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衣劍修頷首，指尖微動，姜歲晏便覺手下一空，腰間靈獸袋一重。

    姜歲晏疑惑：“哥哥怎么把大黑收起來了？”

    “帶著大黑有些不方便?！焙谝聞π藿忉?。

    姜歲晏本還沒有理解，可是看著兄長身前突然撕開的漆黑空間縫隙，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我們從這里走？！”

    幼弟睜得圓圓的黑眸晶亮又熱切，黑衣劍修不自覺唇角輕勾：“是?！?/br>
    “嗚哇～”姜歲晏連忙抱住兄長手臂，興奮催促：“快走快走！”

    看著小臉上寫滿迫不及待的歲歲，黑衣劍修鳳眸愈發(fā)柔和。

    “抱穩(wěn)了?！彼嵝岩痪?，下一刻，漆黑縫隙猛地擴大，將二人的身影吞沒。

    “哇——”姜歲晏被兄長護得密不透風，在混沌迷蒙的域外空間里留下一連串驚嘆：“這就是渡劫期尊者的實力嗎？哥哥你好厲害啊！呀——剛剛是有什么東西過去了嗎？”

    直到落在樛木峰上，姜歲晏臉蛋還是紅撲撲的，明顯還陷在興奮之中。

    姜明晏看著歡快撲騰的幼弟，唇邊含笑。

    什么邵寄霜，有一次域外穿梭吸引人嗎？

    兄長淡淡地想。

    第111章

    成功把幼弟的注意力拽回來的兄長滿意地走進樛木峰殿內, 在長案后坐下。

    說起來，歲歲也該詢問妖族二皇子昨日和他商量了什么吧？

    黑衣劍修思忖著，一抬眸, 就見幼弟跟一只歡快搖尾巴的軟絨絨小狗崽似的, 正一圈又一圈樂顛顛地圍著他打轉轉, 不禁失笑。

    “還在激動？”

    他笑著許諾：“日后歲歲還想體驗，來找我就是了?！?/br>
    姜歲晏烏潤清澈的眼眸登時變得晶晶亮, 噔噔噔湊到兄長身旁, 眉開眼笑：“好呀！哥哥, 你對我真好～”

    尾音軟軟拖長, 像是在蜜罐里滾了一圈, 透著滿滿的剔透甜意。

    看著自家又乖又甜的幼弟，黑衣劍修忍不住揉了揉幼弟柔軟蓬松的黑發(fā)，清俊的眉眼盈著淺而純粹的溫柔, 音色清冽，語氣含笑：“我就歲歲一個寶貝弟弟, 不對歲歲好, 還能對誰好？”

    “嘿嘿……”姜歲晏驕傲一昂頭，超得意噠：“哥哥當然只能對我好啦～”

    黑衣劍修神色縱容：“本該如此?！?/br>
    被兄長簡單幾句話哄得心花怒放的黑發(fā)少年擠在兄長身邊坐下，烏眸里盛滿雀躍, 無形的毛絨絨大尾巴都要搖成快樂的螺旋槳啦, 哪里還有平常少年意氣輕狂張揚的影子？

    明明就是一個又乖又可愛的小朋友嘛。

    黑衣劍修眸色輕緩, 伸手捏了下幼弟柔軟的臉頰。

    嗯，手感一如既往地好。

    姜明晏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一個軟乎乎的小坑出現(xiàn), 然后在指尖離開時迅速消失。

    ——很可愛。

    姜歲晏絲毫沒察覺到不對勁，還傻乎乎地仰著小臉, 笑容燦爛。

    黑衣劍修瞧著這小家伙現(xiàn)在這幅傻樂的小模樣，心尖軟成一團。

    想來歲歲如今是顧不得別的了。

    黑衣劍修縱容又好笑地想著，主動提起：“歲歲，還記得我出了熾日秘境后發(fā)生的事情嗎？”

    “哥哥和朝曦殿下，還有其他被邀請過去的尊者一起去商量事情了?！苯獨q晏困惑：“昨天才發(fā)生的事，哥哥今日便不記得了？”

    歲歲收起軟乎乎糯嘰嘰的笑容，開始用迷惑的小眼神觀察自家兄長。

    姜明晏無奈嘆氣，寵溺地呼嚕一下幼弟毛茸茸的腦袋，沒提自己那點覺著幼弟傻乎乎的思量，只是道：“昨天我答應過你要將所有可以說的事情都一一講明白，歲歲你現(xiàn)在還要不要聽了？”

    “聽！”姜歲晏連忙正襟危坐，嚴肅道：“要聽的。”

    黑衣劍修輕輕笑了下，剛要開口，卻被姜歲晏打斷：“哥哥，等等——”

    黑衣劍修挑眉。

    “讓我先說……”姜歲晏討好地揪住兄長袖口：“我猜猜嘛，看對不對……”

    見幼弟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眼巴巴地望過來，黑衣劍修深邃鳳眸中劃過笑意：“可以，歲歲先講吧。”

    姜歲晏粲然一笑，趕忙將自己的猜測講出：“朝曦殿下曾拒絕風洵師伯將真相告知我們。”

    “無論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從最終的結果來看，他是不想讓我們進到熾日秘境找到靜嘉姨母的?？蛇@一次，他主動來樛木峰找你，希望我們能進到熾日秘境……”

    “熾日秘境里有他想要的東西，而且，那東西只有我們可以拿到——不止是他，許多人都希望我們拿到那東西……”姜歲晏頭腦轉動得飛快，語速也逐漸加快：“這一次羲和城之行許多世家仙門都參與了，妖族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嗎？他們是有共同的目標……我、你、邵寄霜……靈族，他們其實是把希望寄托在靈族上面。”

    姜歲晏擰眉遲疑：“哥哥，所有人都知曉朝曦殿下的謀劃嗎？”

    黑衣劍修明白幼弟的未盡之意，解釋道：“朝曦殿下最初只告訴了各仙門掌門和各世家家主，再加上一個早就知曉靜嘉姨母位置的風洵道君，其余人，哪怕是被邀請前往羲和城的各位尊者，也是不知道詳情的?！?/br>
    至于他們是否心中早有猜測……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黑衣劍修濃密眼睫輕落，遮住眼底波瀾。

    姜歲晏松了一口氣，繼續(xù)道：“人族、妖族，還有鮫人族巫族……”

    想起那幾位驚鴻一瞥身上滿是濃厚異域風情的尊者，姜歲晏烏潤的眸中浮現(xiàn)出認真：“幾乎整個乾元界都驚動了，哥哥，是因為八年前的死城一事嗎？”

    “對?！焙谝聞π搌P眸贊許地看著幼弟，眉眼間溢出些許驕傲：“歲歲，你的猜測是對的?！?/br>
    他慢慢將昨日從妖族二皇子那里得知的事情經過一一道來：“八年前，青石城無聲無息淪為死城。原因還未查明，短短數(shù)月，就又有兩座城池步了青石城的后塵?！?/br>
    姜歲晏靜靜聽著兄長清冽微涼的聲音。

    “人族震動，各仙門世家紛紛派人查探，仍一無所獲。”

    “緊接著，壞消息接踵而至，北溟百族內也出現(xiàn)了類似情形。天諭門長老耗損壽元進行占卜，可天機蒙昧，毫無所得?！?/br>
    “半年前，落凡城長孫氏幾位嫡系子弟和多寶閣產生紛爭，一向信奉以和為貴的多寶閣卻異常強硬，那幾個長孫氏子弟吃了虧，私下里便偷偷監(jiān)視多寶閣，想要找到多寶閣的罪證?！?/br>
    黑衣劍修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許是勝利在望，他們得意忘形了，竟真的讓長孫氏子弟發(fā)現(xiàn)了‘罪證’?！?/br>
    姜歲晏微怔，望著兄長冷淡的眉眼，旋即明白過來：“天機族?！?/br>
    “沒錯，多寶閣是天機族建立起來的。”黑衣劍修淡淡道：“多寶閣多年屹立不倒，除了蕪洲，它的分閣遍布其余三洲。仙門世家都和多寶閣有所聯(lián)系，可是真的問及多寶閣幕后者，竟一無所知。”

    “事情一經上報，迅速得到了各族的重視。”

    “天機族這些年越發(fā)沉寂，大部分族人縮在東陸城，就連各族難得放下恩怨聯(lián)手調查死城一事他們都不曾參與?！?/br>
    黑衣劍修微微嘲諷：“也多虧了他們不曾參與，這才給了我們查明真相的機會?！?/br>
    “妖族如今幾乎都是妖族二皇子在主事，他知道是天機族奪走了靈族守護多年的圣器，現(xiàn)在又發(fā)現(xiàn)天機族不知用了多少年以乾元界為棋盤眾生為棋子布下一局……”

    “這種時候，他倒是想起靈族來了?！苯獨q晏眸光是和兄長相似的冷淡：“所以才有了我們前去羲和城，進入熾日秘境?！?/br>
    妖族二皇子，果然永遠都是將妖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姜歲晏：“哥哥，朝曦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了嗎？”

    黑衣劍修：“也許吧。各族聯(lián)手的力量不可小覷，先前被蒙蔽，只是因為他們各自為營，從不關心這些罷了。如今認真起來，很快便將天機族的謀劃查探出來?！?/br>
    三千世界，乾元界不過其中之一。

    乾元界的各族，無論起點如何，終究都是仙途漫長，關隘重重。

    天機族族長踏入渡劫期后，心魔叢生。

    他知道自己無法再進一步了，可他不甘心，竟生出了以整個乾元界為祭，取天道而代之的想法。

    他偶然間得知靈族守護的圣器為乾元界本源所化，而且只要圣器存在，天道便根基穩(wěn)固，很難被顛覆。

    于是他騙取靈族的信任，將靈族覆滅，拿到圣器，想要將圣器馴服?？上В坏闷浞?，最后只得僵持了下來。

    但靈族族長并未放棄，他一邊嘗試各種方法讓圣器認主，一邊暗中布局，建立多寶閣，殺害其余渡劫期修者。

    “這些年來那些淪為死城的城池，都已經盡數(shù)化為了他的養(yǎng)料?！焙谝聞π奁降溃骸俺夭恢獣阅阄叶耸鞘テ魉?，他只是期望我們能從靜嘉姨母那里得到些圣器的消息?！?/br>
    “沒想到，我竟陰差陽錯進階渡劫期。”黑衣劍修似是笑了下。

    姜歲晏指尖輕顫。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只是兄長不提，他竟也想故作太平。

    他努力回想，想起八年前，自己在清妙宗庇護下的水西鎮(zhèn)突兀被一股力量傳送到已經淪為死城的青石城……被傳送走之前，他就站在距離多寶閣幾步之遙的石板路上。

    他記起他還曾和兄長在多寶閣發(fā)布任務，想要尋找姨母的蹤跡……

    唇角微抿，姜歲晏沉靜地主動挑起話題：“哥哥，我們當初發(fā)布任務的舉動，其實是主動將自己的存在告訴了天機族，對不對？”

    “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的存在。”黑衣劍修安撫地順了順幼弟單薄卻堅韌挺拔的脊背：“姜家人是在天機族的指使下對阿爹阿娘動手，那時，他們就知道了我們的存在?！?/br>
    姜家人選擇動手的時機很巧妙。

    和姜震俞約定的十年時間即將結束，眼見著嶄新的生活即將開始，阿爹阿娘難免有些松懈，再加上他的靈根破碎，阿爹阿娘大部分的精力都被尋找靈植占據(jù)……

    “阿娘本以為詛咒生效，院中又有她留下的碧葉金絲桃，姜家人會顧忌著不敢對我們動手?！?/br>
    “至于天機族，他們曾在阿娘和姨母身上吃了圣器的虧，沒弄清楚阿娘帶走的那兩件圣器的下落前，他們也不會輕易對我們動手?！?/br>
    阿娘為他們考慮好了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詛咒遲了幾年才在姜家人身上顯出蹤跡，而姜儒恪等姜家小輩不知實情，竟意圖將他們活活燒死。

    姜歲晏聞言，伸手抱住兄長：“哥哥，阿爹阿娘在那邊一直保佑著我們?！?/br>
    “薄暮山脈里，玄光獸的神來一筆，將我們送到了中洲，徹底斬斷了天機族對我們蹤跡的掌控。”

    他的眼眸恍若清透無瑕的寶石，流光溢彩，映出萬千光輝：“哪怕后來我們自投羅網(wǎng)般去了多寶閣，可從多寶閣出來不久，我們就落入靈海，一消失就消失了五年?！?/br>
    “等我們從靈海底出來，就已經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憐了。”

    黑衣劍修抱著幼弟，輕聲道：“歲歲說得沒錯，阿爹阿娘一直在保佑著我們呢。”

    “所以，哥哥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苯獨q晏將下巴擱在兄長肩膀上，終究是提起了這個話題，眸色執(zhí)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