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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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無疾由一個陌生小仆引著, 突然便想在這人流里隨意走走,車夫輕‘吁’一記駕馬緊隨, 幾個人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了起來。 或許這世上真有命途, 他們原本是要去最熱鬧的東街訪查一番,不防送行的差役一眼瞥過暗巷,瞧見那一群無地無產(chǎn)的苦役圍聚著, 禁不住‘咦’了聲。 平日里這時候, 這群苦役該是去各家鋪子幫傭, 怎的今日有暇聚了這么一堆人? 秦國復行功爵, 這差役立功心切, 便立時將可疑處說了。 趙姝仍在呆立,回想起在伊循城恩師的藥札里, 從未見過寒毒還會讓人少艾之年就滿頭白發(fā)的。 一別兩年,去時他枷鎖就身若修羅染血,看她的眼里滿是戾氣不甘。而今,異鄉(xiāng)遭逢,他目中空茫,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竟多了絲溫敦儒氣。 “爾等聚在一處,可是有jian!” 差役的厲斥讓她渾身一震,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同他不過四五步之遙時,趙姝本能得拄杖退到苦役們身后,抵著墻獨舐心底百味。 “你們這些人,聚在一處說何秘辛?縣臺前月才緩了你們的雜賦,可是在密謀什么?” 秦法雖公卻也極為嚴酷,便只被這差役一吼,十余個苦役連忙紛紛伏地告罪開脫。 “瘸丫頭,就說你吶!”這差役三十來歲,頗有些急功近利,見趙姝未跪時,自覺受了冒犯,就要上去動手教訓。 “慢著?!眳s是嬴無疾上前阻了,他一開口,語調(diào)溫涼和緩,“何須縣臺免賦,你將因由說明白?!?/br> 差役啞然,片刻后還是把這些人的境況如實鋪陳。 “涇武是新法施行的要地,吾王早已頒詔廢井田、均田地。不納賦役是重罪,可你說這些人田產(chǎn)都無,只得賤賣身力于城中商賈。既無田,何來的賦繳?” 差役恐深,卻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了句:“是小人口誤,非是賦,而是折役該繳的糧布。” “如此。”眾苦役就見這白發(fā)目盲的公子忽然躬身朝他們略微揖了揖,眾人不知他身份,尚在怔愣,就見那差役如臨大敵般連忙惶恐跪地。 卻被這公子攔了,只聽他蒼白著臉溫和道,“舉凡流民入我大秦,主皆令各郡縣授以丁田。涇武行新法年余,卻有無產(chǎn)者眾,壬武,你即刻去信成府令,劃五十畝良田分與這些人。” 他說這些話時,小仆壬武朝后打了個手勢,就有幾個遠處跟隨的暗衛(wèi)上前,著手就去一一登記苦役們的名姓。 到這會兒,苦役們才算漸次回過味來。 這十余人,本都是趙楚邊境最窮苦的人家,前些年秦楚、秦趙輪番混戰(zhàn),他們喪親失怙,無勢無憑。病了無藥醫(yī),累了不得歇,日夜受雇做工只為與妻兒換一口飯吃。 今日之前,也只有夢里,才敢偶爾夢到自家能有一二畝立足的薄田。 這些人平白各家添了數(shù)畝地,一時間轉(zhuǎn)憂為喜,紛紛叩首,有為避戰(zhàn)漂泊了一輩子的老者,甚至于泣不成聲起來。 這一下,那差役反倒懼怕起來,還沒辯駁,就聽嬴無疾又補道:“新法復行阻礙重重,涇武田地有限,這不是你能擔下的。煩勞回去轉(zhuǎn)告縣府,本君知爾等亦艱辛。若良田不夠,可差軍戶墾些新田,分田時只消錄明田畝優(yōu)劣,屆時按法收賦則可。” 重若千鈞的令,從他唇邊溢出,輕飄飄不帶威壓。這差役也是老人了,頃刻便懂了這話里恩威并施的意頭,是不會降罪的了,忙不迭地附和稱是。 言罷,任由差役一一載錄各家年歲人口。嬴無疾抬步對壬武說:“隨意尋一家鋪子吃些,街上有什么,一樣樣都說與我聽?!?/br> 恰好巷子深處有腳店在卸貨,人語嘈雜,便引得他轉(zhuǎn)了方向,徑直朝趙姝立的角落行去。 “公子小心!”暗巷老舊路不甚平,他腳下一絆,虧的壬武手快,在人跌地前扶了把,卻還是免不得肩側(cè)歪擠在小巷墻側(cè)。 苔痕青泥頃刻染臟了衣袖,苦役們擠著去載錄領(lǐng)田,半丈不到的窄巷,幾乎就是抬手觸到的距離。 他舉袖拂落青泥,露出一截清骨嶙峋的臂。 似是覺出她的存在,他無意識側(cè)首,一雙染灰的深目掃來,蒙了一層翳樣,似是在疑惑她為何不去排隊登記。 “可是個不良于行的老丈?”他目中寂然空茫,不辨悲喜。 苦夏衫薄,他立穩(wěn)身朝前兩步,巷風裹著餃餌湯的油香拂過,葛衣翻飛,高大身影瘦得脫了形,像一只竹節(jié)制成的傀儡人偶,形銷骨立。 琉璃易碎的荒誕脆弱感,似一柄利箭直入她心魂。 她哽住聲息,不能稍動。 她清楚地記得,恩師在藥札上寫下對殘毒的定論,只要在兩年內(nèi)敷藥施針,除了目盲外,并不至怎樣毀傷身體。 他又上前一步,她想明白了什么,像被狠狠蟄了下,一抖手,拐棍‘砰’得砸在泥地上,驚得她啞然‘啊’了記。 “回公子,是個啞女。”差役輕蔑地看一眼趙姝面上長疤,不由分說地推了她一把,將兩人隔開。 先前得趙姝贈藥的少年緩過了暑熱,過去一蹲身猴子似的撈回拐棍,兩撥人終于分開,他回去將拐棍遞給趙姝,看到她的臉后,驀地一驚:“大、大夫,您怎么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