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姚氏在靈堂前傷心過度險些暈倒, 被女兒張小荷扶進屋, 丫鬟剛戰(zhàn)戰(zhàn)兢兢捧著夜食快步而來，正要敲門, 陡然一聲驚嚇。

    “啪！”

    茶盞狠摔在地的聲音從正寢里傳出來。

    姚氏半坐在軟床上, 剛摔了茶盞發(fā)氣, 臉上鐵青，女兒張小荷披麻戴孝坐在床沿處, 垂淚抽泣。

    姚氏瞅著女兒哭狀，喝道：“哭哭哭！你爹已經(jīng)死了，哭有什么用？”姚氏眼睛紅了一圈，哽咽又說：“三番五次沒弄死他, 他倒是來得快, 一定是他！你那好色的爹定沒想到自己會死得如此香艷絕倫！”

    張小荷聽著姚氏嘴硬痛心的話，更加難受, 抽噎著解釋：“娘, 陳笙手無縛雞之力，不會是他?！?/br>
    這話明顯姚氏不愛聽, 傾身過來，手指點在女兒眉心, “死丫頭, 你還真以為陳笙對你紅幾次臉, 說幾句好聽的話, 就是喜歡你？你傻呀！”

    張小荷偏頭躲避, 心中負氣，垂眸囁嚅道：“那總不能無緣無故見人就臉紅吧？”

    “你忘了是誰時常想法子把他折磨得全身是傷？你忘了去年寒霜天是誰扔他進寒山長河？何況他在你爹面前還不知道諂媚成什么樣！”

    母親嚴厲的教訓(xùn)，唾液噴了張小荷一臉，聽到這，張小荷也不講究用衣袖擦了一把臉，心中埋藏的事脫口而出：“他對爹脫|光了衣裳.......他們.......羞死了！我才不喜歡他，不要臉！”

    張小荷又羞又惱，姚氏一怔，神色呆滯，仿佛凝視夜色以外的那個籬笆小院，里面丑陋的蓉姑。

    “她果然有一手?！?/br>
    惱羞的張小荷不明其意，姚氏反倒平靜下來，拉著女兒的手，硬了聲悲壯道：“小荷，聽娘說，無論如何你爹不在是事實，當(dāng)晚陳笙一人陪著你爹，他之所以殺你爹，可以是恨，也可以是解脫，還可以是為了張家財產(chǎn)！

    我們不能被他外表蒙蔽雙眼??！張府一切家產(chǎn)都是你我母女的，張府我們還得扛下去，所以那處大宅得收回來！”

    屋梁上趴著很小的洛夜白，藍發(fā)撒在橫梁上，他雙手托著臉頰，兩個女人哭哭啼啼，讓他覺得很無趣，他瞧著一旁依靠梁柱的越秋河，神色疑慮，氣色不太好。

    “辛夷君，做人是不是都要學(xué)會去爭？”

    做人是不是都要學(xué)會去爭？

    越秋河耳際鳴響，仿佛這個問題自己曾經(jīng)也問過，朝著茫茫大海一遍又一遍地問。

    “辛夷君？！”

    “那你知道你什么時候長大嗎？”越秋河側(cè)身，溫和地拈起他長長的藍發(fā)凝視著問。

    “你不是說大不大沒關(guān)系嗎？還是辛夷君希望我長大？”

    洛夜白看過來的眼神懵懂清澈，越秋河放下他的藍發(fā)，緩緩道：“活著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論何時，皆為遺憾。”

    沒有想對任何人說，越秋河是在警告自己，他已經(jīng)在白云間虛度了光陰，以至于什么都不會，才導(dǎo)致陷入別人布置的謎團，遲遲不能為道無竟查清真相。

    下面母子已經(jīng)被敲門的丫鬟打斷談話。越秋河對還在琢磨的洛夜白道：“我們再去一個地方?！?/br>
    山腰上的宅院里，漆黑里只剩緊有的一盞燭火，燃燒殆盡。

    屋里陳笙側(cè)躺在床，懷里躺著一個孩子阿七，瘦得像只貓崽兒，他撫著他的發(fā)心輕聲安撫：“很快就要天明，快睡吧?！?/br>
    阿七整個人蜷縮在陳笙身前，且依舊瑟瑟發(fā)抖，他將頭深深埋在陳笙單薄的胸膛里，抵著他胸膛疲倦不堪，半夢半醒呢喃：“夫子，我不想你被欺負，我要保護你，夫子、不會有事........”

    陳笙半斂的眼眸迷離，仿佛陷入回溯，任由阿七抵著他，面上蒼白無力，眼眸絕望。

    都快活不下去的陳笙卻成為阿七活著的動力，少年陳笙仿佛飽經(jīng)滄桑，枯木將折。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天亮來得晚一些。

    翌日清晨，暖陽舒風(fēng)。

    府衙里，“報——”

    被驚醒的梁毅伏案不動，他似乎已經(jīng)非常習(xí)慣這種驚報，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拉長了鼻音：“說?！?/br>
    跟班熬夜的年輕捕快起身打著哈欠，漫不經(jīng)心整理著桌上的一堆供詞單。

    “報告梁捕頭，醉漢的張貼告示有眉目了?！?/br>
    “啪！”

    都磨破退色的桌子被梁毅驟然拍響，他陡然起身伸手，“快快快！”

    梁毅手里翻著供詞，問：“昨夜來的？怎么不早點傳來?！?/br>
    傳信下屬撓著后腦勺，訕訕笑著不答，梁毅就猜到是下值睡覺去了，給了他一個蔑視的眼色。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手中供詞一撣，梁毅臉色逐漸更加難堪，“他奶奶的！藏得夠深！”

    “頭！你看這桌上怎么還有一份新的供詞？”

    “.......哄小孩的?！绷阂汶S口應(yīng)著，又聽他道：“頭！不對，你快看！”

    三人頭都湊一塊了。

    悶了半響。

    “走吧拿人！”

    畢竟陳笙是孩子們的夫子，梁毅讓人傳他到了宅院大門，道路上方才給他戴上鐐銬枷鎖。因為得知了真相，看到弱不禁風(fēng)的陳笙盡是惡毒骯臟。

    年輕下屬撞得陳笙雙膝跪地磕在地上，經(jīng)過時又重踹兩腳，還不解恨，朝他呸聲吐著唾液。

    “呸！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如何下得了手？”

    “殺誰不好，你殺了張大善人你手下的這些孩子怎么辦？”