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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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舍在偏殿的另一側(cè),裴夕舟和云亭一前一后沉默地走進早已收拾好的房間。 “世子,還是先上藥吧?”云亭從袖中取出幾個藥瓶,擺在桌上。 裴夕舟掃了一眼,蒼白的唇微彎:“壓制功法的藥也在?” “當然在了,少了哪瓶也少不了它呀……” 云亭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豪道:“還好我一向謹慎,隨身帶著一堆藥,這下可都能用上了?!?/br> 裴夕舟默了默,伸手拿過裝著壓制功法藥丸的玉瓶,又去拿桌上的水壺。 “世子您別動,我來就好?!痹仆ひ贿厯屩顾贿呅踹?,“久病成醫(yī),您如今醫(yī)術(shù)高了,都用不著醫(yī)師,我也只能做些倒水的活計了?!?/br> 他將水杯遞到裴夕舟手中,見他取出三丸藥,才后知后覺地驚呼:“世子您的真氣——” 裴夕舟微微頷首,將藥服下后,開始取外傷所需的藥。 云亭歇了話頭,抿唇望著他。 需要連服三丸藥來壓制,裴夕舟的五臟六腑想必早已如被沸水浸過一番,可他卻神色淡淡,冷玉般的眉眼似畫中仙一樣攝人心魄。 他解開衣襟,先前因打斗而起的傷口滲出血漬。 “今日真不巧,來了觀南寺!” 云亭望著一片紅,忍不住低聲道。 裴夕舟聞言卻搖了搖頭。 “若沒有這次碰巧,或是要被瞞上一世……” 語調(diào)蒼茫,人卻是在笑。 那是一種無悲無喜的笑,仿佛窗外茫茫飄雪都融成了他眸中譏色。 客舍外,一道灼紅身影正逆著風雪一路走來。 第25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五) 純白的雪染濕了梅長君的衣角, 她微微提起衣袍,登上走進觀南寺的青石階。 一步、兩步……腳下是一片暗紅的印跡,很快便被茫茫的落雪覆蓋。 “他在客舍?” 梅長君謝過小沙彌, 折了道往客舍的方向行去。 半空中的雪粒子太細太密,將佛寺里的一切都隔得朦朦朧朧。 客舍窗邊,一雙瞳似古井無波, 氤氳著涼薄寒意望向塵世——卻突然看見鎏金似的余暉澆在逐漸走近的梅長君身上,淬出一道令人心折的光。 裴夕舟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幻夢。 他清晰地記得, 初見那幾年的梅長君揮袂生風, 雙眼一彎便含笑意, 眸子里盛著璀璨星河。 時隔經(jīng)年,又見她在漫天飄雪中肩披霞光走近,裴夕舟只覺原先空茫一片像是漏著風的心似乎滿得要溢出來。 他起身向外走去。 兩人在風雪中相逢。 在看見安好無恙的裴夕舟時,梅長君眉眼微彎, 懸掛多時的心悄然落地。 “你怎么來了?” 裴夕舟壓著自己的情緒,仿著恢復(fù)記憶前的神態(tài)輕聲問。 梅長君歪了歪頭,笑道:“只許你來觀南寺, 我就不能來求求平安符?” 這般晚的時辰,去哪里求平安符? 裴夕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人, 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呼嘯的風穿觀南寺而過。 他側(cè)過頭,輕輕咳了一聲。 梅長君瞥見他衣襟處露出的繃帶。 原來還是受傷了…… 她眉心蹙了蹙,急忙道:“快進屋吧?!?/br> 守在屋中的云亭早早望見梅長君的到來, 此刻正識趣地退在角落, 面帶微笑地望著兩人。 梅長君將裴夕舟按在榻上坐好, 又走到桌旁,倒了一盞茶, 試了試茶溫,遞給他。 “喝點茶潤一潤嗓子?!?/br> 裴夕舟雙手接過,淺嘗了一口。 觀南寺待客的茶水很普通,不過不知加了什么,喝起來有很淡的甜味。 在梅長君的注視下,他又喝了幾口,直到把一盞茶喝光。 “看過醫(yī)師了嗎?” 茶氣蒸蔚,梅長君看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玉的裴夕舟,輕聲問道。 裴夕舟平靜地搖了搖頭。 “小傷而已?!?/br> 天幕一輪彎月已悄然升起,他透過窗望去,眸色不似在偏殿時那般譏誚,而是漸轉(zhuǎn)溫潤。 月色溶溶,灑落人間如幽火。 天地為爐,蕓蕓眾生誰不在苦苦熬煎? 他低聲道:“江兄不會白死?!?/br> 方才劍鋒履地之聲在心頭響起,劃在錚錚傲骨之上。 “我的路也會一直走下去?!?/br> 這話起得突然,梅長君卻并無一分意外,似是早就明白他會這樣說。 對月而語的少年同記憶中清冷的身影逐漸重合,她將置在架上的外袍為他披上:“萬事入心,掰開揉碎看得通透徹底,你一向知道該如何做的?!?/br> 身上一暖,他循著輕柔的聲音側(cè)眸望去。 她一襲灼紅衣裙,面上笑意真真切切,長長的睫羽被燭光映出影子,側(cè)臉朦朧。 裴夕舟突然想起公主府中的許多個夜晚。 他的耳根隱隱有些發(fā)燙,手指緊緊攥著外袍一角,長睫低垂,輕輕“嗯”了一聲。 難得有幾分少年人的樣子。 梅長君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半晌,她亦望向天上尚半彎的月,道:“夕舟若是愿意,便同我講講今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吧?!?/br> 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