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姜珩只是在敷衍他爸。

    “嗯，要回?！苯癜逯槪拔乙蚕胛夷棠?，想我外公外婆?！?/br>
    梁翊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沉默著回到廚房洗碗。

    姜珩也沒有說話，還是坐在大堂那里。

    梁翊洗完碗，坐回桌子前，和姜珩面對面，他把手臂交叉放在桌子上，又把下巴擱了上去，滿臉都是不高興。

    “你手怎么了？”姜珩發(fā)現(xiàn)梁翊的食指上有一道傷口，邊緣泛白，中間還有明顯的鮮紅。

    “哦，”梁翊不以為然，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摔了一個碗，撿碎片的時候劃到了?！?/br>
    “沒事?！彼吹浇竦谋砬樵桨l(fā)不好看了。

    “梁翊，你手劃了你還洗碗？”姜珩聲音大了起來，“你想傷口發(fā)炎是不是？”

    “真沒事，一個小口子，明天就好了?！彼参拷瘢墒撬l(fā)現(xiàn)這樣沒用。

    “你能不能愛惜自己的身體？”

    姜珩情緒有波動的時候極愛紅眼角，這近乎是對梁翊的一種提醒。

    “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珩哥…”他也使出殺手锏，服軟。

    姜珩嘆了口氣，他起身去前臺拿碘伏棉簽和創(chuàng)可貼。

    “下午我早點(diǎn)做完飯，你帶回酒店去吃，”他折斷棉簽的膠管，等待液體滲透到另一端，“我應(yīng)該后天下午回來，我就不過去找你了，晚上我在家收拾行李，我們初四出發(fā)?！?/br>
    他沒有問梁翊的意見，一邊說話，一邊拿著棉簽給梁翊的傷口消毒，用了好幾根浸透碘伏的棉簽擦拭傷口及其周邊皮膚之后，才給他貼上一張創(chuàng)可貼。

    “晚上洗完澡，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多消毒幾次，再換上新的創(chuàng)可貼?！苯癫环判?，交代道。

    梁翊點(diǎn)點(diǎn)頭。

    “初四就走，叔叔阿姨會同意嗎？”他覺得挺愧疚的，感覺像是他要拐走姜珩一般。

    “不會不同意的。”姜珩對mama有信心。

    本來愉快的一天剛開始就發(fā)生這些小插曲，兩人的心情都大受影響。

    姜珩回了自己房間，梁翊也緊隨其后。

    進(jìn)了門，姜珩指了指書房。

    “你去那待著吧，”他的語氣不容置喙，“書架上的書你隨便看，我想補(bǔ)覺?！?/br>
    梁翊看著臥室的門在他面前關(guān)上，只好踱到書架前，想挑選一本書看看。

    姜珩對書籍的喜好和十年前差不多，武俠小說，推理小說，現(xiàn)在還多了一些旅游特刊。

    他在書架上看到一本熟悉的小說。

    《白馬嘯西風(fēng)》。

    梁翊沒有絲毫猶豫抽出了這本書。

    和他記憶中的封面一模一樣。

    在和姜珩失去聯(lián)系的日子里，他想起這本書，可是跑遍了穗城的書店，也沒能找到和這本一批印刷版次的書。

    工作后他經(jīng)常出差去外地，每到一個新地方，他也會去找，但也沒有找到。

    因為出版日期太早，又不是最經(jīng)典的那個版本，這一套書在市面上基本是見不著了。

    此時見到這一本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書頁。

    扉頁上是姜珩親手寫的名字。

    書很薄，拿在手里，翻頁時能清晰感覺到里面夾著些什么。

    梁翊很好奇，他翻到那一頁。

    是一張照片，他和姜珩的第一張合照，塑封過。

    背面還寫了字。

    “梁翊是很好很好的，我很喜歡他。”

    落款是日期。

    日期就是他們斷聯(lián)那一年。

    照片上兩個人笑得很甜，梁翊能回憶起當(dāng)時的心情和姜珩軟軟的頭發(fā)掃過他耳朵的觸感。

    姜珩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好到當(dāng)年的梁翊絲毫沒有懷疑過他要求斷聯(lián)的口是心非。

    梁翊突然覺得，這些年他經(jīng)歷的不好過和姜珩經(jīng)歷的不好過并不是同一種心情。

    他是被動接受的一方，沒及時表明心意固然是他的問題，但每次情緒上頭難以釋懷的時候，他還可以想，是姜珩先不要我的，這種想法是比較容易讓自己接受的，因為不是自己的選擇，自己只是被迫，那么最大的責(zé)任人也不是自己。

    而姜珩是做出決定的那個人。

    梁翊現(xiàn)在十分確信姜珩對他的心意這么多年從未改變過，他也相信這種程度的感情也加深了姜珩對自己提出斷聯(lián)的痛苦，這樣的不好過比起他經(jīng)歷的更甚許多。

    他想起剛才找書的時候，書架上的那些旅游特刊好像都是粵省省內(nèi)的景點(diǎn)，他抬起頭確認(rèn)。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不確定姜珩有沒有去過，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一定會和姜珩一起去那些地方，完成大學(xué)時期約定的計劃。

    姜珩并沒有睡著，補(bǔ)覺只是他的托詞，他不想面對梁翊。

    鶴渚的這些日子，仿佛是倆人靈魂的烏托邦，特別是在母親同意之后，姜珩更是無所顧忌地去表達(dá)對梁翊的愛意，他甚至忘了梁翊身后也是有家人的，他的家人并不一定會同意他們的事。

    他不知道是該怪自己還是怪梁翊。

    梁翊外婆說的話他聽進(jìn)去了，他很難過，但是他又覺得自己不該生氣。

    因為老人家想要外孫媳婦并沒有錯，自己不是女孩子，卻和梁翊相愛也沒有錯，而梁翊不能堂堂正正地介紹他給家里人也不是錯！

    姜珩想了很多，只覺得自己和梁翊的前景很是茫然，自己母親的同意才不過是這艱難的路上他們才邁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