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帶夠錢了嗎？要來試試手氣嗎？”

    他這一聲猶如一個開關(guān)，霎時間嬉笑喧鬧瞬間四起。尖利的噓聲和粗俗慫恿的叫聲穿破耳膜，像一個醉漢似的搖搖晃晃跌在宮紀(jì)腳下。

    宮紀(jì)下樓，擠開人群在賭桌前坐下。在一片期待又不懷好意的粘稠目光中，她的聲音冷如寒冰：“錢不是問題。barat，five card stud，blackjack……你們玩什么？”

    那個坐莊的中年男人體型高大，一手握著酒瓶，向后癱坐在椅子上。他的臉因為過度嗜酒顯得異常的紅潤，快要瞇成一條縫的眼皮里透出靈動的光。坐莊人聽到這句話縱聲大笑，像是在嘲笑宮紀(jì)的天真愚蠢不諳世事：

    “你在說什么啊這位金貴的小姐？我們可不興這么時髦的叫法。21點，用四副牌，玩不玩？”

    宮紀(jì)不為所動，平靜地推出籌碼：“下注一萬日元。”

    15:50

    搜查一課三系的幾位警官耳麥里突然傳來搜查支持分析中心成員的亂叫：“快快快前輩們，我們看到高野秀樹了，他從xx倉庫正門出來進(jìn)入了xx道路，位置預(yù)測和圍堵路線發(fā)到你們終端了?！?/br>
    負(fù)責(zé)和他們聯(lián)機的這位警官明顯是個活潑過頭的新人，此刻正因為發(fā)現(xiàn)嫌疑人的行蹤而興奮地喋喋不休著：“我們原本跟蹤那個女學(xué)生，差點就抓到高野秀樹的尾巴，他居然把手機扔在水里，朝反方向跑了！我們撈手機撈了老半天?！?/br>
    目暮警官跑進(jìn)警車，聽著耳麥里的聲音，仿佛能幻視到他又敲桌子又揪頭發(fā)的抓狂姿勢：“前輩你知道嗎，高野秀樹居然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道路實時監(jiān)控里，光明正大旁若無人！他是看不起我們技偵嗎？可惡??！”

    臨近港口一帶盡是些碼頭庫倉，道路狹窄，四輛警車往馬路上橫七豎八一停，不知是技術(shù)部門的預(yù)測精準(zhǔn)還是他們幸運，在這里把高野秀樹堵了正著。

    高野秀樹閃身進(jìn)其中一個倉庫里。在他萬分猶豫的當(dāng)下，口袋里剛拿到的新手機劇烈地一顫，他也隨著一顫。

    他抽出袖管里的槍，生澀地拔開保險栓，緊緊握住槍托。

    警察在例行喊話之后開始嘗試強行突入。佐藤謹(jǐn)慎地往倉庫里看，猝不及防看見太陽光線下一點顫抖的槍管反光。高木半個身子突出掩體就要沖上去，在這零點幾秒間她連思考的余地都無，憑著本能狠狠一拉高木后領(lǐng)!

    “砰”

    一發(fā)子彈打到地上，險險擦過高木腳面。

    他哪來的槍？

    形勢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發(fā)子彈而嚴(yán)峻起來，這起追捕的性質(zhì)和嚴(yán)重程度瞬間發(fā)生變化。所有警察都迅速尋找掩體，拉開警用配槍的保險栓。

    在這寂靜緊繃、形式一觸即燃的當(dāng)下，目暮警官按照耳麥里的指令對在場警察作現(xiàn)場指揮：“我、高木和千葉正面突入，佐藤帶人從左面包抄……”他的視線往右面一晃，突然間面色驟變，大叫起來：“三點鐘，那里沖過來一輛車！”

    一輛出租車徑直朝警車沖來，躲在警車后的幾個警察飛快地?fù)涞归W避。出租車“嘭”得一聲狠撞向警車，嘩啦幾聲碎裂撞響。在這一片兵荒馬亂滿地狼藉中，高野秀樹杳無蹤跡。

    佐藤沖上去用槍托敲碎主駕駛側(cè)的玻璃，不顧支離的碎片傾身進(jìn)去探司機的脈搏，一張面孔慘白。

    ###

    高野秀樹還未喘勻一口氣，被贈予的新手機再次在他的口袋里瘋狂振動起來。

    他掛著汗珠的喉嚨痛苦地滾動一下，顫抖著手劃開了手機屏幕，看清消息的一瞬間他如墜冰窟，渾身泛起難以抑制的恐慌來。

    【你故意讓警察監(jiān)測到你的蹤跡？】

    【這次就當(dāng)我沒看見，最后給你一次機會，想想你的弟弟meimei。想救你的jiejie嗎？】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惶恐地張了張口。

    【我教你怎么殺了麻生祝的左膀右臂。復(fù)仇的快感和掌握他人生死的樂趣，好好去品嘗一下吧，孩子?！?/br>
    16:00

    賭局已經(jīng)進(jìn)行過了幾輪，他們按照1：1的比例*給宮紀(jì)籌碼，饒是如此宮紀(jì)手邊還是堆出了搖搖晃晃一座小山。

    她翻過第三張牌——19點。情況不太好，下一張爆牌率大于84.6%。

    “補牌”，宮紀(jì)說。

    對面的中年男人壓低手指，一雙蘊著精光的眼睛覷著宮紀(jì)的神色，掀起牌面砸到桌子上——明牌16點。

    “補牌”，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宮紀(jì)平淡無波的臉，手指卻疲軟下來。

    第四站牌，宮紀(jì)掀起一個角看了一眼——是a。

    她將四張牌整整齊齊擺在男人面前——20點，沒有bust，她停牌。

    莊家甩出一張2，他向后癱坐，發(fā)牌人忍不出手欠地翻開他的暗牌，一張4，攏共22點，bust。

    在轟然四起的尖叫和歡呼聲下，莊家聽到宮紀(jì)清凌凌的聲音夾雜其中，清晰地滑入他耳道：“這一把只是我運氣好?！?/br>
    莊家也隨著周圍人哄笑自我嘲弄起來：“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不要小看女人，好在我也就是輸了她幾把。西田那個家伙腦袋都快被她打爛了吧？”

    “你和那個麻生祝的那個女人有的一拼?！币粋€嘴碎的男人敲著桌子，高聲議論引來四面八方的應(yīng)和和注視：“那個女人也是，長著張圣母樣的臉，差點在麻生祝睡覺的時候把他捅死?！?/br>
    “麻生祝居然才打斷了她幾根肋骨，折了幾根手指。不會是睡了幾個晚上放不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