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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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皎月去了后,渭陽公主小女兒態(tài)盡顯,還刻意作出喜愛兔子的模樣,將那只野兔從趙姝懷里接了過去,岔開話笑著邀她共進午膳。 趙姝固然再單純,也不可能真的就信了她的話,她只得魂游天外地同她周折迂回,一面想著午時尚早,她必得盡快想個萬全的法子。 味同嚼蠟地吃了兩道羹菜,及至她瞧見少女開始喂兔子吃rou糜,才終究忍不住上前劈手搶過:“這野兔爪子尖銳,公主仔細傷著。” “還以為你啞巴了呢,本公主愛給它吃什么,它就得謝恩去吃?!?/br> 少女歪著頭笑的滿目陰冷容色明媚,她嬴環(huán)還沒什么得不到的東西,近來母親就在為她擇婿,見慣了那些公卿子弟的城府算計,只覺著眼前少年雖是還未長成,性子卻純澈直若雪山優(yōu)曇般,如今亂世,趙王能將獨子養(yǎng)成這般,實在罕見。 可惜她終是不能嫁他的。 渭陽正嘆息扼腕,忽見那皎月急匆匆又趕了回來,恭手慌道:“夫人腿疾又犯了,才回宮就躺著不能動彈。” “怎會!不就是酸痛敷藥已好了數(shù)月了嗎,請醫(yī)官了么,你吞吞吐吐做什么,不用避著質(zhì)子,有話快說?!?/br> 事出緊急,皎月怕被遷怒,忙跪地道:“是君上推、推的,值守的醫(yī)官來過了,說這回怕起不來了,要報請向外延醫(yī)時,只是君上氣得入了終南,一時、一時無法、無法布告?zhèn)髁??!?/br> 渭陽上前就是一腳,女兒家氣力小,卻也把那皎月踢得歪去地上。 “你腦子還夠用么,父君去了終南,你不會去報了祖父,或是兄長,他執(zhí)掌弩箭營,不也是有馳道通行令牌的呀?!?/br> 皎月叩首,素白的一張芙蓉面上幾乎立刻混滿塵泥污血,將整個額頭并那塊火疤連在一處,意態(tài)極謙卑,說話倒尚算沉穩(wěn):“稟公主,陛下這兩日都在邕慶宮會使,內(nèi)務(wù)不好擾。王孫……王孫那處奴婢也早遣人去問了,一個時辰前從弩箭營領(lǐng)了隊人,這會兒都該出咸陽了?!?/br> 這一下,連一向主意頗多的嬴環(huán)也傻了眼,她平素也不摻合這些事,只是知道父君宮中美人流水一般得換,而母親因有楚秦邊地的一塊封土,是從來撼動不得的。 嬴環(huán)做夢也料不到,諸般湊巧下,母親急病竟連布告延醫(yī)都做不到。 又恰巧是她擇婿的檔口,一時間,少女六神無主得不知該說什么,從來的傲慢得意頃刻粉碎,甚至額角都開始滲汗。 “公主莫急,或許王孫一會兒就回來了,或者奴婢先去融公子府上……” 一聽羋融的名字,嬴環(huán)想也不想地當(dāng)即搖首打斷,正煩悶焦急間,但聽一旁趙姝開了腔。 “其實、我在趙宮?;燠E醫(yī)署,見過不少疑難雜病?!壁w姝抱著兔子,先還是低聲囁喏,而后皺眉咬牙道,“公主不妨帶我去昌明宮一看。” 嬴環(huán)朝天翻了個白眼:“質(zhì)子當(dāng)真情深,混跡醫(yī)署就敢入昌明宮見我母親,我母親脾氣可不似我,為這折磨人的沉疴苦了許多年,她不順意起來,就你現(xiàn)下這樣,仔細丟了小命。” “不不不,我并非是去醫(yī)署玩兒的?。 敝浪`解,趙姝想要沖口而出說自個兒不怕死,視線瞥過皎月頭上那一大攤污糟,連忙改口沉聲道:“我自小師從名醫(yī)圣手,是當(dāng)真喜好此道,邯鄲王城的醫(yī)官都未必有我見的多呢。公主想必也知我在王孫府并不好過,將來為質(zhì)尚未知要多少年,倘能得雍國夫人的賞識自是幸事?!?/br> 言辭間,未有一句再提戚英的事。 嬴環(huán)驚異地上下瞧她,想到那日馬場的事,她只沉默了片刻,想著不若先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先去了母親那兒再看吧,遂斥待命的皎月道:“聾了不成,質(zhì)子既說會醫(yī)病,還不快備馬入宮!” . 昌明宮主苑,華燈照徹。 趙姝從婦人后腰拔出最后一根銀針,而后起身小心掩好塌邊的灑金花帳,恭聲拱手柔聲道:“夫人但坐起身試一試?!?/br> 待帳中人緩緩起身,笑著嘆出一句稱許。 她緊繃的一顆心才算徹底放松下來。 渭陽一直在旁瞧著,此刻見母親的病竟如此容易地就緩解了,笑吟吟地就要上前撒嬌。 雍國夫人羋嫣卻伸手一掀紗帳,直接揮開女兒的手就扶著侍女走了出來。 婦人應(yīng)有四十余歲,風(fēng)情容色較自家女兒出挑得多,尤是一雙眼生得好,顧盼生輝又多有威嚴,朝人掃來時,趙姝甚至覺著,那氣勢不減秦王。 “本宮這腿酸的沉疾少時就有,吃了多少副藥只不見好,竟從未想過,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大才。”羋嫣試著緩步行了片刻,面上神色少有的溫和,“還需什么藥,你一會兒只同外頭的醫(yī)官去說,不用顧忌藥材有多難得?!?/br> 趙姝收好銀針認真道:“夫人的病不需藥,平日不宜久坐受涼,只在發(fā)病時施針推按即刻?!?/br> 這一下,連兩側(cè)服侍的親信亦面露驚訝,嬴環(huán)更是抱著兔子直蹦到她跟前:“你不會誤診吧,怎可能一味藥也不用?” 趙姝從她手里奪過兔子,不太愿意同她多說,只看著還在緩行的婦人誠懇道:“非是我托大,這病,的確是用藥無甚大用,從前在南越時,我就隨一名游醫(yī)治過相同的病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