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鶴(重生)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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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來見我?” 婦人冷冷開口,將茶盞往桌上一擱,茶水濺出。 在初見的驚訝后,她再也沒有抬頭望過這個眉目清致的少年。 裴夕舟長身而立,恭敬地回道:“近來家父舊傷復(fù)發(fā),需要靜養(yǎng),驟然收到了您傳來府上的信,卻尋不到回信之途,只得代父親前來?!?/br> “你自己來的?哼,他舊傷復(fù)發(fā)?怕是心中有愧不敢見我?!?/br> 冷冷的語調(diào)帶著嘲諷與一絲恨意。 裴夕舟的眸光一頓,見她鎖眉深思,輕聲問道:“不知您尋家父所為何事?” 婦人這才抬眸看他一眼,嘴角微勾,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她起身走到窗邊,將簾撥開。 天色昏沉,大雨將至。 “若不是有要緊事,我怎愿聯(lián)系他?”婦人喃喃道,轉(zhuǎn)身望向裴夕舟,“但相比于你父親,我更不愿見你?!?/br> “若不是以你為籌碼做了幾番人命買賣,jiejie怎會身死?我們整個親族又怎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雷聲也緊跟著在湖上空炸響。 婦人此語雖輕,卻似驚雷般落在了裴夕舟耳中。 冰冷、厭惡,裴夕舟從寥寥數(shù)語中感受到了她極度的不甘與怨憤,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在這十一年間從未見過這個在母親年少時(shí)日日待在一處的姨母。 往事如刀,早已斬?cái)嗔擞H情。 婦人冷淡的話語掀起了埋于廢墟中的深暗往事。 “jiejie懷你時(shí)便身體虛弱,加上中了暗算,強(qiáng)行留你,便是以命換命……她知道自己必死的結(jié)局,你父親知道皇家暗中的籌謀,兩人互相瞞著對方,更是瞞過了府中所有人,從閻王手中搶來了你這一命?!?/br> “你一人何其之重……造成兩族血流成河、榱崩棟折的后果。這般克親的命格,又同你父親一樣此身帶煞,學(xué)得君子端方又如何?” 裴夕舟抿著唇,靜靜望著婦人在雅間內(nèi)踱步的身影,聽著她越來越激動的數(shù)落。 原來如此……父親瞞了許久的事,我探尋了許久的答案。 是我…… 他心口泛起一種灼燒般的疼痛,如玉的雙眸覆上沉霧,眼尾微紅。 “說不定你父親也總后悔將你留下,而不是——”婦人望著與她jiejie樣貌有幾分相似的少年,眸光頓了頓,“把這個給你父親,讓他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她沉嘆一聲,將一枚玉佩扔給裴夕舟,便轉(zhuǎn)身推門離開。 “姨母慢走?!?/br> 裴夕舟用力攥著玉佩,望著婦人的背影,拱手,躬身。 良久,他起身走至窗邊,望著浸在水幕里的湖光。 風(fēng)蒲獵獵,荷葉翻珠。 急風(fēng)裹挾著水星子從窗外飄來,紛亂的雨滴打在裴夕舟的衣襟上,將月白的顏色暈出幾分暗影。 顧珩也正望向這風(fēng)中雨。 他站在位于五層盡頭的雅間中,望著晦暗無光的窗外,沉沉目色仿佛蓄起了雨霧。 適才他與梅長君談?wù)摬璧闹品?,其中便有一種以新鮮荷葉入茶,一說完,她便興致勃勃地下樓去采摘了。 “怎么去的這般久,蓑衣和雨具都送到了嗎?”他向身邊小廝問了一句,又起身道,“外頭風(fēng)大,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br> 顧珩即刻起身向外走去。 他剛剛走至樓下,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幾個小姑娘披蓑衣?lián)蝹?,蹦蹦跳跳地從雨中穿過。 梅長君被她們夾在中間,眸中神色有些無奈。 “長君跳一跳嘛,你那日在試劍臺上教人練劍,看起來武藝絕佳,怎么平日里卻不喜歡動呢?” “……好。” 少女們笑鬧的聲音被風(fēng)送入顧珩耳畔,他立在門邊,望著漸漸走近的梅長君,一襲鴉青長衣隨風(fēng)翻飛。 “兄長!”梅長君被拖著一路蹦來,說話時(shí)的氣息略急,她收傘歇了歇,笑道,“她們未帶傘,我便在涼亭中等了等,待風(fēng)小些便將雨具分著一齊過來了?!?/br> 候在一旁的女使接過梅長君手中的竹骨傘,又幫著她脫下沾著雨絲的蓑衣。 梅長君垂眸理了理衣衫,從腰間錦袋中取出細(xì)細(xì)卷起的荷葉,一縷發(fā)絲自她的髻中脫落,拂在額前。 “荷葉也選好了!” 梅長君含笑望向顧珩,便見他“嗯”一聲,走至近前,輕輕地把她額前發(fā)絲捋至一旁。 “水已新開,隨我上去?” 他又側(cè)身望向另外幾個張望著的小姑娘,眸中透著詢問之色。 “我們自己也定了雅間,在三層,便先過去啦?” “長君拜拜?!?/br> 她們與顧珩不熟,與梅長君也只是萍水相逢,自然不愿跑來湊這個熱鬧,于是紛紛笑著與梅長君道別。 顧珩帶著梅長君緩緩向五樓走去。 潮濕的湖風(fēng)如潺潺流水般輕輕拂過走廊,吹動了一扇本就開著的木門。 聽到聲響,裴夕舟這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垂眸緩步走到門邊。 “夕舟?” 梅長君在幾步外便望見了將手搭在門沿的裴夕舟,不由喚了一聲。 裴夕舟聽出了她的聲音,卻仍是低著頭,繼續(xù)關(guān)門。 他向來是端方如松不染纖塵,此刻整個人卻透著壓抑的沉悶。 梅長君走近,抬手扶住木門,輕聲問:“這是怎么了?” “……無事?!?/br> 裴夕舟頓了頓,放棄了關(guān)門的舉動,走回室內(nèi)。 桌上有沸騰的茶爐,兩盞茶,其中一盞的旁邊有濺出的水痕。 裴夕舟端然坐在另一側(cè),在爐中火色照不到的暗影里,眸中仿佛蓄著暗夜深湖。 梅長君一愣,沒有繼續(xù)糾纏。 “……那,書院見?!?/br> 她并未多言,合門離開。 “這下該陪我去品茶了吧?” 身后傳來顧珩的笑問。 他唇角笑意極其柔和,帶著一絲無奈,置身于有些晦暗的廊中,眸光卻是融融。 “好啦好啦,兄長別著急嘛?!?/br> 梅長君挽起顧珩,笑著往雅間走去。 桌上爐火明麗,湯沸聲如風(fēng)過松林。新茶以山泉煎之,佐以新荷,金渠體凈,只輪慢碾,一片玉塵光瑩。 顧珩和梅長君對坐而飲,不時(shí)談?wù)搸拙洹?/br> 窗外風(fēng)雨漸歇。 梅長君一邊品茶,一邊望向那天。 日破云出,分外瑰麗澄澈,只是西邊仍有一些深沉的暗色,與層云卷在一起。 宛若適才裴夕舟的眸光。 梅長君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望見裴夕舟時(shí),他也是如此神色,甚至更甚幾分,眸色深黯森然。 自陵墓那天隔雪而望后,梅長君的身子愈發(fā)疲乏,甚少出門。 而那時(shí)的裴夕舟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一邊幫著小皇帝收整各大世家,一邊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為了讓梅長君安心養(yǎng)身體,梅翊景并不對她多說朝堂之事。她每每問起,也只聽梅翊景告訴自己裴夕舟可用,勸她不必為自己擔(dān)心。 梅長君知道景弟的意思,但驟然得知裴夕舟仿佛換了個人一般,幾乎將多年以來身為國師的霽月光風(fēng)盡數(shù)舍去,醉心弄權(quán),便不得不怕他威脅到梅翊景的皇位。 一個暮春的傍晚,她收到消息,得知裴夕舟將在她所掌控的一家茶樓中見一位朝中大臣。 梅長君便去了,在早已布置好的暗室中,透過石隙悄悄望著這個許久未見的首輔大人。 茶室本是清雅之地,外間火光照耀下,她竟無端覺得有些生冷。 “想換回你父親貪墨的實(shí)證?” 裴夕舟高居椅上,冷玉般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誚之意。 半晌,他垂眸望向跪在身前的年輕閣臣,涼涼地道:“可以。” 然后便說出了閣臣應(yīng)付的代價(jià)。 梅長君聽著那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一時(shí)間有些發(fā)愣。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裴夕舟,無論是年少初逢,還是之后針鋒相對乃至形同陌路時(shí),他身上總存著自少年起便有的端方清正。 那是在瘟疫中可以為了百姓不惜此身,在軍亂時(shí)以命相搏最終撥亂反正,克己到近似無情苛刻般的裴夕舟啊。 如今竟是攪進(jìn)權(quán)勢的漩渦之中,舍棄了過往那不惜代價(jià)一路堅(jiān)守的原則。 那一刻,梅長君忽然覺得荒謬極了。 “在想什么呢?” 顧珩放下茶盞,笑著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梅長君的額頭。 她回回神,笑道:“在想究竟如何,才能看清一個人……” 第11章 寒潭渡鶴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