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一語道破，謝景諳心下頗驚：“阿練，你都看見了。”

    辛如練神色如常：“陛下若是不想讓我看見，現(xiàn)在就可以把我殺了?！?/br>
    “是我不對，阿練，你別生氣，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敝x景諳按上她的肩頭，低頭討好的模樣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陛下，你不再是昔日那個可以任性妄為的皇子了，你是大齊的君主，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都關(guān)乎國家興亡民生福祉?！毙寥缇氶L嘆一聲，“我言盡于此，還望陛下別忘了答應(yīng)過我什么?！?/br>
    說罷，不給謝景諳再開口的機(jī)會，行了一禮顧自退去。

    “阿練……”謝景諳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手緊握成拳，發(fā)出咯咯的聲響，眉宇是暈不開的陰沉。

    半晌，拂袖離去。

    辛如練在自己的小院子溜達(dá)了一圈，等到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緒才回屋。

    這一進(jìn)屋就看見地上放了十幾個大木箱子，一個接一個，直直地擺了一長排，幾乎把屋內(nèi)能落腳的地方都占完了。

    阮良桐見到她回來高興得不行，連忙拉著她帶著她到箱子前介紹。

    這些箱子是佘九倉送來的，因為東西比較多，又是下大雪，路上難行，是以今天才到。

    箱子打開，里面全是一些衣服玩具，發(fā)簪珠釵。

    辛如練數(shù)了數(shù)，有整整十七個箱子，每一個箱子對應(yīng)一個年歲，用的穿的應(yīng)有盡有。

    阮良桐眸中含淚，想起曾經(jīng)就是一陣鼻酸：“娘每年都會給你備下一個箱子，想著你多大了，該穿什么樣的衣服，該用什么物件，通通都給你準(zhǔn)備上?！?/br>
    說著，阮良桐從第一個箱子里拿出一件嬰兒的衣服。

    “瞧，這是娘為你親手做的里衣，娘在夜里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你穿上它的樣子，那么小，那么軟，粉雕玉琢的，一定很好看?！?/br>
    “還有這個?！比盍纪┠闷鹨槐緞?，“不知道我的如練還記不記得？”

    木劍材質(zhì)特殊，花紋別致，上面有一道斷開的痕跡，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巧妙地又縫合了回去，完好如初，不仔細(xì)看幾乎看不出來。

    辛如練眸色一動：“這是五歲時周武師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不是已經(jīng)被……”

    后面那個名字，辛如練沒再提，怕徒惹阮良桐傷心。

    當(dāng)時因為和辛如玉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辛護(hù)十分生氣把木劍給折了扔掉。

    從那以后，她再也沒見過這把木劍，更沒有碰過其他木劍。

    現(xiàn)在舊物重現(xiàn)，辛如練心下自然驚喜。

    不過辛如練想了想，覺得自己先前那句話也不大對。

    猶記得當(dāng)時周武師送她木劍時，嘴里含含糊糊，似乎并不想多說這木劍的由來。

    她那時也只當(dāng)周武師為人憨厚，不求名利，現(xiàn)在想來似乎別有深意。

    “這是父親送給我的？”辛如練問。

    這個父親，當(dāng)然不是指辛護(hù)。

    阮良桐點頭，笑道：“九倉當(dāng)時為了在你生辰前把木劍做出來，沒日沒夜地趕工，手都被割傷了，原本還擔(dān)心你不喜歡，看到你睡覺都抱著它他才松口氣?！?/br>
    手指撫上裂痕，阮良桐心有戚戚：“后來這把木劍被辛護(hù)折斷扔到了茅廁，他悄悄撿了回來，身上因此臭了好幾天，不過好在最后補(bǔ)上了，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辛如練接過木劍，如獲至寶：“是，和以前一樣，我很喜歡，謝謝爹，也謝謝娘?！?/br>
    原來，過去十七年他們一直關(guān)注自己，從未缺席。

    阮良桐抬手替辛如練捋過鬢角的碎發(fā)，淚水盈盈而出：“可是，我的如練用不上了，一切都太遲了?！?/br>
    “不遲，娘能回到我身邊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過去的事誰都無法阻止，但好在我們還有現(xiàn)在和將來?！毙寥缇氁贿厼樗脺I，一邊開導(dǎo)。

    她的娘哪哪都好，就是太愛哭了，跟水做的一樣，每次和她說不上幾句就會流淚。

    說到底，都是覺得虧欠她。

    愛女心切，莫過如此。

    阮良桐也覺得辛如練說得有道理，當(dāng)下便拉著辛如練坐在梳妝臺前：“娘的如練說得對，我們不談過去，娘給你準(zhǔn)備了好多頭面首飾，我們今天就好好打扮一會，把以前的補(bǔ)回來?！?/br>
    難得阮良桐有興致，辛如練便由著她。

    只是垂眸看向指尖那一刻，神色有些漠然。

    嘴里尚殘留有淚水的咸苦之味，但她什么也沒聽到。

    第二次

    這是她第二次不能通過眼淚聽取她人心聲。

    如果說先前在醉仙樓不能聽到趙斷鴻心聲只是巧合，那么現(xiàn)在又要如何解釋？之前聽到的那些心里話又要怎么解釋？

    辛如練思緒萬千，等到再抬頭時，鏡子里的自己已經(jīng)變了一個模樣。

    明明這張臉還是她的，但就是多了幾分秀雅明麗，不再像是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廝殺的女將軍，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十七歲妙齡女子，窈窕端莊卻不失俏皮可愛。

    阮良桐給她梳好發(fā)髻，又取了珠釵綰好，從最后那個箱子里拿出幾件樣式顏色不同的裙衫，卻在該穿哪件上犯了難。

    “是該穿這件好呢？還是這件好？”阮良桐抱著裙衫上下翻看，就是拿不定主意，“這個顏色襯你，這個款式出新?！?/br>
    辛如練笑著從她手里拿了鵝黃色的那件衣裙：“那就今天穿這個，明天穿這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