃缸中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誰看見都一定能知曉,這是一個軀體在太平間永遠不朽的人。】 莉莉,是《太平間》女主角的名字。 對,是那個莉莉,那個手上系著紅絲帶的莉莉,那個在微笑間用刀一點一點把他的□□給剔盡,拿走了他福爾馬林的莉莉! 我抬起手,看著手腕間猩紅的緞帶,剎那間被一種未知的驚駭和興奮的感覺完全淹沒。 不得了了! 我寫的鬼故事,它成精了!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套嶄新潔白的護士裝,帶著莫名的消毒酒精和特殊藥劑的氣味,渾身蒼白而冰涼。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串了上去,為什么他們軀體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頭卻像經(jīng)過特殊保存一樣完好,帶著擺拍似的笑臉,凄厲的喊著莉莉。 這個世界,有鬼。甚至某種意義上,莉莉就在我身邊。 寂靜幽深的夜里,那身著護士裝,手系紅絲帶的女人。 剎那間,一種綿綿不盡的,充斥著未知和詭異的驚懼騰升而起,從尾骨逐漸蔓延到脊髓,到后頸,再到大腦,如幽深冰冷的井水一樣慢慢將我渾身浸染。 心間沼澤之處的泡泡被尖銳的針扎破,啪的一聲驚響的帶來了十分駭然。 一般人不會理解對于一個恐怖文寫手來說,這種駭然的驚懼給我?guī)淼呐d奮。非要說,我又是快樂的,恐懼但又快樂著。沉浸在這恐懼里,這時的我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恐怖小說寫手了。 我表情空白的體會著這系在心間的窒息感,直到被一聲厲聲質問所打斷。 “那邊的小姐,此處很危險,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 “現(xiàn)在的一切又和你有什么關系!” 一個面容嚴肅戴著眼鏡的男人,身著正裝,指尖夾著一張白紙,出現(xiàn)在這個詭異的午夜。 國木田獨步提起警惕望著那個微仰著頭,眼神渙散的女人,夾緊手中的白紙,打算一旦有什么不對勁的就立刻發(fā)動獨步吟客。 很明顯,這個女人和今夜萬尸出動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這么恐怖的異能,極有可能是哪個組織的秘密武器,在今夜出現(xiàn),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被這聲質問喊得回過神來,一時之間只能捂住胸口,用略帶啜泣的聲音低訴,“太可怕了?!?/br> “真是太可怕了。這是真實的嗎?” 我低頭問他,對結果有了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