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懷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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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瑛在徐府為庶女的這些時日里,早已見慣了人情冷暖。姨娘害病死后,爹爹哪里還記得她這個庶出的女兒? 寧氏又是那等面甜心苦的人物,分派給瑛瑛的份例和吃食都少之又少,從不愿意花銀子給瑛瑛勻布料做衣衫,只把徐若芝穿膩了的衫裙扔給瑛瑛。 嚴寒酷冬,寧氏與徐若芝的房里用著上好的銀絲碳,瑛瑛卻連炭火的影子都瞧不見。 徐府的下人們更是拜高踩低,只恨不得把瑛瑛貶到泥濘之中。 “在寧致出現(xiàn)之前,我連吃飽穿暖也要看嫡母的臉色?!辩猿耙恍?,素白的面容上露出幾分粲然來。 薛懷仍是在安靜地聽瑛瑛講述過去。 “一開始我只是想討好母親,以此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所以面對寧致的冒犯和無禮,我一再忍讓?!辩藭r已斂起了自己面容上的笑意,柳眉蹙在一處,將自己的心傷偷偷藏了起來。 寧致在徐府住了一年,那時的他約莫二八年紀,而瑛瑛卻只有十三歲,方才有幾分亭亭玉立的少女情態(tài)。 寧氏如此苛待瑛瑛,有大半是因忌憚著她清麗脫俗的美色。 瑛瑛比嫡姐徐若芝要美上許多,即便她著荊釵素服,嫡姐則綾羅遍身,精心裝扮。 她也能輕而易舉地奪過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寧致。 寧家早已敗落,寧氏疼惜自己取得秀才功名的侄兒,便讓他住在徐家求學,也好省些租賃宅院的花費。 寧氏對瑛瑛如此漠視,自然不知曉寧致早在第一眼瞧見瑩白艷麗的瑛瑛后便起了不軌之心。 那時的瑛瑛哪里知曉這個不茍言笑的表哥會對尚未及笄的她懷揣著那樣不堪的心思。 “我為了討好母親和表哥,便親自下廚做了一碟糕點,讓小桃陪著我一起送去表哥所在的書房?!碧峒巴?,瑛瑛說話時甚至染上了幾分顫抖。 薛懷的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年紀尚小的瑛瑛自然對男人沒有任何防備之意,純澈的她端著糕點走進寧致所在的書房時,只滿心滿眼地期盼著自己能和這個表哥處好關(guān)系。 寧氏也能多喜歡她一點。 不曾想一進書房,身上泛出濃厚酒味的瑛瑛便被人箍住了腰肢,她受了驚嚇后便丟開了手里的糕點。 瓷碗落地的聲響無比清晰,且瑛瑛也立刻呼喚起了小桃。 可那時的小桃早已被寧致的小廝打昏了過去。 瑛瑛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寧致的力道大的她無法掙脫,短短幾息之間,她身上的薄衫便已經(jīng)被寧致剝離開來,露出了瑩白滑膩的肌膚。 寧致愈發(fā)似發(fā)了瘋般地要拉扯著瑛瑛往書房里側(cè)的軟榻上走去。 他癲狂的眸子里裝著蓬勃的欲.念,可怖的神情仿佛要把瑛瑛拆吞入腹一般。 瑛瑛死命地掙扎,淚流滿面地祈求著寧致。 可早已失去理智的寧致如何肯放走到手的肥rou? 當她的褻衣即將被寧致扯下的時候,瑛瑛便從袖袋里掏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狠命地扎進了寧致的肩膀之中。 血流如注,巨大的痛意阻止了寧致對瑛瑛的暴行。 聽到這里,薛懷已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周身上下凝出了從未有過的冷意。 瑛瑛回憶著黑暗的過往,每說出口一個字,喉嚨口便好似被灼燙了一般苦澀無比。 在嫁來承恩侯府之前,瑛瑛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夢到一次寧致,揮之不去的夢魘折磨著她的心緒。 幸而她嫁給了薛懷,成婚至今,她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寧致,若不是今夜遇上了本尊,她甚至都已忘了寧致這號人物。 瑛瑛還要再往下說時,薛懷卻已伸出手將她攬進了自己懷中,以溫熱的懷抱阻止了她的話語。 “對不起?!毖褜㈢鴵У臉O緊,飽含愧意的歉語已然脫口而出。 瑛瑛倚靠在薛懷的肩頭,體悟著自家夫君波濤洶涌的情緒,一邊落淚一邊笑道:“我已經(jīng)不難過了,夫君?!?/br> 姨娘死后,再沒有人這般關(guān)心寬慰過她。 薛懷的愛意,如同暖洋洋的曦光照亮了她漆黑無比的心房。 她真的不難過了。 嫁給薛懷之后,她不曾受過什么委屈,曾經(jīng)受過的欺.辱也如青煙一般隨風而逝。 她已是薛家婦,不愿再把往事放在心上。 這一夜的交頸而臥,瑛瑛幾乎把自己在徐家的所有經(jīng)歷都告訴了薛懷。 薛懷不善言辭,只能將瑛瑛摟進自己的懷里,再緊一些,仿佛這樣就能擁抱著從前那個寄人籬下的瑛瑛。 愛人如養(yǎng)花。 瑛瑛會茁壯成長,沒有人能再損毀她的根莖。 至于那個寧致。 即便王啟安能逃過一劫,他也必須死。 仁善與溫和是人與人相處間的模樣,也是薛懷立身在世的涵養(yǎng)。 這些涵養(yǎng)與道義是他摒棄了從武的颯爽豪氣,才在一日日的古籍經(jīng)書中鑄煉而成的。 他曾經(jīng)也是個豪放不羈、息怒形于色的少年將士。 只是后來人人贊他有儒雅之風,夸他是溫良篤行的君子。 薛懷自己也忘了他曾是那樣豪放外露的一個人。 瑛瑛的講述讓他憶起了從前跟著祖父學武的自己。 與回憶一同漫上來的是薛懷心里滔天的戾氣。 寧致在他眼里已不配為人,甚至連畜生都不如。 他該死,而且必須死得極為痛苦。 * 之后的幾日,薛懷仍舊盡心盡力地扮演著紈绔的角色。 王啟安接二連三地試探了薛懷幾回,甚至為了知曉他有沒有查賑災之銀的意思,主動送了一盒子金子給他。 薛懷瞧“金”色變,惡狠狠地瞪了王啟安一眼后,便頂著他諱莫如深的眸子,冷笑道:“這么點銀子,打發(fā)叫花子呢?” 王啟安就怕他不肯收下,聞言愈發(fā)諂媚地笑道:“世子爺如此上道,下官必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說著,王啟安便悄悄在薛懷跟前比了三根手指頭。 三千兩黃金?這里頭有多少民脂民膏?這貪官背后的勢力到底是誰?否則他怎么會有這樣的膽子胡作非為? “這還差不多?!毖研木w難平,偏還要作出一副沾沾自得的喜悅模樣來。 他不知耗費了多少氣力才打消了王啟安對他的疑心。 等王啟安走后,薛懷才斂起了笑意,他將這兩日王啟安送上來的賄.賂之物都放在了一處。 算了一筆賬后,發(fā)現(xiàn)他詐出來的銀子仍是不夠修筑堤壩。 正逢王啟安有意想試探薛懷的深淺,便讓寧致去他所在的廂房里拜訪了一回。 瑛瑛聞訊便躲在了內(nèi)寢里,由薛懷來迎接寧致。 只是薛懷是眼高于頂?shù)某卸骱钍雷?,怎么會把一個無名小卒放在眼里?他待寧致的態(tài)度可謂是冷淡無比。 若只是冷淡,寧致尚且還不會如此惱怒,薛懷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說話時話里的譏諷簡直不加遮掩。 寧致心思深沉,雖在薛懷這兒受了一肚子氣,俊美的面容里卻還是揚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笑意。 薛懷與他分列而坐,兩人都端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寧致總是在四處打量,目光甚至還要波及到珠簾后的內(nèi)寢里。 他是在尋覓著瑛瑛的倩影。 此舉無異于是在挑釁薛懷,短短的一刻鐘里,薛懷冷厲的目光已把寧致從上至下地打量了一回。 從他含著笑意的偽善面容,到他的左右雙手,再挪移到完好無缺的雙腿之上。 薛懷甚至開始遐思,眼前之人究竟是用哪只手傷害過瑛瑛? 許是薛懷盯著寧致的眸光太過露骨,那不寒而栗的視線仿佛要把他剝皮抽筋了一般,寧致甚至打了個寒噤。 “小人改日再來拜見世子爺?!辈煊X到不對勁的寧致當即便要起身告辭。 薛懷一改方才的冷漠薄冷,便從扶手椅里起身,將寧致送出了他所在的廂房。 金澄澄的夕陽余暉灑落人家,寧致英朗的身影大半都隱沒于暉光之中。 薛懷就立在門扉處凝望著寧致漸行漸遠的身影。 他輕笑一聲,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也不知一個人被卸下雙腿雙腳后還能活多久?” * 薛懷與瑛瑛在知府府邸里住了十余日,除了得幾件零散的珍寶以外,再沒有別的進展。 白日里王啟安時常會領(lǐng)著薛懷去酒樓或花樓里瀟灑一番,薛懷不愿讓他起疑,縱然心里厭惡這些煙柳之地,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赴約。 留在府內(nèi)的瑛瑛則只躲在狹小的廂房里,每日除了做些針線以外,便是等著薛懷回府。 小桃等人也忠心耿耿地陪伴在她左右。 知府內(nèi)的女眷們雖派過幾個丫鬟來給瑛瑛送些釵環(huán)首飾,可瑛瑛卻沒有任何要回禮的意思。 她怕,她怕一出門就會遇上寧致。 這一日午后,瑛瑛用過午膳之后便要閉目午睡,睡前小桃等人還圍坐在臨窗大炕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做針線。 可等瑛瑛醒來的時候,內(nèi)寢里卻沒有了丫鬟的身影。 她翻身下榻后朝外頭呼喚了一聲,卻仍是沒有人進屋伺候她。 瑛瑛正疑惑不安的時候,身后博古架與柜間的死角處卻傳來了一陣輕飄飄的笑聲。 她頓感不妙,回身朝著后頭望去時,果真瞧見了立在其間的寧致。 此時的寧致比三年前還要再高大健壯幾分,他樣貌不俗,只是那雙裹著欲.念的眸子總讓人想起蟄伏在密林叢里的野獸。 瑛瑛下意識地往后退卻了兩步,心頭大亂的同時還能朝著寧致展顏一笑:“寧表哥怎么在這里?” 寧致自然沒有錯過瑛瑛在瞧見他之后眸子里掠過的驚懼之意。 真好,他的小白兔還沒有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