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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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dāng)然是被你氣的?!” 蕭時?善覺得自己沒法跟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了。 他?將她抱到圈椅上,踅到窗邊站定,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抬眸看了看她,復(fù)又垂下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 蕭時?善烏黑的?眼珠不斷地游移,帶著幾?分警惕和不解,她滿心焦灼,不耐煩地踢著腿,時?不時?地瞥他?一眼。 腳尖踢著桌腿,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聽得人心煩,如此沒規(guī)矩沒儀態(tài)的?舉動,蕭時?善以前是不會做的?,但瞅著他?那副樣子,心想煩了才好。 被李澈收在一邊的?輿圖擺在桌上,她的?眼神定住,想了一下,忍不住打開?瞧了瞧,這一看可不得了,雖然不太懂具體含義,但打眼看過去就?被上面?勾畫出來的?醒目標(biāo)識給?驚了一下。 蕭時?善指著輿圖,急忙問道:“這些紅色標(biāo)記是什?么意思,是被義軍攻占的?州縣?” 李澈抬了抬眼,應(yīng)了一聲,“嗯。” 雖說老早就?聽說那邊鬧得厲害,但沒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蕭時?善趕緊找了找遠(yuǎn)寧府的?位置,心里頓時?一沉,這都快被義軍包圍了。 “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么就?沒撈著一點好?這種破地方你想起我來了?!?/br> “放心,不會讓你沖鋒陷陣。” 第一百零三章 每年?一入夏, 則州城里便一日熱似一日,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涌動的風(fēng)也是陣陣熱浪。 此?時正值晌午, 街上沒多少人走動,只有樹蔭下頭有三三兩兩的人乘涼,從小巷拐出去,往正西方向走上一里多地就進(jìn)了四平街,這里沒有了?沿街叫賣的小販,也沒了?在樹下乘涼的百姓, 卻能?見到官兵巡邏換防, 以及來來往往的車轎。 兩廣總督的官署正是駐于此地,既能?連接各地交通要道,方便信息轉(zhuǎn)達(dá),也能?起?到鉗制作用。 因戰(zhàn)事緊急,經(jīng)常有加急信報從前線傳來, 街上的百姓只要看到街上有騎馬疾馳的軍士,就知道是前線戰(zhàn)報到了,時候久了?, 竟也見怪不怪了?。 胡應(yīng)堯在則州城當(dāng)?四年?的兩廣總督,沒能?把作亂的義?軍給鎮(zhèn)壓下來, 甚至到了?愈演愈烈, 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盡管如此?,他的位子也一直做得穩(wěn)穩(wěn)的, 這其中的奧義?自?然不是因為他有運(yùn)籌帷幄的本事, 而是上頭?有個手眼通天的靠山,只要背后的靠山不倒, 他這位置依然能?安穩(wěn)地做下去。 因此?即使外面亂成了?一鍋粥,他也能?在總督府里聽曲飲酒,只是最近朝廷那?邊傳來的消息讓他隱隱不安,年?初的時候有人冒充玄都觀的道士行刺皇上,雖未傷及龍體,但也令皇上受到了?驚嚇。 經(jīng)此?一事,皇上再未召吳道長進(jìn)宮,連當(dāng)?初舉薦吳道長的蔡閣老也因政事上出了?差錯被多次斥責(zé),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胡應(yīng)堯雖然遠(yuǎn)離京城,也感覺到京師形勢波譎云詭,偏生在這個時候,上頭?又派了?人來遠(yuǎn)寧府出任知府,雖說人事調(diào)動是尋常事,但對方的身份不得不讓他多留個心眼。 旁邊的丫鬟打著扇,胡應(yīng)堯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有消息了?嗎?還沒接到人?” 管家弓著身回道:“回老爺?shù)脑?,?少爺三天前就去接人了?,算著日子也該到則州城了?,耽誤不了?明?日的會議?!?/br> 此?次會議是為征剿作亂僮民,兩廣官員都會前往則州城,在此?商討征剿事宜,遠(yuǎn)寧府位于前線,作為一府知府自?然不能?缺席。 胡應(yīng)堯還沒見到人,一時不好下評判,只是二十來歲的年?紀(jì),到底是太年?輕了?些,若不是靠著祖上光輝,如何能?在這個年?紀(jì)當(dāng)?上四品知府,興許是來此?地?fù)泣c功績也未可?知。 如此?想著,胡應(yīng)堯安心了?不少。 “大?人,京中有信!” 這聲呼喊響起?,胡應(yīng)堯刷地睜開眼睛,“快把信件拿過來?!?/br> 管家趕緊接過信件,遞到了?胡應(yīng)堯手里,“老爺?!?/br> 胡應(yīng)堯一看是蔡閣老的傳信,不敢耽誤,急忙拆開信封,眼珠子上下掃動,越看越是心驚,霎時間竟起?了?身冷汗。 此?時,胡士杰風(fēng)塵仆仆地從外面走進(jìn)來,頭?臉帶傷,青一塊紫一塊的,一張國字臉上滿是怒火。 管家詫異地道:“大?少爺您臉上的傷是怎能?弄的,誰這么?膽大?包天,敢跟您動手?” 一提起?這個,胡士杰就一肚子火氣,臉色陰沉至極,“爹,這就是你讓我去接的人?呸,要不是——” 胡應(yīng)堯突然站起?身,“你是跟誰打的?” 胡士杰見他爹如此?嚴(yán)肅,只當(dāng)?是瞧見他臉上的傷動了?怒氣,便把事情?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起?先胡士杰按照胡應(yīng)堯的吩咐去接人,只是人還沒接到,先被一個美人勾了?魂去。 胡士杰有個當(dāng)?兩廣總督的父親,兩年?前又蔭了?個錦衣衛(wèi)千戶,在兩廣地帶基本是橫著走,從來不知道收斂二字如何寫,碰到個如此?銷魂的美人,哪有放過的道理。 然而不巧的是,這美人原是有主?的,對方還是他爹要他來接的人,如此?一來,就不好再強(qiáng)來,于是他便提出了?換妾,用五個美妾來換一個,足可?見誠意。 這個提議倒讓對方笑了?笑,胡士杰以為有戲,又談笑了?幾句,哪知正說著話,突然被摁著頭?砸在了?桌上,頭?上還被瓷盤劃破了?一道口子。 回來的路上,胡士杰越想越憋屈,積攢了?一肚子怒火。 胡應(yīng)堯臉色鐵青,聽完破口大?罵,“你個混賬東西,讓你去接人,是讓你去玩女人嗎?滾出去!回去好好反省!” 要說生氣是真生氣,但同時胡應(yīng)堯心里也松了?口氣,對那?位衛(wèi)國公府的世子有了?幾分認(rèn)識,年?輕氣盛,貪戀女色,有弱點的人總要讓人放心些。 從余滎到則州城,先是坐船走水路,后來又改走陸路,真可?稱得上是跋山涉水了?,好在沿途有驛站入住,能?讓人歇歇腳。 則州城比蕭時善原以為的要繁華,街上是干干凈凈的青石街道,沒有被戰(zhàn)火襲擾,老百姓談起?義?軍起?義?,也有種平淡無奇的麻木。 “姑,姑娘,水打好了?。” 蕭時善起?身走過去,撩了?撩水,瞟了?一眼小燕,“你很怕我嗎?” 此?次來這邊,她沒有帶著微云疏雨,她倆暈船暈得厲害,不方便跟著伺候,于是從府里找了?個粗使丫鬟小燕,好歹身邊有個能?使喚的,只是這丫頭?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多天了?,見了?她說話還結(jié)結(jié)巴巴的。 “不怕?!毙⊙囝^?搖得像撥浪鼓,這模樣看起?來更像是欲蓋彌彰。 蕭時善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怕的,她頂多是偶爾在府里冷著臉發(fā)點脾氣,又沒戳過她們一指頭?,過年?過節(jié)更是少不了?賞錢,居然還算不上溫柔可?親。 府里的婆子丫鬟私下里都對姑娘犯怵,好些來府上的掌柜都挨過姑娘的訓(xùn),她們更不敢上前觸霉頭?,但這些天跟在姑娘身邊,小燕覺得姑娘還挺好伺候的,每次發(fā)火也只是跟姑爺發(fā)火,不會沖著她使氣。 小燕抬頭?覷了?一眼,說起?來她也不知道那?位好似神仙中人的公子是不是她們的姑爺,只是聽疏雨jiejie這樣稱呼過,但在姑娘面前是不能?這樣喊的,姑娘鐵定會不悅。 像小燕這個年?紀(jì),雖然還沒體會過男女之情?,但也有了?點朦朧念頭?,只覺得要是換做自?己,是舍不得對那?樣俊的人發(fā)火的。 “姑娘,給?!彼齻児媚镆裁?,美得像幅畫,就是生氣也好看。 蕭時善接過手帕,在水盆里浸濕,擰干后擦拭臉頰和雙臂,這邊悶熱得厲害,一天不擦上兩三次就渾身不舒坦。 小燕站在邊上瞅著,愣愣地移不開眼,都是吃五谷雜糧,也不知道姑娘咋長得,身上的肌膚白潤潤,嫩生生的,像是能?掐出水來,“姑娘,你真白。” 這馬屁拍得夠生硬的,蕭時善把帕子放到盆子里,拿起?扇子扇風(fēng),“別在這兒傻站著了?,把水潑掉,再去沏壺涼茶?!?/br> 小燕端起?銅盆出門。 不多時,李澈敲響了?房門。 蕭時善掩了?掩衣襟去開門。 李澈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烏發(fā)半挽,粉黛未施,俏生生地站在門邊,他開口道:“在屋里待了?兩日,不悶嗎?” 天氣熱懶得出門是一方面原因,前兩天碰到的那?個登徒子才是蕭時善不愿出門的最大?原因。 以前蕭時善以為錢是頂頂重要的東西,有了?錢就有了?立足的根本,在外面這幾年?又漸漸讓她明?白,光有錢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有了?錢必須得有權(quán),沒有權(quán)勢做依仗,到手的錢也留不住,在有權(quán)有勢的人眼里,下面的這些人就跟螻蟻差不多。 兩廣總督的兒子,又是錦衣衛(wèi)千戶,這等家世背影,難怪那?般囂張跋扈,那?種惡心人的眼神落在身上,當(dāng)?真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任人玩弄的物件,連個人都算不上。 蕭時善瞅了?李澈一眼,至少他還把她當(dāng)?個人,看在這一點的份上,她才沒有尖酸刻薄地諷刺他不幫她出氣,實際上她現(xiàn)在也沒這個立場要求他如此?做。 “有事嗎?” “帶你出去買些衣物用品,遠(yuǎn)寧府不比則州城便利,需要什么?東西,最好提前置辦好?!?/br> 蕭時善應(yīng)了?一聲,回屋收拾一番后,跟他出了?門,這些天吵也吵夠了?,罵也罵夠了?,倒是心平氣和了?不少。 說到底她和李澈并無深仇大?恨,即使當(dāng)?初和離那?會兒,她也沒怨恨他什么?,甚至希望他能?念她的一份好,后來想想,她也沒什么?好讓他念叨的,頂多有個退位讓賢的功勞,少不得還得落個不知抬舉的名頭?。 如今他主?動幫她解決問題,在她看來多少帶點別有用心,以往的經(jīng)驗告訴她,千萬別去伸手拿他的東西,因為你不知道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但他又實在大?方,往往使她經(jīng)不住誘惑。 人心哪能?經(jīng)得住考驗?zāi)??蕭時善就從來不考驗自?己的意志力,她太清楚自?己薄弱的意志力壓根就經(jīng)不起?考驗。 她惱就惱在這點上,仿佛她全然是做無用功,他已然掌握了?她的弱點,到頭?來還是該怎樣就怎樣。 在外面買了?幾身衣裳和鞋子,蕭時善又買了?把梳子和兩支發(fā)簪,東西越買越多,最后都讓店家送到了?驛站。 趕了?這么?久的路,難得有空閑時間,中午在酒樓用過飯,兩人去茶樓喝茶聽書,消磨了?半日時光。 臺上的說書先生講的正是遠(yuǎn)寧府僮民起?義?的事兒,則州城消息靈通,又不是在戰(zhàn)火前線,城里人便把前方戰(zhàn)情?當(dāng)?成了?故事來講。 茶館伙計上了?一壺茶,一盤瓜子,一盤煮花生,幾乎每桌都是這三樣?xùn)|西。 蕭時善看了?兩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李澈揀了?個茶杯,一邊聽著臺上說書,一邊慢條斯理地剝著花生,將剝好的花生,放入了?空茶杯里。 或許是說書人講得繪聲繪色,又或是故事情?節(jié)生動真實,蕭時善漸漸聽入了?神,從手邊的杯子里捏了??;ㄉ乐?。 卻原來遠(yuǎn)寧府上一任知府是被嚇?biāo)赖?,怕被義?軍半夜割頭?,自?己先嚇?biāo)懒?,聽起?來既荒誕又驚心,興許有夸大?的嫌疑,但十分里總有五六分是真的。 “不吃了??”李澈問道。 蕭時善搖搖頭?,看著他把剩下的花生吃完,忍不住瞄了?瞄他的脖頸,不知該為他擔(dān)憂,還是為自?己擔(dān)憂。 第一百零四章 總督官署的兩只大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地佇立在府前, 前邊寬闊的廣場上停滿了官轎車馬,里里外外都有官兵守衛(wèi)巡邏,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今日在總督府有場重要會議要召開。 此時總督府大堂內(nèi)一片寂靜, 廊下?掛著的鳥籠傳來啾啾鳴叫,在座的各位大人喝茶的喝茶,出神的出神,整整一刻鐘的時間沒人出聲?。 場內(nèi)的氣氛非但沒有絲毫輕松閑適,反而有種?劍拔弩張的緊繃,一場爭吵剛剛停歇, 沒人再去挑起爭端。 僮民作?亂一事, 并非是近日之事,早在四年前賊首韋朝山就率領(lǐng)僮民揭竿而起,只是當(dāng)時被壓下?了消息,官府放任自?流,等賊人漸漸成了氣候, 才想起派兵征剿,此時再去圍剿早已錯過最佳時機(jī),眼看著事態(tài)要控制不住了才上報朝廷。 按說出了這樣的事情, 胡應(yīng)堯作?為兩廣總督,怎么也該有個失察之罪, 但上頭有人好辦事, 是功是過全?憑一張嘴,到頭來他成?了勤勤懇懇,為國分憂的大忠臣, 上頭沒有責(zé)怪不說, 還撥下?來了不少軍餉。 兩年前贏了次勝仗,又給?自?己的兒子撈了個錦衣衛(wèi)千戶, 連胡應(yīng)堯也感嘆,這仗打得越久,他撈到的好處就越多,因此對征剿之事向來不怎么上心,只要沒打到眼前,那就是萬事大吉。 然而這邊的戰(zhàn)事拖得太久,不久前皇上已降旨切責(zé),聯(lián)系到朝廷的局勢,胡應(yīng)堯一下?警醒了起來,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若是連這點敏銳度都沒有,也做不到兩廣總督的位子上。 胡應(yīng)堯端起茶杯,視線往左側(cè)下?方掃了掃,看到那道年輕的身影,心思不禁沉了沉,蔡閣老?在信上已經(jīng)交代?明?白,這種?時候他這邊不能出半點差錯。遠(yuǎn)寧府那邊的亂子不能再鬧大,即使不能一舉殲滅義軍,也得漂漂亮亮的打次勝仗。 “各位有什么意見都說說,吵也得吵出個章程來,總在這里悶著算怎么回事。” “胡大人這話倒是不假,只是該說的都說了,說來說去還是繞回老?問題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糧餉的事情不解決,拿什么去鎮(zhèn)壓叛賊?難道要讓將?士餓著肚子打仗?” 說話的人總兵施獻(xiàn)平,說起話來聲?如洪鐘,經(jīng)常不給?人留面?子。 胡應(yīng)堯向來跟他不對付,但此人確有統(tǒng)兵才干,此次鎮(zhèn)壓義軍還得多靠他帶兵征討,因此心里不舒服,也維持著面?上的和氣,“今年剛撥下?來的糧餉呢,就一點拿不出來了?再不濟(jì)各府的糧倉周轉(zhuǎn)周轉(zhuǎn)也就湊齊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該體諒體諒皇上的難處,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造反的義軍鎮(zhèn)壓下?去?!?/br> 施總兵摸著胡子冷哼道:“年年請兵請餉,兵在哪兒,糧在哪兒?不如請總督大人給?咱們指點指點!” 胡應(yīng)堯臉色鐵青,抬手拍了一下?桌子,沒想到這個施獻(xiàn)平會如此不給?面?子,公然跟他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