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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兄長他是弟控 第41節(jié)

    那清脆的聲響似最后一根稻草, 徹底打破了小周浮于表面的虛假平靜。

    “公子……公子……曲源莊沒了,沒了, 一切都沒了……”

    周白的每個音節(jié)都蘊含著極致的痛苦, 一塊冷硬冰寒的堅冰被人硬生生塞進他的胸膛,刺骨的冷意擴散, 浸透身體。

    他踉蹌著前行幾步,跌倒唐九身前。

    他嘗試著站起,可是恐懼悔恨已經(jīng)將他淹沒。最后,他只得痛苦地在唐九腳邊蜷縮成一團,嗓音絕望:“阿爹、阿娘、大哥、小寶、張叔……他們都死了……都沒活下來……”

    “我為什么還活著!我也應(yīng)該和他們一起……”

    “那樣,至少還能一家團圓?!?/br>
    周白是曲源莊東莊人,父母皆是無靈根的凡人。

    在蕪洲,這幾乎已經(jīng)昭示了他的命運。他將和他的阿爹阿娘一樣,一輩子囿于小小的村莊里,春種秋收,年復(fù)一年。

    可是,四年前,一次偶然,他遇到了同父母置氣,跑到曲源莊誓要闖出一片天地的唐九。

    唐九是他的貴人。

    在唐九的幫助下,周白測了靈根,踏入道途,成為了唐氏藥行的學(xué)徒。

    周白的資質(zhì)算不上好,可是他從未放棄過。他要努力修煉,要賺取更多的靈石。

    他要為阿爹阿娘買來丹藥,讓他們能陪他久一點,再久一點。

    大哥大嫂向來待他極好。大嫂去年剛生了小侄子,小侄子年幼可愛,周白希望小侄子也可以踏入道途,免去凡塵病苦。

    他前些日子剛剛突破練氣二層,手中靈石也剛剛攢夠。

    他早就看中了藥行里那枚祛病丹,準備這次回去就買下,送給長年病痛的阿娘。

    他還沒等到阿娘服下那枚祛病丹,還沒看到阿娘為他露出驕傲的笑容。

    “為什么?”他淚流滿面:“那么多年都沒事,為何今日……為何就是現(xiàn)在呢!”

    “明明今晚,我就要回去了……”

    雅致考究的房間中,周白痛苦的嗚咽聲異常清晰。

    歲歲感覺到兄長扶在他身后的手掌驟然成拳,克制著力度就要小心移開。

    下一刻,小胖崽微微側(cè)身,把兄長那只手抱進懷中。

    軟而暖的觸感從手部傳來,姜明晏垂眸,看到了目光擔憂地望著他的圓圓臉小幼崽。

    “歲歲……”他低聲呢喃,虛懸的心臟恍若被一雙小手捧住,獲得了暫時的安寧。

    他闔了下眼眸,勉強冷靜下來。

    姜明晏再次睜眼時,所有慌亂的情緒都被他強行壓下,他問:“是誰和你說的?”

    “周白!是誰告訴你的!”

    姜明晏的喝聲似一記重錘,讓周白從無邊的痛苦中恍然驚醒。

    “是小云。”他愣愣地答:“她牽了公子留在藥行的飛馬,夜間飛馳,剛剛才到唐府?!?/br>
    “夫人要她去休息,她死活不肯,硬是跟著管事來了拍賣行?!?/br>
    “我要回去,回曲源莊?!睔q歲聽到兄長沉冷的嗓音。

    于是,歲歲慢慢放開了兄長被他抱在懷里的手臂,伸出小手摟住了兄長脖子。

    “哥哥,歲歲陪著你?!毙∮揍梯p輕道。

    姜明晏無聲地將那軟軟的一團抱住,手背青筋暴起,力度卻是輕柔的。

    “哥哥知道?!彼麊÷晳?yīng)道。

    “……好?!碧凭艔澭銎鹬馨祝骸帮w馬車還在樓下,我們現(xiàn)在就走?!?/br>
    在姜明晏幾人走出雅間前,青色衣裙的侍女送來了裝在玉盒中的墨籬草。

    姜明晏望著放在玉盒中的純黑色靈植,他曾無比渴望的東西,心中是一片漠然的平靜。

    他收起玉盒,抱著歲歲,和唐九走出拍賣行。

    外界陽光是如此刺眼,讓人眼底酸澀,不敢直視。

    ·

    在飛馬車上,歲歲見到了小云。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與灰塵,眉眼疲倦?yún)s堅毅。

    “公子,姜公子,小公子?!彼吹教凭艜r,眼眶一紅,似有許多話要說,卻強行壓抑著,甚至還朝望過來的歲歲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但她避開了姜明晏的視線。

    那一瞬,姜明晏便知道了結(jié)果。

    “小云?!碧凭虐粗募绨蜃屗拢謮褐慌糟躲兜闹馨鬃?,才開口詢問:“發(fā)生了什么?”

    小云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她努力平穩(wěn)著聲音:“昨夜,一頭四品風骨狼闖進了曲源莊。莊里供奉的靈獸不敵,被風骨狼咬死。”

    “那頭風骨狼不知道在找什么,在莊子里四處查探,見人就殺……”小云聲音忍不住有些哽咽:“好多人,他們就那樣被風骨狼活生生撕碎吃了……”

    “在中莊休息的修者,有的逃了,有的死在了風骨狼口中?!?/br>
    “最后呢?風骨狼自己走的?”唐九壓抑著情緒問。

    “是一個老者?!毙≡撇亮瞬裂蹨I:“他匆匆趕到,殺死了風骨狼?!?/br>
    唐九沉默下去。

    “我當時在南莊。南莊因為離得遠,傷亡是最小的?!毙≡茻o比悔恨:“風骨狼一闖進來,我就被阿爹阿娘關(guān)在了屋子里?!?/br>
    “等我撬開窗戶沖出去,風骨狼已經(jīng)到了南莊。若不是那位老者,我就和阿爹阿娘一樣……”她停頓一下,艱難道:“也變成了風骨狼的食物?!?/br>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苯麝坛雎暎骸澳銐合铝吮矗ブ星f找到幸存的飛馬,一路疾行,趕到山河城報信……你做得很好?!?/br>
    “是嗎?我、我……”小云淚如泉涌:“我應(yīng)該好好修煉的,不應(yīng)該偷懶,如果我能強一點……”

    “小云?!碧凭懦谅暣驍嗨淖载煟骸斑@不是你的錯?!?/br>
    “哪怕是我,對上四品風骨狼,也只會成為它的口下亡魂?!彼粗≡疲参康溃骸澳阕龅煤芎?。你千里迢迢趕來,給我們帶來消息,小云,你不必自責,是妖獸的錯,是風骨狼的錯,錯的人不是你?!?/br>
    小云嗚咽著,難以抑制地嚎啕大哭。

    姜明晏抱緊了歲歲。

    他感受著懷中小孩子身上的甜軟氣息,闔上了眼眸。

    他是一個膽小鬼,他不敢去提西莊,不敢去問陳伯的情況。

    似乎只要他不去問,不去觸碰,陳伯就仍然好好地待在家中。

    陳伯會為他和歲歲買來靈米靈蔬,會跟他并肩站在院中,笑著看歲歲和大黑鬧成一團……

    他會好好的,長命百歲,無病無憂。

    ·

    飛馬疾馳,可是從山河城到曲源莊的路實在是太過漫長,恍似永遠也無法走到盡頭。

    其實就這樣一直、一直飛在天空之中,也是可以的。

    歲歲被兄長抱著,黑圓眼睛睜得大大的。

    小孩子靜靜地想,其實歲歲可以一直待在飛馬車里的。

    只要陳伯和大黑都還在院子里,歲歲見不到他們也可以。

    只要他們不要像阿爹阿娘一樣,再也沒有了訊息。

    方才兄長是想要捂住歲歲耳朵的,可是歲歲拒絕了。

    小孩子圓圓的黑眼睛清澈而純凈,就那么靜靜地望著姜明晏。

    于是,姜明晏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小云jiejie說的那些話,歲歲都聽到了。

    歲歲不知道什么是風骨狼,也不知道什么是護莊靈獸。

    可是歲歲知道,小孩子懵懂而真切地意識到了,他要失去陳伯和大黑了。

    就像失去阿爹阿娘一樣,失去陳伯和大黑。

    ·

    飛馬車落地。

    因為一路疾行,四匹飛馬筋疲力竭,踉蹌一瞬,濺起飛揚的塵土。

    可是此時沒有人注意這些細節(jié)。

    唐九率先躍下飛馬車,姜明晏抱著歲歲緊跟其后,小云攙扶著周白沉默走下。

    他們停在一片廢墟之前。

    幾日之前,曲源莊還是繁榮而熱鬧的??墒侨缃瘢o如死寂。

    連綿交疊的建筑坍塌,血跡深暗,碎肢遍地。

    一只滿身血跡的白色靈獸躺在干凈的木板上,身上被人小心地蓋上了白布。

    另一側(cè),青灰色的巨狼頭頂一道貫穿傷痕,皮毛臟污,棄若敝屣。

    “白狼是我們的護莊靈獸?!敝馨椎穆曇魪纳砗箜懫?,他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望著那白色靈獸,語氣很是平和:“它當初受了傷,被老莊主救了。等它傷好了,它也沒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因為它,才有了后面的曲源莊?!敝馨茁呓?,垂眸看著白狼:“它護了我們好多年,它也累了,該好好休息了。”

    小云別過眼,忍住淚意:“聽阿爹說,老莊主走那日,白狼叫了好久,如今,它也能和老莊主團聚了?!?/br>
    歲歲望著白狼看了好久,然后扭頭把臉蛋埋進了兄長頸側(cè)。

    姜明晏感覺到頸側(cè)有濕意蔓延,伸手輕輕摸了摸歲歲軟軟的頭發(fā):“白狼去找老莊主了,對它來說,這是最好的安排?!?/br>
    “嗯。”歲歲悶悶道:“歲歲知道了。白狼見到老莊主,一定很開心?!?/br>
    “抱歉?!蹦_步聲傳來,熟悉的女聲道:“我們晚來一步?!?/br>
    姜明晏抱著歲歲轉(zhuǎn)身,看向一襲白衣的少女:“這不是你們的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