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參天大樹的陰涼地上,放著的襁褓如早上離開時一樣,包被皺皺巴巴,一角散開,此刻更是一動不動。 他蹲在地上看他。 嬰兒臉上的紅潮沒有褪去,甚至比昨晚紅了些,皮膚燙得厲害。這是喝了酒,在外露宿一晚又吹涼風,因此發(fā)了高熱。 齊鎮(zhèn)盯著他思忖。 要不要現(xiàn)在就吃了? 晚點吃,小孩兒就死了,他不吃病死的東西。可吃了吧,以后就沒什么能吐人言的生靈與他說話了,難不成靠自言自語度日?豈不無聊? 想了片刻,齊鎮(zhèn)做好了決定。 先養(yǎng)著當個小寵物,等出去那一日再吃。 于是,在這方天地間,他每天的日子的只有兩件事。 一是養(yǎng)傷,二是養(yǎng)孩子。 * 清晨,天際剛剛染上微光,鳥兒還在枝丫間休憩,一道影子急速在林間縱躍穿過,驚得群鳥撲棱棱飛向天空。 人影突然停在某處樹梢上。 樹梢輕晃,葉片上頭沾著的晶瑩露珠滑向葉尖,滴落進盛滿了露水的陶罐中。 齊鎮(zhèn)封好罐口,每日他都會收集晨露,因味道甘甜,拿來喂小孩兒喝剛好。除此之外,林中野牦牛、母馬等,但凡能產(chǎn)奶的都被他綁架過,這些普通生靈雖沒開靈智,但也知道齊鎮(zhèn)可怕,但凡見了無不瘋狂奔逃。 山林間時常雞飛狗跳。 日復一日,外頭的時光春去秋來,而寶地內(nèi)永遠是煦風拂面的常溫季節(jié)。 轉眼,小孩兒已經(jīng)三歲。 齊鎮(zhèn)靠在桃樹旁,身邊是一張小小的矮腳木案,上面放了些糕點吃食,還有一壇子香氣四溢的甜酒。 酒與吃食都是他從集市上買來的。 這三年來,他沒忘了收集晨露時順便踩點觀察,找到了與外界相連的最薄弱之處,自創(chuàng)了一道門進出。 后來也發(fā)現(xiàn)了出入福地的規(guī)律,每隔半年后的滿月日,福地會自動開啟一處地方作為進出口,或山洞或湖泊,甚至有可能是一處普通到不起眼的灌木叢。 以他性子,懶得多研究。 糯糯的咀嚼聲融化在微風里,小孩兒坐在案幾旁,胖嘟嘟的小手捏著糕點啃得滿嘴都是。 一只小蝴蝶從他腦袋上撲扇著飛過,小孩兒張大眼睛,眼里充滿新奇,他丟了糕點去抓蝴蝶,結果噗通一下磕在齊鎮(zhèn)腿上。 齊鎮(zhèn)將他提起來:“小子,你走路能不能看著點。” 至今他都沒給小孩兒取名字,只管小子、小屁孩兒地叫。 “啊,啊....飛了,”小孩兒說不出來那叫什么,齊鎮(zhèn)沒怎么教他。 齊鎮(zhèn)瞥了眼,壞笑說:“這玩意兒叫狐貍?!?/br> “狐貍、狐貍....要狐貍....”小孩兒在空氣里蹬腿撲棱,害怕“狐貍”跑了,只啊啊喊著,“要、要...狐貍!” “哈哈....”齊鎮(zhèn)好笑,三年沒打架也改不了他頑劣,“什么狐貍,那是蝴蝶,我說什么你都信,怎么這么笨?” “啊...”小孩兒停止掙扎,大大的眼睛充滿大大的疑惑,他小小的腦袋還不能很快消化齊鎮(zhèn)的意思。 齊鎮(zhèn)放下他,看向了頭頂?shù)奶覙?,隨便動動手指便斷了一根細長的桃枝,桃枝掉落下來,在他手里神奇地編成了一個鏤空的小球,小蝴蝶被關在了小球里。 他把球丟給小孩兒:“玩吧。” “狐貍狐貍!”小孩兒高興。 “說了是蝴蝶,”齊鎮(zhèn)糾正他。 “蝴蝶...”小孩兒高高舉著小球,一蹦一跳,偶爾摔一跤會自己爬起來,接著再去看小球,“飛、飛...” 小指頭戳進鏤空的縫隙里。 球里的小蝴蝶不動了。 小孩兒抱起球給齊鎮(zhèn)看,齊鎮(zhèn)擺擺手,讓他一邊兒玩去。 他只好坐下來,張大眼睛從縫隙里盯著小蝴蝶看,等了會兒也不見蝴蝶動,不由得憋了憋嘴,像要哭。不過他沒哭,只是用胖乎乎的手指摳著桃枝小球上的空隙,還用牙齒撕咬。 終于,小球弄壞了。 蝴蝶從散開的小球里飛出來,小孩兒又高興地咯咯笑。 齊鎮(zhèn)睨了眼,沒再把蝴蝶捉回來,只是拔了根草銜在嘴里一翹一翹,愜意地享受著安逸的午后。 小孩兒也玩累了,爬到他腿上,扒拉著衣服要找位置睡覺。 枝丫在吹起的山風中輕晃,風兒卷著片片桃花飄落,落在小孩兒的衣服上、臉上,一片花瓣劃過長長的睫毛,小手揉了揉眼睛,在困頓中睡去。 齊鎮(zhèn)懶懶地睨著他。 忽然,腦中乍現(xiàn)一個主意。 他兩指夾了一片桃花,以花為形狀,結了一個小小的金色圖印,圖印落在孩子的肩胛處,再扒開他衣服時,印記已融進孩子皮膚。 齊鎮(zhèn)劃破手指,一滴鮮血浸入印記。 施咒、結契。 印記呈現(xiàn)出暗紅色,仿佛孩子出生時自帶的胎記。 如果齊邱或者齊泗他們在,定要罵他是個瘋子,妖怪從不與人締結血契,一旦締結,便會與此人的命運息息相關,說不定會妨礙到以后修行。 沒有妖怪會做這種傻事,除非是受制于人類中強橫的修士,被迫締結以供驅使。 不過齊鎮(zhèn)很滿意,想法也簡單。 小孩兒現(xiàn)在能跑能跳,萬一哪天誤闖出去離開了福地他也能找回來。 他養(yǎng)大的食物就必須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