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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鳴鶴[重生]在線閱讀 - 第22章

第22章

    顧珩帶著梅長君緩緩向五樓走去。

    潮濕的湖風(fēng)如潺潺流水般輕輕拂過走廊,吹動(dòng)了一扇本就開著的木門。

    聽到聲響,裴夕舟這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垂眸緩步走到門邊。

    “夕舟?”

    梅長君在幾步外便望見了將手搭在門沿的裴夕舟,不由喚了一聲。

    裴夕舟聽出了她的聲音,卻仍是低著頭,繼續(xù)關(guān)門。

    他向來是端方如松不染纖塵,此刻整個(gè)人卻透著壓抑的沉悶。

    梅長君走近,抬手扶住木門,輕聲問:“這是怎么了?”

    “……無事?!?/br>
    裴夕舟頓了頓,放棄了關(guān)門的舉動(dòng),走回室內(nèi)。

    桌上有沸騰的茶爐,兩盞茶,其中一盞的旁邊有濺出的水痕。

    裴夕舟端然坐在另一側(cè),在爐中火色照不到的暗影里,眸中仿佛蓄著暗夜深湖。

    梅長君一愣,沒有繼續(xù)糾纏。

    “……那,書院見。”

    她并未多言,合門離開。

    “這下該陪我去品茶了吧?”

    身后傳來顧珩的笑問。

    他唇角笑意極其柔和,帶著一絲無奈,置身于有些晦暗的廊中,眸光卻是融融。

    “好啦好啦,兄長別著急嘛。”

    梅長君挽起顧珩,笑著往雅間走去。

    桌上爐火明麗,湯沸聲如風(fēng)過松林。新茶以山泉煎之,佐以新荷,金渠體凈,只輪慢碾,一片玉塵光瑩。

    顧珩和梅長君對坐而飲,不時(shí)談?wù)搸拙洹?/br>
    窗外風(fēng)雨漸歇。

    梅長君一邊品茶,一邊望向那天。

    日破云出,分外瑰麗澄澈,只是西邊仍有一些深沉的暗色,與層云卷在一起。

    宛若適才裴夕舟的眸光。

    梅長君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望見裴夕舟時(shí),他也是如此神色,甚至更甚幾分,眸色深黯森然。

    自陵墓那天隔雪而望后,梅長君的身子愈發(fā)疲乏,甚少出門。

    而那時(shí)的裴夕舟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一邊幫著小皇帝收整各大世家,一邊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為了讓梅長君安心養(yǎng)身體,梅翊景并不對她多說朝堂之事。她每每問起,也只聽梅翊景告訴自己裴夕舟可用,勸她不必為自己擔(dān)心。

    梅長君知道景弟的意思,但驟然得知裴夕舟仿佛換了個(gè)人一般,幾乎將多年以來身為國師的霽月光風(fēng)盡數(shù)舍去,醉心弄權(quán),便不得不怕他威脅到梅翊景的皇位。

    一個(gè)暮春的傍晚,她收到消息,得知裴夕舟將在她所掌控的一家茶樓中見一位朝中大臣。

    梅長君便去了,在早已布置好的暗室中,透過石隙悄悄望著這個(gè)許久未見的首輔大人。

    茶室本是清雅之地,外間火光照耀下,她竟無端覺得有些生冷。

    “想換回你父親貪墨的實(shí)證?”

    裴夕舟高居椅上,冷玉般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誚之意。

    半晌,他垂眸望向跪在身前的年輕閣臣,涼涼地道:“可以。”

    然后便說出了閣臣應(yīng)付的代價(jià)。

    梅長君聽著那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一時(shí)間有些發(fā)愣。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裴夕舟,無論是年少初逢,還是之后針鋒相對乃至形同陌路時(shí),他身上總存著自少年起便有的端方清正。

    那是在瘟疫中可以為了百姓不惜此身,在軍亂時(shí)以命相搏最終撥亂反正,克己到近似無情苛刻般的裴夕舟啊。

    如今竟是攪進(jìn)權(quán)勢的漩渦之中,舍棄了過往那不惜代價(jià)一路堅(jiān)守的原則。

    那一刻,梅長君忽然覺得荒謬極了。

    “在想什么呢?”

    顧珩放下茶盞,笑著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梅長君的額頭。

    她回回神,笑道:“在想究竟如何,才能看清一個(gè)人……”

    第11章 寒潭渡鶴影(一)

    裴府內(nèi)院。

    低垂的暮色籠罩著昏暗的寢屋。

    裴夕舟眸清清冷冷地站在裴王爺?shù)牟¢角?,低聲將今日所見盡數(shù)道了出來。

    屋中燭火在風(fēng)中搖曳,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裴夕舟的如畫的容顏上,顯出幾分冷沉。

    “恰恰就在我昏迷的這些時(shí)日……她怎能這般口無遮攔!”

    裴王爺從榻上起身,眸中驚怒乍起,又逐漸化成淡淡的悲悵。

    “罷了……夕舟,當(dāng)年之事枝枝蔓蔓,但無論怪誰,都怪不到你一個(g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你姨母她悲憤多年,有些口不擇言了,你莫要因此亂了心神。”

    裴王爺嘴角掠過一絲極淺的笑,心中卻涌上來一種止不住的酸楚。

    “此次舊傷來得兇險(xiǎn),我昏昏沉沉這些天,半夢半醒之間,倒是想明白了許多事。這些年,我怨過,痛過,遷怒過,待你極為嚴(yán)苛,你可怨我?”

    裴夕舟雙膝落地,面向裴王爺直直跪下,垂眸道:“夕舟未曾怨過父親?!?/br>
    裴王爺眸中笑意深了些,帶上了幾分平日里極難見到的慈和。

    “將玉佩給我?!?/br>
    他接過裴夕舟遞來的玉佩,輕輕撫過缺損處,嘆道:“總該償還的?!?/br>
    “父親,需要我做什么嗎?”

    暮風(fēng)拂過,裴夕舟自這風(fēng)中抬眸,輕聲問道。

    “你……”裴王爺默然半晌,想了想,笑著搖搖頭,“守了我這么些天,你也累了,如今天色已晚,快回去歇著吧。”

    他便不再言語。

    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