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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女扮男·戰(zhàn)國之質(zhì)奴難逃在線閱讀 - 第17章

第17章

    他壓下心緒上前兩步,見趙姝分明懼怕卻依然紋絲不動地護(hù)著身后人時,他駐足肅然道:“私乘本君名駒,成戊,你來說,此子該當(dāng)何罪?”

    “這……秦律二十七,私動主上財貨,輕則脊杖三十,重則、嗯、重則斬斷手足?!?/br>
    這一句出口,周遭只余馬兒嚼草料的響動,無人敢應(yīng)和。

    戚英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急得低呼起來,眼看著就要上前哀告跪泣時,趙姝一把牢牢拉住她手,仰頭看進(jìn)那雙碧色眼眸。

    在看懂他眼底的戲謔時,她鼓起勇氣緩聲道:“從重亦或從輕,孤皆聽?wèi){王孫處置。”

    如此剛直無畏,嬴無疾不由冷哼:“念你初犯,便只罰趙太子與本君牽馬一日?!?/br>
    ……

    時近年關(guān),這一日要去巡視的軍營衙門可委實(shí)不少。

    趙姝從辰初陪到酉末,足足跟了有一整日。城內(nèi)高門貴胄的府邸四處,小巷林立,屋宇鱗次,許多地方都得她徒步去牽引赤驥。雖給她也備了馬,倒鮮少有騎的機(jī)會。

    陰沉沉的霧靄里,治粟內(nèi)史府邸內(nèi)院的花廳廊下,她同兩個親衛(wèi)分立左右,只覺著腳下酸脹腫痛,恐怕是又要磨出水泡了。

    這已經(jīng)是第七家了,她從前可不知,王孫儲君到了年前,竟能有這么多的官衙要查。

    覷眼瞄了瞄同路的兩個親衛(wèi),那兩位松柏銅塔般立得筆直,先前午時用干糧時,趙姝吃完多倚了那么會兒,就被疾言厲色地喊起來。

    此刻,她困乏交加,又累又餓,只覺著足下發(fā)飄。想起入質(zhì)路上受到的照顧,一時又憂心起在石場的那些軍士來。

    咸陽的夜幕比邯鄲來的晚,天地蒼茫薄暮沉沉,酉末時分,那天光才要緩緩暗透。

    她仰頭出神地看向檐上鴟吻,長天蒙蒙,正是要暗不暗之際,偏就最叫人心生憂惶。

    外祖真的會來救她嗎?

    倘若秦人索城要地,她又能值幾座城池。

    亦或是邦交徘徊,即便能離開,說不準(zhǔn)也還要耽擱上一二年的……

    “王孫!”鏗鏘甲胄聲驚破她的深想。

    “去城外弩箭營。”玄色直裾袖擺略過,那人闊步從她身側(cè)越過,連一個眼風(fēng)都沒給她。

    .

    馬踏塵揚(yáng),駿馬在這樣的隆冬時節(jié)疾奔起來,那凜風(fēng)刮在身上,可實(shí)在是遭罪。

    過城門勘驗(yàn)略停時,卻有一件狐裘大氅兜頭扔了過來。當(dāng)著守城將士的面,嬴無疾轉(zhuǎn)過頭來,眼角溫雅:“本君今日穿的厚實(shí),倒覺這氅衣累贅了?!?/br>
    被一眾視線掃過,趙姝正要推拒,城門開啟,那人控韁調(diào)頭,半俯低了身子,一個揮鞭就如離弦之箭般縱馬而去。

    兩側(cè)親衛(wèi)次第跟上,她只得慌忙系了衣帶,奮力去趕。

    前頭男人背影峻挺,因著未加冠,頂髻下半散著發(fā),瞧起來倒頗有一段少年風(fēng)流,只是那縱馬控韁的勢頭,全不像那平日俊雅和煦的做派。

    表象之下,趙姝知道,這人的狠厲狂悖,其實(shí)同從前,只怕并未有分毫褪改。

    城外野村衰草,她縮在那避風(fēng)的大氅里,身上回暖了些,*七*七*整*理一顆心越發(fā)清明起來。

    有些事,一旦清明,便是越想越心驚——如今在秦國,俯仰無人,她所能依憑的,竟獨(dú)獨(dú)只有眼前一人。

    即便是宿仇,她也只能抓住他這根救命稻草。為今之計,或許只有她聽話些恭順些,叫他出夠了從前的氣。

    只要能全須全尾地活著帶戚英回洛邑,這些零碎磨難,她也不懼。

    ……

    弩箭營同來了幾位內(nèi)宮的老宦和御史院的文臣,或是來的急,這些人竟都也是裘衣緊裹著騎馬來的。

    文臣老宦平日多乘轎,他們上下馬不便,這一回亦都攜了牽馬仆從。

    趙姝看到這一幕時,免不得心里一個咯噔。

    她從馬上下來,縮手立到親衛(wèi)后頭,蹙眉想到了從前父王的一個習(xí)慣。

    她父王常年吸食丹藥,較常人乏力,出行又愛騎馬,是以常使美貌健朗的侍女同行,上下馬時,就踏著人凳借力。

    雖說父王踏侍女罕見,但出行以人為腳凳的風(fēng)尚卻是北地貴胄由來已久的。在邯鄲時,她頗反感這一風(fēng)尚,隨行之人便少有如此的。

    她在看那些老宦,嬴無疾躍下馬,卻在看她。但見她肅容僵立,氅衣已經(jīng)解了遞還,一雙手冷得偷偷揉搓,隱約可見到凍裂的瘡口不少。

    他心神一緊,捏了下指間皮套。念頭一轉(zhuǎn),便又帶了兩分薄怒——寧愿凍壞手,都不肯低頭,那便受著吧。

    趙姝卻分毫未留意,她只是盡量垂首恭立著,視線里卻閃過不安。

    果不其然,那幾個侍從一一在馬前跪了,額頭牢牢貼去黃土上,整個人縮跪成一只蝦子般,就這么靠在馬鞍下方。

    待一行人上前見禮畢,便有弩箭營武官來分引他們這些侍從。

    那武官并不曉得緣故,只是將方才趙姝的異樣納入眼底,他打量著這奴是個不懂禮法規(guī)矩的,原想斥責(zé)兩句,到底是顧忌著沒開口。

    ……

    一直等到戌末時分,嬴無疾才同眾人從弩箭營出來。

    駿馬一匹匹被牽來,一字排開,那些侍從也自然地依次跪地為凳,獨(dú)獨(dú)趙姝束手立著。

    便是嬴無疾也注意到了她的突兀。

    他還在疑惑方才新弩的構(gòu)造,腦中紛繁,一時只冷眼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